“我的娘啊!”方勝眼睜睜看著前方的那棵樹在自己的視野里越來越大,可就是無法有效地控制自己的雙腳變向,接著便聽“哎喲”一聲,方勝整個人便像一只瘋了的兔子一樣撞了上去。
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方勝晃了晃腦袋,好不容易認準方向,又稍微調整調整,找樹稀少的方向再次奔了起來!
身體兩側的樹木飛速向后掠去,由于實在太快,它們在方勝的眼睛余光里竟變成了一片片模糊的光影;本來山中是無風的,但是此時方勝的耳旁便像是有兩頭不知疲倦的猛獸在吼叫一般,甚至讓他的耳朵有了一絲絲疼痛。
即使在離一棵樹尚有兩丈時就努力變向但還是有可能撞上去,盡管如此,正跌跌撞撞向前跑的方勝卻覺得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和風賽跑,或者說與風共舞,酣暢淋漓!
任何一只腳在地上點一下,他都能直接躍過一丈的距離,比他以前全速奔跑時遠了三倍,然而所用的時間卻是一樣的,也就是說,他的速度因此提升了三倍!
由丹田涌向雙腿的內力慢得出奇,而由涌泉穴流出去的內力也十分緩慢,如果僅看這兩點,方勝似乎不該獲得這么快的速度,然而問題的關鍵并不在這里,而在那幾條內力從中往復循環的細小經脈!那幾條經脈中的內力正以駭人的高速流動著,不停地在原地轉圈,所以幾乎不受內力進出速度的影響,自成體系,方勝雖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但他很清楚這才是他獲得如此高速的原因。
方勝終于從林中跑出來時已經跌撞得鼻青臉腫,一旦置身于空曠之處,方勝只覺得身心說不出的暢快,忍不住一邊跑一邊長嘯起來。
嘯聲止住,方勝臉上露出喜色,因為他又看到了那兩個灰衣人。剛才在林中視野不夠開闊,是以很快追丟了這二人,此時一旦置于空曠處,雖然那二人與方勝的距離比在林中時還要遠很多,但卻能清楚地看見。至于那個王巢,卻依然看不見影子。
雖然看不見王巢,但追上這兩個人也是一樣的,方勝一時好勝心起,不由暗暗給自己打氣,他還有功夫幻想一下,等一會他從那兩個灰衣人身邊超過去,那兩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然而只用一盞茶功夫方勝的幻想就破滅了,因為他發現追了這么久,他竟然絲毫沒能拉近和那兩人的距離。
難道大家速度竟然是一樣的?!方勝想通此節的時候不禁有些泄氣,原來自己新領悟的輕功也不是那么厲害。然而他很快又想到,帳不是這么算的,那兩個灰衣人練輕功多少年了他不知道,但是他卻是剛剛才練,現學現練!另外,那兩人的功力絕對要比自己深得多,在內力差距如此大的情況下卻能有相同的速度!這么一樣,自己的這套輕功的確很不凡,甚至可以和自己的焚炎絕煞相媲美了!
盡管走了神,可是方勝的速度卻一點未減,和前方兩人的距離依然是那么遠。等回過神來時,雖然知道一時半會都不會追丟,方勝卻開始擔心起來,因為如今天色越來越暗,一旦到了晚上,自己又不是貓頭鷹,哪能看那么遠,只要對方稍稍改變方向就能徹底把自己甩開。
不過此時他卻毫無辦法,只能埋頭繼續追下去,算了算,大概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大概又跑了一柱香時間,方勝驀然驚覺,自己的內力能夠堅持多久?不會還沒到天黑就耗干了吧!略一內視,見由丹田向雙腿流去的內力速度極緩,大概還能支持三個時辰,夠他跑到后半夜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很快天便黑了下來,無巧不巧,這晚又是個無月之夜,方勝氣得差點破口罵出來,早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他就已經看不到那兩個灰衣人了,只是在憑著感覺沿著原來方向向前追。實際上此時天這么黑,即使他自己跑錯了方向他也可能察覺不到。
估摸著怎么也得跑了一個時辰了,這段時間里他是什么聲音也沒聽到啥人也沒見著,他自己都覺得可能早就把人給追丟了,心中不由升起一種無力感。他十分窩火地想,前面三個老東西,他媽的這黑燈瞎火的還跑個什么勁,停下來打不就是了?!
“鬼啊!!”正胡思亂想的方勝冷不丁被身旁躥出的兩個身影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后一躍而起,竟跳起來足有兩丈高,這還是他第一次跳這么高,心里一慌,在三丈多外落地時竟然一個趔趄差點跪地上。
“不知小兄弟是何人門下,好俊的輕功啊。”黑暗中也看不清相貌,只聽一個中正平和的聲音響了起來,盡管那人已盡量嚴肅,但卻無法掩飾那份笑意。
方勝一聽是人,而且好像也沒什么惡意,不由稍稍安心,然而又馬上想起來剛才自己那丟人的一幕,好不尷尬,只覺臉上一陣發熱,結結巴巴道:“呃……在下無門無派,只……只不過是一個小幫會中的內門弟子。”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語氣頗不客氣:“哼,要么不說,要么就說實話,何必撒謊。看你年紀輕輕,輕功便已有如此境界,想來令師必不是無名之輩,老夫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方勝一聽不禁心中有氣,暗道,那你就去猜吧,保證你一輩子也猜不出來。這時最開始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仍然那般不慍不火,帶著笑意:“小兄弟的輕功倒讓在下想起了一位故人,他的逐燕步可謂獨步江湖,不知小兄弟的輕功是什么名字?”
方勝正待答話,猛地醒悟過來,原來這人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竟是要套他的話,假若他的輕功真是從某個江湖名門學來,一說出名字自然全露陷了,當下腦筋一轉,便道:“當時學的時候師傅也沒說這輕功有什么名目,我也就一直叫它‘輕功’來著。”
方勝這么一說,先前那老頭子已然生了氣,又重重地“哼”了一聲,而另一人一見套不出什么話來,便索性又換了個話題:“不知小兄弟追王巢所為何故?”
直到這時,方勝才猛地一驚,意識到身前這兩人正是自己追了半天的兩個灰衣人。當下已戒備起來,口中應道:“那死老頭太過歹毒,我要去找他打一架出出氣。”
“不是為了火靈玉?”中年人問道。
“除了好看些,并無甚奇特之處。”直到此時方勝都沒說一句真話,連連撒謊他心里也頗不舒服,再加上和這兩人本就沒什么好說的,便道:“兩位可否告知那王巢的去向,我還要急著追他。”
那老頭諷刺道:“你若追上了還能打敗他不成?”
不待方勝答話,那中年人道:“小兄弟你看這是何物。”說著中年人便從懷中取出一物,尚未打開便放出淡淡紅光,等將最后一層包裹之物除去,便現出一塊散發著瑰麗紅光的紅玉來,將方圓半丈內照得一片通紅,不是火靈玉是什么!
“黃幫主!”那老頭怒斥道。
“王長老,我們現在正需要這位小兄弟幫忙,實在沒必要瞞他。小兄弟,你若是不嫌棄,以后便叫我一聲黃老哥便好,這位則是五夷幫的王厲王長老。我不妨和你直說了,王巢手中那塊火靈玉事關重大,我二人志在必得,但是那王巢的青崖掌確有過人之處,我和王長老雖可與之一拼,卻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勝他,既然小兄弟你也要尋那王巢晦氣,便不如暫時與我二人聯手如何?”
方勝的確很想干掉王巢,但是同時他也是沖著火靈玉來的,如今突然知道這火靈玉不止一塊,竟突然走了神,醒悟過來左玉漱盜走的那塊火靈玉應該還在他們大刀盟,而嘯虎盟的這塊卻定然是連殷長老都不知道,不然他們的任務中肯定會多出搶到火靈玉一項,殷長老不知,王巢卻知道,剛巧在他們四人執行任務時殺了出來,被自己看到了火靈玉被搶的那一幕,然后自己就鬼使神差地追到此地,而這兩個灰衣人,八成是比王巢慢了一點點知道這個消息,緊追著王巢來的。
想到這方勝才回過神來,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暗道,自己怎可在這種情況下失神,萬一那兩人要偷襲他,自己必然死無葬身之地,然后馬上想起對方剛才似乎說要與自己聯手,便道:“這位黃老哥,實在抱歉,在下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恕難從命。但是帳還是一定要找王巢算的,還請黃老哥為在下指名方向。”
那姓黃的竟不生氣,平靜道:“無妨。這火靈玉有一個妙處,便是只要有其它的火靈玉在一里內出現,玉上便有些異兆。現在王巢便停在西北方半里之處,不過我勸小兄弟還是不要貿然找上去,只怕你不是那老怪的對手。”
“如此多謝了。”方勝朝兩人拱了拱手,轉身便朝西北方走去。
大約才走出十幾丈他便停了下來,暗想,自己要這么冒冒失失找上去,還不跟送死差不多?但是此時不去,明天王巢一旦跑了他身上又沒有火靈玉指示方向,可到哪找人去?片刻后便有了主意,反正那個姓黃的和什么王長老是不會放過王巢的,自己只要跟著他們,便肯定追不丟王巢。可惜的是剛才拒絕了二人聯手的邀請,現在再主動回去面子上未免掛不住,便索性盤腿往那一坐,心道,不合伙還不能一路走啊,反正自己最后會幫他們忙,他們還能趕我走不成?
感覺身下草地頗為松軟,方勝正想干脆躺下打個盹,只聽身邊風聲響起,“呼”一聲站了起來,只見那姓黃的和王長老兩人已經又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