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婆婆心中滿是悲哀,起起伏伏的情緒變化太過大起大落了,之前認為是那些人來了,后來發現是自己想多了,剛松了口氣想放手隨意,誰知結果告訴她,真的是她最害怕的那些人找來了。
低頭的她,滿心悲涼,躲了這么多年,沒想到最終還是沒能躲過去!
什么鬼呀?羅康安打了雞血似的眼神亂閃,悄悄挪動著腳步,想看看林淵胸前究竟拿了什么東西,竟能把前朝封神的人物給嚇成這個樣子,竟然嚇得當場跪下了。
叮!一聲脆響,空氣中有什么東西嗖嗖收回,鉆回了林淵的袖子里。
林淵也沒讓他如愿,沒讓他看到什么東西,手掌一翻,御神令閃沒消失了。
換了個方向的羅康安伸出腦袋一看,看了個空,不由呲了呲牙,略顯失望。
林淵偏頭看他,“你先下去盯著。”
羅康安欲言又止,這應該是什么重大秘密揭曉的時刻啊,他很想知道啊,可看林淵牛逼轟轟的樣子,他越發不敢造次了,“哦”了聲,縮了縮腦袋離去。
“關門,把你的假面戴上。”林淵喝斥了一聲。
羅康安趕緊抖出精薄臉皮往臉上貼,出門時順便關了門。
下樓的他,內心其實是驚濤駭浪般的,他又不傻,不管林淵是什么人,能讓前朝幻神跪下聽命的人,身份背景還要多想嗎?
他早就知道林淵遮遮掩掩肯定是因為身份不能曝光,沒想到竟是那伙要命的人,沒想到自己堂堂仙都神衛出來的人,竟然跟這些人混在了一起……
聽到下樓的聲音去了,林淵才又看向了靜靜單膝跪地的人,“不愧是幻神,竟還有這般能騙過法眼的高明幻術。”
低頭而跪的草婆婆苦笑道:“幻境呆了那么多年,略有感悟而已。”
林淵:“起來說話吧。”他自己又坐下了。
草婆婆慢慢站了起來,神情復雜的看著他,還是那句話,“你是誰?”
林淵:“我是誰還重要嗎?你以后自然會知道。”
草婆婆:“你不像是我認識的人。聽說現在出了十三路對抗當朝的人馬,我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林淵:“如同你的幻術,看到的,聽到的未必是結果,不必理會。”
問不出什么,草婆婆看了看關閉的房門,慘然道:“不是什么龍師雨。我就說,龍師雨自命清高,豈會在意我,他若有心,我又豈會在幻境被困那么多年。”
林淵:“他的身份沒有問題,也沒有騙你,的確是龍師雨的弟子,而且是關門弟子。”
草婆婆略怔,又似帶著某種期待而問:“也就是說,的確是從龍師雨那獲悉的找我的辦法?”
心中甚至有莫名驚喜,若是真的,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在龍師雨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
林淵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暗喜戳破,“你想多了,借他之名而已。”
到了這個地步,也必要瞞她,因這種事情鬧個被騙生怨沒必要。
草婆婆頓時目露悲憤,“你們既能找到我,為何還要假借龍師雨之名戲耍于我?”
林淵:“沒想戲耍你。你以為你躲著就找不到你了?那些叛徒,有哪個能逃過一劫的?你以為你就能例外?
不愿出山的人還有,但下落無不在掌握中,確認了沒有行背叛之舉,皆放過了,沒有勉強。
底細被掌握的清清楚楚的人,又能往哪逃?不管你躲到哪去,我們都能找到你。你切斷聯系時,其實就已經知道了你在哪,不是找不到你,而是念在你未曾背叛,不想節外生枝,打算放你一馬。
阿姑子,不是找不到你,而是不想找你,你以為霧市就沒有你的老熟人?
龍師雨,人都已經死了,本想假著假著就過去了,只想借你能耐一用,便各自安好,互不再擾,大家都糊涂著過去。是你自己太沖動了,連阿香的死活都沒確定,還沒開始談就掀翻了談下去的基礎。如今你既已知我身份,就由不得你了,躲了這么多年,不用再躲了,兌現你當初的誓言,出山聽命吧!”
聞聽此言,草婆婆可謂腸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的話,還真不該魯莽行事,如今讓對方暴露了身份,自己不上賊船,恐怕就只能是被滅口了。
躲了這么多年,就是不想卷進入那些打打殺殺的恩恩怨怨中,沒想到最終還是未能逃過。
事到如今,沒得選擇,除非逃跑,可一逃阿香就沒命了,更何況也未必能逃掉,誰也不知外面還有什么人在等著她發作而出手。
那些人的手段,一旦被擒,她知道自己會是什么下場,那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草婆婆:“真是為了秦氏找幻眼?”
林淵:“是。”
草婆婆:“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連當朝損兵折將都難找到的東西,一旦我幫你們找到了,你們如何對外解釋?”
林淵道:“我糾正一下,不是‘你們’,是‘我們’。”
草婆婆:“好吧,我們如何對外解釋?就不怕引起當朝的懷疑?”
林淵:“不是有龍師雨的招牌在嗎?有龍師雨的弟子在,憑龍師雨靈山三大院正博古通今的學識,什么都可以往他身上推的,還有比這更好用的擋箭牌嗎?”
草婆婆頓時無語,這是要把龍師雨那個死鬼當做專門的擋箭牌嗎?
林淵又道:“你好像和龍師雨有過情愛過往吧?”他再不擅長男女之情,也看出了點名堂。
說到這個,草婆婆語氣寡淡,“一段往事罷了,談不上什么情愛,是我自己一廂情愿,在他身邊呆了一段時間,他自命清高,根本看不上我,說來都是個笑話,不值一提。”
林淵:“這就對了,憑仙庭的探查能力,只要有心,不會查不出龍師雨和你有過關系,龍師雨有找到幻蟲之母的辦法,名正言順!”
草婆婆嘆了聲,“我雖在幻境呆過很久,但也沒把握找到幻蟲之母。”
林淵冷眼斜睨,“是真沒把握,還是不想出力?”
草婆婆略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淵:“幫瘟神能找到,這次就找不到了?”
草婆婆:“你誤會了。幻境里,幻蟲之母,據我當年所知的,總共也就六只,我為瘟神找了一只,當朝好像又把剩下的五只全部給翻了出來。”
林淵皺眉,看來仙庭的勢力還真不是吃素的,竟然把剩下的五只全部從幻境內給翻了出來,不是郎藥師所謂的找不到了,而是全部被仙庭給找到了,只是仙庭那邊也不知情而已。不由遲疑道:“你的意思是說,幻蟲之母已經沒了?”
若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麻煩了,那就只能是想辦法幫助秦氏籌集巨額的款項買解毒仙丹了,籌錢倒不是最難的,難的是巨額款項的來路如何給出合情合理的解釋。
草婆婆倒是不想麻煩,倒是想說沒了,可這東西沒辦法糊弄,除非能保證幻蟲之母永遠不暴露,否則的話她到時候是沒辦法交代的。
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道:“那倒也不是,幻蟲其實和蜂、蟻的繁殖差不多的意思,當母蟲死了,群體中自然會有新的母蟲誕生。只要幻境還有幻蟲群體存在,就一定還有母蟲,離當朝上次尋找幻蟲之母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新的母蟲肯定誕生了,只怕新老交替的母蟲已經更換了好幾代。
只是,幻蟲并非呆笨的蟲子,而是有靈性的。六只母蟲都被捉走了,幻蟲群體可謂遭遇了浩劫,它們的母蟲不可能再呆在原地,肯定另覓了隱秘之地深藏。我已經離開幻境這么多年,許久未再接觸過幻蟲,就算去了,也是要重新開始的,未必能在瘟毒期限內找到。”
原來是這個,林淵道:“至少你熟悉幻境的情況,有你引路,強過盲目去亂撞。我們的時間有限,為了找你已經耽誤了些日子,給你一天的時間做準備,明天的這個時候出發!”
草婆婆沒有拒絕,只是試著提了句,“阿香什么都不知道,望神使不要為難她。”
林淵:“你放心,她會好好的,事后你會見到她的,她的安全與否,都在你手上。”
草婆婆:“明天的這個時候我過來找你。”
林淵微微頷首。
草婆婆略欠身,之后便開門而去,直接下了樓。
樓下鋪子里,見到趕緊站起且有點不好意思的羅康安,草婆婆冷冷瞪了他一眼,神特么的老師說她很漂亮,有點恨的牙癢癢,發現自己竟被這小子拿她的陳年情事給調戲了一把,若非有點顧慮,非給他好看不可。
沒多話,撿了自己的拐杖,開門而出。
重新拄拐站在了霧茫茫的街頭,她仰天看了看,心中一聲長嘆,在霧市躲了這多年,還是未能躲過,結束了,終于要離開了。
見拄拐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迷霧中,羅康安關門后松了口氣,轉身又噔噔跑上了樓。
見到沉默在茶座旁的林淵,羅康安左轉轉,右轉轉。
“你晃什么?”林淵抬了抬眼。
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羅康安干咳一聲,湊近了過去,低聲道:“掌柜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淵:“你以為呢?”
羅康安小心翼翼道:“你不會是所謂的前朝余孽吧?”
林淵反問:“你以為你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