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只老鳥,其實對于上架這件事,已經很很淡定、很平常心了。
我第一本小說上架,大概正好是十年前的這個時候。
當時正在讀大四,骨子里刻著貧窮兩個字,又自尊過度,倔強,死要面子,不肯低頭,同時還茫然無措,內心慌得一逼,不斷逃避現實。于是該讀書的時候沒好好讀書,不該寫書的年紀,卻偏偏有臉東施效顰,去學別人寫了書。
幸好總歸還有那么一丁點天賦和死不認輸的脾氣。第一本處女作被外站騙去,腦子里空空如也,愣是水夠了30萬字完本。隨后回到起點,下一本書就順順利利地上了架。
只是那時候心太急,太想一步登天,上架后草草了事,80萬字火速完結,滿腦子想著自己下本書一定要成為第二個誰誰誰,卻不明白就算是誰誰誰,也不是80萬字就能飄紅的道理。
當時寫了4個月,前一個半月免費,后兩個月半月掙了5000多的稿費。
那年我的生活費,大概是每周100元,靠每個周末不要臉地去給有錢人家的小朋友當家教掙來的,不見得有教會人家什么,但很感謝那些家長的信任,賞我一口飯吃。
所以有了對比,那兩個月掙5000塊錢,就真的很讓我膨脹。
而過早膨脹,自然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網文這行,廟小妖風大,稍微有點成績,就必然會有人變著法子搞你,于是第三本書在上架后不到半個月,就第一次光榮太監。
當時太年輕,沉不住氣,容易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誘導。
只是那時候我同樣不懂,太監就像嗑藥,有了第一次,肯定就會有第二次。上癮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想戒掉,得付出百倍的代價。
仔細回想,光就寫作水平來講,今天的我其實并沒有比那時候好多少,如果當時穩住了,哪怕第三本書也是80萬字完本,今時今日的情況,也會比現在好不知道多少倍。
可人生不存在如果的假設,錯了就是錯了,該咽下去的苦果,一口都不能少。
那時我并沒有意識到“年輕”兩個字到底有多么寶貴,還愚蠢地以為那是自己揮霍時間、浪費機會的本錢,甚至天真地認為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條彎腰就能撿錢的躺贏之路。
大學畢業后,因為專業水平不濟,家庭背景也不濟,個人態度更不濟,所以毫不意外地沒有找到工作——甚至壓根兒就沒認真出門找過。
畢業之前經過差不多一整年的連環太監,畢業之后,在現實的壓力下,我換了馬甲想重新開始。然后總算吃著大學的老本,寫出一本小破書來。
還是4個月完本,還是80萬字,不過掙得比上一年多,大約50000塊。可惜對像我這種純度99的窮逼來說,突然拿到這樣一筆巨款,有時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出意料地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二次膨脹,想當然地根據自己粗淺的數據分析能力判斷,如果再有下一本,我應該能掙50萬才對。至于結果,可想而知。
從2012年到2015年初,我又連續太監了大概七八本小說。
心浮氣躁,而且文青病發。后來才曉得,原來越是沒讀過書越沒文化的,才越容易犯這種病。所以由于我沒文化的程度比較嚴重,這個狀態,足足持續了三年才消停。
2015年年初,過完年后,我換上了現在這個馬甲。
因為挨夠了現實的毒打,所以老老實實地,只給自己定了個很簡單的目標。只要能上架,不管錢多錢少,都要把書寫完。就這樣,《重生之小玩家》很輕裝從簡地上馬了,沒有賦予它任何意義,也沒有對它抱有太大的期望,只為了一個目標,活下去。
小玩家新書剛開的時候,因為病根沒去干凈,分別在寫到5萬字和10萬字的時候,兩次全盤推翻重寫,直到寫到第三個開頭,終于改不動了,而且幸好讀者也買賬,編輯也始終對我保持著耐心,最終茍延殘喘上架。上架成績不好不壞,首訂大概1000出頭。
上架后勉強開始有點人樣,埋頭寫了大概四五個月,每個月依然時有斷更的情況,成績也起起伏伏,不過所幸逐步能維持正常的開支。
但即便這樣,懈怠還是不期而至。
只是這一回,眼看著新一任公公就要出爐之時,老天爺直接一巴掌抽了過來。
身邊出了件大事,小玩家半被迫、半自作自受地進入了月更狀態。
停停寫寫,可楞就是沒有太監。
許是因為我打一開始就潛意識里知道,自己將來還得靠這玩意兒吃飯。
大概9個月后,我終于重新回到電腦桌前,重新撿起了這本書。迫于生存的壓力,隨后12個月里,我居然斷斷續續地以一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態度,愣是把這本書寫過200萬字。
最終艱難卻還算順利地完本。
算時間,那是已經我入行第七年年底,2017年12月。
我人生中第一次寫書超過100萬字,還一口氣邁過了200萬字的那道坎。如果將來我能翻紅,希望有關機構能將這件事列為網文界十大奇跡之一。因為通常來講,換作任何一個職業寫手,真要像我這么干的話,基本上都已經餓死了。字面意思的餓死。
然而我依然活蹦亂跳,甚至偶爾還有閑錢能出去吃頓火鍋。
當然,沒有任何炫耀的意思。
本質上,這件事還是很混蛋的。
只是這件事從側面上又告訴我一個道理:就是如果我能老老實實地好好做人,日子應該差不到哪里去,但如果堅持做一條混吃等死在人前直不起腰的狗,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而這個道理,我總算知行合一。
從2018年開始,我做人的時間,逐漸逐漸的,要比做狗的時間,比例上增加了許多。
2018年初,小玩家完本,先聲奪人上線。
新書期未完,我看數據就知道這本書的成績差不到哪里去。
然而,還是出了點小意外。
外面的花花世界太吸引人,我第二次扔下了剛起步的新生活,轉而投入到一片其實沒多大意義的舒適區里。某些我以為能得到的東西,后來并沒有得到。
相反時隔15個月從外面回來,第二次老老實實地重新面對現實,隨后發生的事情則向我證明,某些我以為能得到的東西,坐在電腦前原來也能得到。
2015—2019年,因為仍然對人生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浪費了寶貴的24個月。
盲目地東奔西跑,認識了各種人,知道了不少事情,見到了更大的世界,賺到了一點微不足道的錢,并自認為學會了一點其實我本來就會的技能,順手寫了400萬字的小說。
2020年2月底,稍顯曙光的先聲奪人,因為不可抗力,中途夭折。
一抬眼,才發現自己從懵懵懂懂地開始敲下第一個字到那一刻,已經過去足足十年。
曾經覺得能無限揮霍的東西,基本也都揮霍得差不多了。
一些積習仍舊難除,但同時好的習慣也在逐漸形成。
面對突如其來的困難,我心里并沒有大的波動。因為社會的毒打除了讓我痛苦,還順便非常明確地教會了我一個道理:人的一生,本就是一個不斷解決困難的過程。
困難就是年年有、日日有、時時有的,關鍵在于,要用什么樣的態度去對面它。
三個月前,匆忙上馬。
新書準備得倉促,轉型也來得突然。
最近兩個月時間,新書已經寫到超過30萬字的篇幅,回過頭再重新看大綱,發現故事線雖然還算完整,但細節邏輯上不夠縝密甚至完全沒有。書的開頭,按道理可以再改一次,但已經沒辦法再回頭。還有一些很關鍵的設定,也是被人提醒后才意識到——哦,怪物等級居然忘了做,簡直對不起書名。但好在這些問題,目前都正一點點地克服、改正、完善過來。
從單純的數據來看,《》目前的成績并不理想,身為書的作者,我也心知肚明這本新書眼下所存在的所有毛病。也正因如此,對于即將到來的困難,我是有心理準備的。
可同樣的,就像我幾個月前所說過的那樣,寫作就是涓涓細流匯成大江大河奔騰入海的過程。河流每經過一處,都會遇上溝溝壑壑,如果不把這些溝壑填滿,它就去不了別的地方。
《》這本書,只不過是在開頭的時候,就遇到了太多的溝壑。它走的路沒有那么平坦,因為這次的路線,本就不是一條容易走的路。
可我依然有信心,這條路一定能安安穩穩地走到最后。
因為我知道,推著這條小河流往前走的,是幾百幾千甚至將來的幾萬雙手。在不久的以后,一定會有比我想象中的更多的人,陪伴著這條小河,從人跡罕至的陡峭雪峰,一路跨過千山萬水,見證它日復一日奔流不息,最終浩蕩澎湃,洶涌入海。
再過3個小時,就是七月份了。
出于眾所周知的原因,這可能會是起點歷史上,所謂大神扎堆開新書密度最大的一個月份。但我們放平心態去看,也只不過就是市場環境稍微熱鬧了一點而已。
新書上架,我不給自己定具體的目標,但也絕不放棄任何一絲可以爭取的機會。
我不想說逆風局里別看誰開跑最兇要看誰能跑到最后的的廢話,因為窮逼的人生從來就沒有什么順風局。
我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多,但只要能做到的,一定會用盡全力去做。
并且未必不能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于我而言,又一次爬坡比賽的序幕已經拉開。該做的準備,勉強算是努力做過了。出發之前,有些話我藏在心里不說,不是因為怕被打臉,而是因為知道,憋在肚子里,會更有力量。
7月份,每天保底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