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詠霖這樣說,肖翠頓時高興起來。
“便是如此了!我就是這樣想的!我要靠我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我誰都不靠,誰都不指望,我就靠我自己,我覺得我自己可以養活我自己,只要給我活兒做!我就能一直做下去!”
“僅僅如此嗎?不想做更多一點的事情嗎?”
蘇詠霖笑道:“我邀請你來到中都,邀請你加入復興會,是對你有更大的期盼,《白毛女》和《半夜雞叫》這些故事你都看過了吧?”
“嗯,都看過了。”
肖翠點了點頭。
“感覺如何?”
“很好,故事很感人,里頭那些壞人壞的可恨,還有可憐人也很可憐,比如楊白勞,保護不了女兒,就喝鹵水自殺,真的很可憐……”
肖翠抿了抿嘴唇,似乎忍住了落淚的沖動。
蘇詠霖點點頭。
“我邀請你來參加復興會,便是看中了你和喜兒一般勇于抗爭的勇氣,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此之后加入戲劇團,在戲劇團里工作,扮演楊喜兒這個角色,把這個角色演給天下人看。”
“啊?”
肖翠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事情。
她倒是知道戲劇團的存在,但是并不清楚戲劇團到底是做什么的,這些日子都在干部培訓班里上課,學習理論知識,還沒來得及了解戲劇團的具體工作。。
蘇詠霖看她確實不懂,便耐心給她講解戲劇團的工作和意義,還有今后邀請更多女子進入戲劇團并且將她們發展為復興會員的計劃。
肖翠漸漸明白了蘇詠霖的意思。
“您的想法是找一群人把這些故事演出來?就和那些廟會上的滑稽戲還有舞鮑老一樣?”
“對,就是那樣,我覺得真人演出來比寫在書本上的傳播要更加廣泛一些,因為目前能完全獨立閱讀一本書的人在大明還是不多的,很多人只能認識有限的字,想要讓他們能夠獨立看完一本書,恐怕還要不少年。”
蘇詠霖搖頭道:“雖然我希望這一天盡快到來,但總有些事情不是我所能決定的,哪怕我是皇帝,是復興會的主席,也是行不通的,可是宣傳與革命教育不能少,我便想到了戲劇團的辦法。”
肖翠緩緩點頭,顯然是聽懂了蘇詠霖的話,明白了蘇詠霖的用意。
“這樣說的話,倒也的確是,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娘親帶我去看滑稽戲和舞鮑老的時候,那個模樣我現在都還記得,忘不掉。”
蘇詠霖點頭。
“便是如此了,對于廣大農民們來說,看一場戲比聽一個故事更能帶去深刻的印象。”
肖翠是蘇詠霖的破局點,不僅是戲劇團的第一人,也是復興會女子第一人,所以意義非凡。
將來,蘇詠霖希望肖翠可以成為更多女子進入復興會的契機,成為解放運動的標桿性人物,隨著社會上不斷的科技革新,可以讓更多女子加入到社會生產當中來。
解放的契機,便是伴隨著社會生產的進行而出現的,有了生產崗位,創造了社會財富,然后才能有切切實實的社會地位。
社會地位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靠硬實力擁有,而不是靠他人的施舍與給予,亦或是出于利用的心態而進行的吹捧。
吹起來的地位是毫無根基的,一旦那些人不吹了,跌下來,會很痛。
趙惜蕊在蘇詠霖的授意下正在不斷的創作人民文學故事,并且還嘗試將一些女子主題的故事進行戲劇化改編,嘗試寫劇本,打算將這些故事都搬上舞臺,演遍大江南北。
蘇詠霖希望肖翠成為第一個女子會員,那么趙惜蕊就將成為第二個,以她們為代表,未來復興會的女子會員人數會不斷增多。
伴隨著社會變革和思想變革,未來一二十年,明國社會必然會出現劇烈的變革,而當這些變革出現之前,蘇詠霖也要為它做好輿論鋪墊。
戲劇團的出現,真人戲的全面鋪開,都是輿論鋪墊,會伴隨著社會變革,給予社會變革巨大的推動力量。
蘇詠霖一番解釋之后,肖翠算是明白了蘇詠霖對她的希望和期待,對于戲劇團的工作,她感到好奇,表示愿意進行嘗試。
蘇詠霖則告訴她不用急,一切還在籌備之中,她可以繼續在干部培訓學校里上課,學好理論知識,對政論思想體系進行更深層次的學習和了解,只有自己了解透了,才能讓別人有所感悟。
看到了肖翠身上的可能性,蘇詠霖意識到伴隨著自己與復興會同志們的努力,明國社會已經在發生變化了。
肖翠是覺醒第一人,但絕對不是最后一人。
第一個肖翠出現了,未來千千萬萬的肖翠也會出現,而工場女工群體就是這個孕育出一個又一個肖翠的溫床。
蘇詠霖覺得與肖翠同樣出身的工場女工群體是眼下大明國中最具有反傳統jing神和勇氣的一群女子,所以戲劇團的最初成員也將從這一群體當中誕生。
肖翠將是一個標桿人物,將得到非常好的宣傳。
復興會宣傳部門將會以肖翠作為重要的宣傳對象,派人到各地工場中宣傳,招募敢于對人生做出突破的女子來到中都,接受進一步的教育,并且加入戲劇團,進而加入復興會。
蘇詠霖非常清楚在當前的社會狀態之下,工場的存在是女子覺醒的重要依仗,這一略顯新潮的生產單位為女性們提供了經濟基礎,使她們在社會生產中擁有了自己的地位。
而工場的持續發展和生產技術的持續發展將推動這一地位的持續增長,社會上能夠為女子提供的工作崗位越多,則她們的社會地位也將更高,對舊思想舊習俗的顛覆和破滅也會更快的進行。
這一切取決于社會生產的變革是否快速、成功。
而將這一切寄托在本國市場內是不行的,本國市場在完成工業化變革之前,缺少內需,作為社會主流的農民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工業品。
當前明國社會最大的內需還是農業性質的,一波逆城市化正在進行當中,蘇詠霖正在修正金宋以來社會上虛假的商業繁榮現象。
當前的社會生產力并不足以讓宋代那種程度的繁榮商業正常出現并且健康發展。
開封城和臨安城的商業繁榮是對農民進行剝削和壓迫的產物,是早熟、異化的商品經濟,絕不可能誕生正常的資本主義萌芽。
所以蘇詠霖解除了剝削和壓迫之后,逆城市化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大量城市人口回流農村的浪潮出現了,小農經濟再次成為社會主流。
這才是真實的社會狀態。
但是宋朝這一波虛假的商業繁榮給整個社會帶來的也并不都是負面影響,也有正面的影響。
比如市民們與這個群體所誕生的相關文化,以及那一丟丟的伴隨著虛假商業繁榮而出現的覺醒思潮。
就當下的整體情況來看,市民對新思想的接受程度明顯超過農民,更快,也更高。
為了避免好不容易走向覺醒的社會形態隨著小農經濟的重新繁榮而再次回流到中古隋唐時代,蘇詠霖將要對社會生產進行集體化改造。
通過集體化改造和思想教育加持,帶領人們跳出小農經濟的生產怪圈,并且大力推動工場和外貿商業的繁榮。
拉動內需的同時,大力拉動外需,通過內外兩架馬車的拉動,把明國的社會經濟拉到正確的方向上,而不是一步步走回隋唐老路。
隋唐固然輝煌,但是已經不符合時代發展。
蘇詠霖既然看到了一條更為坎坷但是注定正確的道路,就不可能走回中古時代,哪怕那是中華帝國的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