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特殊行動,蘇詠霖安排了趙作良的“老朋友”周少寧帶著他的行動組配合趙作良。
同時也安排了兩個排的虎賁營士兵作為護衛保護趙作良的安全,給他們全部配備了馬匹,還有應急肉干作為食糧。
反正不管怎么樣,首先保證趙作良的安全,這是必須的,在此之上才是實現蘇詠霖的戰略目標。
因為趙作良在光復軍里擔任過職位,在軍隊里多少有些舊部署,還帶兵打過勝仗,所以爭取光復軍里愿意跟隨他而反對趙祥的勢力這一任務就由趙作良親自完成。
至于勸說趙開山統治區內閣各州府、縣的實際掌權者們投靠的任務則由蘇詠霖親自派人去辦。
畢竟需要他們承認的統治者是蘇詠霖自己,所以蘇詠霖自然親自去辦這件事情。
他將派遣可靠人手攜帶自己的誠意去拜訪這些人,說服他們跟隨自己,倒戈相向,不要幫助趙祥,直接易幟。
蘇詠霖會把他們仿照河北大地上的例子編為一個個的獨立營,成為獨立戰斗組織,統一編入光復軍的戰斗序列。
他們會得到訓練,得到組織,得到蘇詠霖本人的親切關照。
蘇詠霖也不會索要他們的利益,一切照舊,只要他們聽從號令跟著一起作戰就可以。
那樣的話,他們就會得到光明的未來。
蘇詠霖本以為這可能需要經歷一段波折,需要和這些人討價還價,做出一定的妥協之后才能達成目標,所以也做好了妥協讓步的準備。
但事實證明蘇詠霖天真了。
可能是蘇詠霖沒有切身實地的在趙開山統治區待著,只憑借情報人員的字面報告很難切身的體會那些支持趙開山起義的地主鄉紳們內心的真實情感。
蘇詠霖并不能切實的感受到面對趙開山的失敗和任性的時候,那些地主鄉紳們到底是多么的后悔與絕望。
一開始一帆風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趙開山是個不錯的領導者,可以帶著大家走上巔峰,于是一個兩個都來不及的跟隨他、投資他。
等打敗了山東金軍主力全據山東之后,他們更是感覺趙開山很有搞頭,未來很有希望,勝利的機會會非常之大。
他們仿佛看到了飛黃騰達的曙光。
不過很快,蘇詠霖和孫子義的出走讓他們感覺到些許的不妙,光復軍事實上的分裂來得比想象中還要早。
尤其是素來能打的蘇詠霖也與趙開山分開來行動,這更讓某些人產生了疑慮。
之后的情況果不其然,和蘇詠霖分開行動之后,蘇詠霖在河北打的風生水起,趙開山在南邊則是舉步維艱。
投資趙開山的人損失慘重,不僅沒有收回投資成本,反而還往外賠了一大筆,更有甚者家族被毀,血本無歸。
之后雖然趙開山甩鍋周至,又答應給受損的人賠償,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很多人對趙開山相當的失望,并且進一步懷疑他根本沒有能力帶著光復軍更進一步。
然后在這個時候,蘇詠霖成功占據河北的消息傳來。
兩相對比,所有人都明白了。
之前趙開山能取得那么大的成績,除了他個人的些許能力和運氣,大概率就是蘇詠霖做出的貢獻被大家算在了趙開山腦袋上。
真正能打的能前進的是蘇詠霖,不是趙開山。
趙開山只是一個旗號,打起來好看,僅此而已,真正能能成事的,是蘇詠霖。
然后,趙開山死了。
趙開山死了以后,兒子趙玉成沒有上位,光復軍的主導權落到了以新任領帥趙祥為首的趙氏宗族手中,以趙祥為首的趙氏宗族控制著光復軍的主力。
而這群人又能給他們和光復軍帶來什么呢?
以及敲詐勒索。
趙氏宗族在掌權之后做出的事情真的是屢屢刷新這些地方勢力的下限。
他們本來以為趙開山之前干的事情已經是這幫人所能做到的極限了,沒想到那只是一個開始。
從趙開山病死、趙祥奪權以來,掌權的趙氏宗族已經對地方勢力們敲詐勒索了十多次了。
理由不一,數目不一,敲詐對象不一,但是都是沖著撈錢去的。
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這些人似乎覺得他們掌握了權力,就要及時使用,否則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具體的操作方式就是死死捂住趙開山本來要賠償給各地受損嚴重的地方勢力的那筆錢,用這筆錢做文章。
金軍鐵騎在光復軍大后方來了一輪游行之后,受損失的地主鄉紳們紛紛給趙開山施壓,要他賠錢,趙開山承受不住巨大的政治壓力,只能答應賠償。
趙開山本來是要按照各家損失多寡來分配這筆錢的,但是落到趙祥等人手上,這筆錢的分配方式就要有所不同了。
單純的來說就是有個先后順序。
有些人先得到,有些人晚得到,有些人得到的多,有些人則得到的少。
滿足他們需求的人先得到,得到的還多,不能滿足他們需求的人得到的少,甚至晚了也未必能得到。
他們用這種方式坐地起價,硬是把賑災補償變成了坐地起價大競拍,從計劃分配變成市場競爭,價高者得。
右軍統制官趙毅看中了沂州本地土豪錢氏家中的一處肥沃土地所在莊園,于是就各種暗示讓對方把這座莊園送給他。
否則錢氏申請的那筆錢就會因為受損程度不如另外一戶土豪王氏家族,而被王氏家族先得到那筆錢。
根據小道消息,錢氏得知王氏給趙毅送了禮,本來他們家受損并不太嚴重,卻因此被抬到了第一批接受補償的家族名單當中。
又比如滕州本地土豪陳氏因為家中資產受損比較嚴重,急需一筆錢來恢復建設,否則會有很多莊戶沒房子住,會鬧事。
但是后軍監軍趙以源表示陳氏如果不把一處莊園贈送給他,就不把這筆錢批給他,讓他等。
陳氏也通過小道消息得知同縣土豪家族、與之素來有爭端的齊氏家族送了珍寶給趙以源,請趙以源把本來屬于陳氏的錢劃到自己名下,想著拖死陳氏,給陳氏放血,借此機會從陳氏身上咬肉下來吃。
濟州本地家族李氏、吳氏一樣受損嚴重,雙方都很需要一筆錢來周轉,結果選鋒軍監軍趙景煥表示沒那么多錢同時撥付,所以看他們各自的表現。
誰的表現比較好,誰就能先得到那筆錢。
最后吳氏把漂亮的女兒送給趙景煥做妾侍,賠了一筆嫁妝,得到了那筆錢,得以茍延殘喘下去,而李氏又是氣惱又是無奈,被逼著賤賣土地以渡過難關。
這幾件事情只是這一段時間內集中發生的一些事端的縮影。
趙祥為了拉攏大家支持自己,就把事權給大家分了一下,每個手上拿到權的人都能來一波變現,讓自己大吃一頓,滿足自己的各種欲望。
就是沒人想到該怎么安排光復軍的下一階段任務。
他們對著趙玉成還會言之鑿鑿的談論“民心”,可到了自己手上,“民心”也就是一坨屎,哪有土地財物香?
短短半個多月,趙開山占領區已經被這群人折騰的烏煙瘴氣。
誰也不會想到真的有人可以做出比趙開山更蠢、更無語的事情,和他們比起來,趙開山簡直是個賢明之君。
至少趙開山還會主動向金國發起進攻,并不慫,也能打出一些戰果,多多少少給人們一點盼頭。
可是這群人也不進攻,恢復工作也不做,就想著到處撈錢了,就好像根本不把光復軍放在眼里,也不擔心金國人會不會打過來之類的。
作為新任領帥,趙祥也沒有做太多的正事。
在得到了蘇詠霖那邊不干涉的保證之后,他重重松了口氣,外部環境已然安全,剩下來的就是內部環境的整理。
他首先清洗了一波趙玉成在軍隊里少的可憐的勢力,然后把他加班加點整理出來的那些卷宗一把火燒掉,把一些原始賬冊也給毀掉,把他們貪贓枉法的證據全部毀滅。
接著,他安排文職人員按照趙氏宗族現有財產的狀態編撰全新的賬冊,直接坐實了趙氏家族對起義紅利的侵吞,把起義紅利變成了趙氏家族的自古以來。
他做了領帥,但是最在乎的居然是那些土地,像極了守財奴。
這邊辦理“公務”,那邊又迫不及待的“編寫”族譜,加班加點的把他自己這一支抬入了趙氏宗族的大宗、主脈,把趙開山這一支改成小宗,微不足道的末流。
于是趙祥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趙氏宗族的領頭羊,族長。
手握領帥之權和家族族長的族權,趙祥頓時感覺自己重裝上陣了。
重裝上陣的趙祥開始了自己肆無忌憚作威作福的生活。
以趙祥為首,光復軍的偽·第二代領導集團開始了歡樂無邊的生活。
然而就在他們歡樂無邊之時,蘇詠霖派往趙祥控制區各地方的交涉隊伍已經開始了第一輪交涉。
最先展開交涉的交涉對象就是之前被趙家人坑過的沂州錢氏家族。
交涉出乎意料的順利,幾乎是交涉代表人剛剛表明來意,錢氏就緊緊握著他的手向他表明了心跡,說他們無比愿意接受蘇詠霖的領導。
并且進一步表示——
只要蘇詠霖一聲令下,他們立刻組織軍隊去臨沂把趙祥的腦袋剁下來,獻給蘇詠霖。
都不要蘇詠霖親自動手的,他們自己就能聯合起來,把趙祥的腦袋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