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孫子義這樣說,使者感到非常高興。
“孫將軍的心意,我家將軍一直都明白,所以我來這里,的確是我家將軍對孫將軍有個請求,不知孫將軍能否答應。”
“你說,我正愁受到恩惠太多而不能回報雨亭,我有什么能做的?”
孫子義來了興趣,連忙詢問。
使者再拜。
“我家將軍考慮到金賊行軍速度很快,這次可以截斷孫將軍的后路,下次也能截斷我家將軍的后路,威脅我軍糧道,我家將軍正在全力圍困真定城,準備筑河堤蓄水。
實在攻不下來的話,我家將軍就會水淹真定,這就導致人手吃緊,難以護住糧道,所以我家將軍希望孫將軍可以領兵在我軍側后方,守住要道,為我軍護住糧道,讓我軍可以全力施為。”
孫子義聞言,有些擔憂和不自信。
“我很愿意這樣做,但是我曾被金賊擊敗,如何還能保住雨亭的糧道呢?我怕我不能保住雨亭的糧道,反而要給他增添額外的負擔。”
使者搖了搖頭。
“若是和金賊騎兵交手,我家將軍也會沒有底氣,所以他避開了和金賊騎兵的正面對抗,這才逼退了金賊騎兵,只要不正面野戰交鋒,金賊騎兵也沒有那么可怕,所以我家將軍相信孫將軍可以辦到。”
孫子義聽了,深受感動。
“如雨亭這般的仁義之人,我能遇到已經是萬幸了,雖然我損兵折將過萬,但是我還有其他兵馬,雨亭信我,以糧道托付給我,我又怎么能讓他失望呢?”
于是孫子義決定幫助蘇詠霖,按照他所說的去做,護住蘇詠霖的糧道,全力幫助他拿下真定城。
河間府暫時拿不下來,但是若能拿下真定府,也算斷了金廷在河北一臂,重創金廷,意義重大。
這個消息快速傳到了蘇詠霖那邊,得知孫子義愿意配合他,蘇詠霖很高興。
接著蘇詠霖又考慮到孫子義所部剛剛受到重創,士氣很成問題,就派遣辛棄疾作為使者去聯絡孫子義,把自己定下的戰術和孫子義做一番溝通,事先通氣,雙方打一場協同配合作戰。
孫子義大軍死里逃生,便沒有了繼續圍困河間城的想法,而實際情況上也不允許孫子義還有什么念想,于是按照蘇詠霖的建議,十一月二十三日,孫子義快速退兵。
兩天以后,十一月二十五日,孫子義全軍退到了獻州的樂壽縣城,在樂壽縣附近補充了缺失的糧秣,終于緩了一口氣,安穩下來。
雖然精銳主力折損一半,受到重大創傷,但是孫子義兵團總體而言主力猶存,并未失去一戰之力,若是金軍大規模南下,孫子義仍然可以戰斗。
蘇詠霖的戰略目的也就達到了。
他們撤退的時候,河間城里的金兵并沒有追擊。
和孫子義想的一樣,河間城里的金兵對這一情況也是一頭霧水,整整兩天不敢出城,兩天以后才出城看情況。
一看之下,不管是自己人也好,光復軍也好,都沒影子了。
他們更加郁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像是身處于颶風中心的幸運兒一樣,颶風消散了,他一點事情都沒有。
知道他們主動派人聯絡完顏阿鄰之后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河間城已經不是目前北伐光復軍的戰略重點了,真定城才是。
通過這場突襲戰,蘇詠霖就像是發起了嘲諷技能的游戲角色一樣,成功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眼下,他認為那支金軍的主將已經把他當做眼中釘肉中刺,要除之而后快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
十一月二十三日完顏阿鄰率軍退到雄州補充了緊缺的糧秣之后,終于得到了喘息之機,得以重整軍隊,讓軍隊和戰馬休息。
休息的時候,完顏阿鄰就開始思考之前發生的事情,對自己在策略上的失誤造成的局勢逆轉感到無比的后悔和惱恨。
他沒想到光復軍團體里也有如此膽大妄為且眼光精準之人,居然順利實現了對他的逼迫,斷了他的后勤,使他不得不在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撤軍。
那么大的戰功,可以一舉殲滅光復軍主力之一的巨大的戰功,卻在這種情況下慘遭翻盤。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恥辱的情緒。
然后他開始重新審視這支之前被他忽視掉的光復軍的主力部隊。
據他掌握的有限情報,只知道這支光復軍主力的人數約在六七萬之數,戰斗力頗強,還有一支成建制的騎兵馬隊,來去如風,相當善戰。
應該是在山東戰爭的過程中繳獲了金軍的戰馬,從而組建了他們自己的騎兵隊,和之前被他消滅掉的河間城下的騎兵隊是同樣的組成形式。
不得不說,這些叛賊還是有點本事的,把山東庸碌無能的昏官們徹底打敗了,占據了山東,以山東為根基發起了北伐,攪亂了河北。
他們有一定的組織能力,能組織那么多的軍隊,能把那么多的軍隊帶出來北伐,還能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后方用以提供后勤。
這是他們可以攪亂河北的原因。
眼下大半個河北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哪怕是雄州當地都出現了動亂的消息,有人試圖作亂,影響官府的行政和動員。
繼續下去的話,河北不保,中都危險,金國的國都將面臨巨大的威脅。
所以完顏阿鄰必須要在這里把光復軍的主力消滅掉,解除二府的威脅。
但是如果對方打定主意不和他打野戰的話,他也只能采取斷其后路毀其糧秣的方式逼迫他們打野戰,然后利用強大的戰斗力取得勝利。
這個方式在之前接受了考驗,是可行的,如果不是他疏忽大意被人鉆了空子,那么現在他應該在河間城享受無上榮光。
而現在卻在雄州補充糧秣,品嘗著失敗的滋味。
完顏阿鄰細細思考,感覺這一次必須要更加小心謹慎的隱藏糧草,保護糧草和戰馬使用的豆料,然后對光復軍的后方發起打擊,逼迫他們離開營壘、城池和他打野戰。
于是他派出了很多哨探騎兵到處打聽消息。
十一月二十八日前后,他明確得知真定城的情況非常糟糕。
聯軍利用滹沱河水的存在,圍繞著真定城筑起了一圈臨時水壩用以蓄水,一邊蓄水,還一邊圍困住了真定城,使得真定城被包圍在了水壩之中,稍有不慎,就將遭遇水漫金山的待遇。
而今年入冬以來氣溫還不是很低,固然寒風瑟瑟,可是河水并未結冰,不知道更強烈的寒潮什么時候才能來。
水不結冰,就能淹沒一切,所以真定城危在旦夕。
完顏阿鄰有些著急,覺得自己有必要盡快出兵解除真定府之圍,可與此同時他忽然想到那一圈水壩對真定城是個巨大的威脅,對他也是個威脅。
往內掘開可以水淹真定城,往外掘開就可以水淹主動進攻的他,無論怎么看都是特別好用的建筑,利用這個工程建筑,聯軍把自己放在了不敗的位置上。
這讓完顏阿鄰感到非常棘手。
這就等于他和他的軍隊以及真定城內的軍隊必須要有一方成為犧牲者,就算打了勝仗也不能全部得到保全,反而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這幫叛軍內部有高人啊。
他如此認為,并且進一步認為想出這個計策的人和偷襲他的后方逼他退軍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他就在真定城下,還在策劃著下一步的進攻計劃。
問題嚴重了。
完顏阿鄰的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