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問題,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
對于孔氏來說,做這種事情的能力其實可以歸類于業務能力范疇。
還是關乎到孔氏根本的業務能力。
于是孔拯看了看老仆,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他有刀兵,我什么也沒有,刀劍無眼,若是惡了他,讓他不舒服,他有萬種方式讓我不舒服,我這衍圣公名頭對官員有用,對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粗人根本沒用,不靠他約束那些官兵,我是真怕要出事。”
老仆默然無語。
孔拯又苦笑一陣。
“也不知這山東亂局何時才能結束,若是不能盡快結束,這安生日子怕是又要沒了,刀兵一起,曲阜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呢?”
“阿郎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曲阜孔氏,只是一支鑲嵌滿了珍寶珠玉的權杖,看上去好看,但是更關鍵的是被何人拿在手里,被對的人拿到了,權杖就萬丈光芒,被錯的人拿到了,權杖就是罪。
盛世也就罷了,就怕亂世,上一回亂世已經造了一個南宗出來,要是再來亂世,西宗東宗怕是都要出現了,這宗門一多,孔氏存在的意義又還剩多少呢?”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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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追我捧我,難道是仰慕祖先才學嗎?非也,他們仰慕的是權勢,是學問背后的權勢,權勢到手,學問又算什么?他們明面上將祖先學問奉若圭臬,背地里不知如何嗤笑祖先不懂變通了。”
孔拯又是長嘆一聲,臉上布滿了憂慮:“小心做人,小心做事,才是孔氏生存至今的法門啊。”
老仆無言以對,只能低下頭不說話。
人人都羨慕孔氏千年傳承代代不絕,羨慕孔氏生來就是圣人血脈,自帶光環,任誰坐江山都要對孔氏客客氣氣。
可誰能想到,孔氏榮耀的背后,卻是如此的舉步維艱呢?
光環背后,暗影叢生,孔氏能堅持到這個地步,實屬不易,的確值得“佩服”。
術虎思濟對此并沒有什么認知,他的學術水平僅限于沖齡小兒層級,所謂的追求學問也只是當做閑暇時的玩鬧而已,但是在軍事上,他并非沒有考量。
先鋒哨騎打敗光復軍哨騎之后,他就對光復軍更加輕視,認為光復軍不堪一擊,并不是值得拿出全部本領的對手。
不過光復軍的人數可能挺多的,人一旦多起來,就算是烏合之眾,想要擊垮也是要費點心思的,更別說自己這邊其實也是烏合之眾。
那兩萬人的漢人簽軍難道能指望他們出什么力?
就是炮灰罷了,虛張聲勢,嚇唬人用的,真要是嚇不住,那還就只能硬著頭皮打下去。
女真正兵里,那些哭著喊著不愿意來打仗最后被逼無奈只能上陣的家伙們難道能指望嗎?
搞不好還不如那些漢人簽軍。
真正能指望的,也就是四五千接受過正規訓練的正規騎兵,那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仗。
但是不管怎么說,光復軍也不可能拿出五千受過訓練的熟練騎兵。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依靠這些騎兵,他有信心把光復軍打到龜縮在城池里不敢出來。
至于之后,那當然是一路攻城拔寨,把光復軍徹底殲滅了。
他預定的進軍道路是從泗水一路平坦的進軍到費縣,先攻克費縣,然后攻略臨沂,把叛軍大本營徹底搗毀,接著就能一路平推了。
不過叛軍顯然也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突襲就不可能了,接下來只能一路平推過去,讓叛軍看看他的勇武是何等的讓人絕望。
之前被突襲以至于丟盔棄甲的事情被他引為恥辱,現在他準備齊全,身邊大軍齊備,正是真刀真槍好好交手看看的時候。
七月十四日,術虎思濟開始進軍。
同一日,趙開山在臨沂舉行了誓師大會。
根據逃回來的哨騎匯報,趙開山已經知道了自己正在面臨十分嚴峻的考驗。
金軍大軍正在向沂州進發,并且實力強大,有不少騎兵,之前蘇詠霖送來的情報是說約兩萬人,現在看起來,這個數字應該比較中肯。
趙開山稍微有些緊張,但是也沒有那么緊張。
因為金軍有兩萬人,他有七萬人。
他有七萬大軍!
以多擊少,難道不能取勝嗎?
就算金兵有精銳的騎兵,那又如何?
他有城池,有軍陣,有弓弩,有火器,就算野戰爭鋒不能獲勝,難道不能據城而守,讓金兵無功而返嗎?
七月十三日,趙開山已經派遣先鋒趙開河所部踏白軍一萬兩千人進駐費縣,在費縣準備城防。
他準備把主戰場放在費縣周邊,在費縣和金軍主力展開激烈的攻防戰,一舉挫敗金軍的進攻。
雖然不知道蘇詠霖是怎么擊敗金軍騎兵的,他也有點眼饞蘇詠霖的功績,可此時此刻他還是比較明智的,知道自己不能和金軍在野外爭鋒。
自己的騎兵和金軍騎兵不能對抗,必須要避其鋒芒。
打攻防戰也沒什么不可以的,到時候挫敗了金軍的攻城,一路追殺過去就是了,總能有所斬獲。
趙開河出兵之后,他也緊隨其后出兵北上。
趙開山留下趙祥率領選鋒軍留守臨沂縣,并且保障大軍的后勤,而自己帶領其他主力部隊前往費縣,準備在費縣周邊建筑營寨,按照兵書上說的和城池互為犄角,這樣可以有效地限制金軍的攻擊。
那么多軍隊擺在那兒,嚇都能嚇退金軍。
趙開山覺得最理想的戰斗模式差不多就是如此了。
七月十五日,趙開河率軍進駐費縣,開始按照趙開山的命令構筑城防。
他強征城中百姓為壯丁,讓他們上城墻加固城防,搬運守城兵器上城墻,又去城外拓寬護城河,擺放拒馬,挖掘陷坑,并且給趙開山的主力部隊要進駐的營寨打個地基。
七月十六日,李嘯率領的游奕軍作為主力先鋒率先抵達費縣,加入了建筑工作當中,開始幫著趙開山一起搞工程。
這邊熱火朝天的工作著,那邊術虎思濟的主力部隊也通過泗水縣進入了沂州境內。
他們一路進軍,一路靠著燒殺搶掠激勵、維持士氣,很多途徑的村落、小鎮都被金軍燒殺搶掠不止,讓女真正兵們所獲頗豐。
不過也有些讓金軍不太理解的事情發生過。
比如某些村莊就像是所有人都人間蒸發了一樣,地里還有糧食種著,還有農活等著干,房屋里還有很多東西,都挺干凈的,人卻都不見了。
不過金軍也沒有什么時間到處搜尋就是了,他們還是要繼續前進的,所以只是把村莊里能找到的東西劫掠一下,破壞一下,就很不爽的離開了空空的村莊。
這樣的村莊一路上見到了好些。
當然,這不重要,就當他們嗅覺靈敏提前逃跑了吧。
七月十八日,術虎思濟的哨騎進抵費縣以北十幾里處,再次和光復軍的哨騎發生遭遇戰。
這一次光復軍的騎兵比較多,五十多個打三十多個,比上次激烈,但是還是沒打贏,丟了十幾具尸體,倉皇逃竄。
打斗不行,跑的還是挺快的,金軍哨騎愣是沒追上。
但是他們就此深入,觀察了一下光復軍正在費縣構筑的城防工事。
當晚,術虎思濟就得知了光復軍正在費縣積極構筑城防工事,聚集大量兵馬準備抵抗,雖然戰斗力不怎么樣,但是守城作戰的話,金軍本身處于不利的態勢。
根據初步估計,光復軍的兵力不會少于兩萬。
于是術虎思濟召開了軍事會議,和部下們商議此戰該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