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結束,戰死的士兵要送回去安葬,受傷的士兵也要送回后方治療、休養。
利用各種優勢算計死了這幫金兵,勝捷軍本身也陣亡了一百余人,輕重傷員四百余人,傷亡并不小。
最后金兵的決死一搏還是給略顯稚嫩的勝捷軍帶來了不小的沖擊,可想而知,要是在大平原上這樣打,步兵軍陣的損失會更大。
冷兵器時代,只有騎兵才能對抗騎兵,這絕對是真理。
可是勝捷軍的騎兵洪流為時尚早啊……
宋人自趙光義未能收復燕云十六州之后始終無法擺脫的戰略劣勢讓蘇詠霖初嘗苦果。
蘇詠霖開始考慮今后要多方利用地形、情報和組織度的優勢與金軍展開靈活作戰,在真正成為強軍之前,不能妄自托大,動不動就要和金軍打正面決戰。
金軍輸得起,蘇詠霖輸不起。
戰場打掃完畢之后,這一戰也就徹底終結,成為了過去。
軍隊整頓完畢之后很快就開飯了,這一頓吃的非常好,吃的全是肉。
說老實話,火頭營的戰地伙食比起日常伙食還是相對簡單、粗糙的,就是簡單的把肉切塊然后用水洗凈,接著下到鍋里大火煮熟。
白水煮的肉,撒一把鹽,也沒有別的調味料,也沒什么去腥手段,吃起來其實味道不怎么樣。
火頭營還顧慮到這一點,于是一個班組分配一碗醬,給士兵們沾著吃。
這已經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畢竟是肉,不管是什么肉,只要是肉,士兵們總歸是歡欣鼓舞狼吞虎咽的。
勝捷軍家業不大,還沒到可以顧及口腹之欲的時候,平常吃肉的機會可不多,每一次吃肉都值得歡欣鼓舞。
而且就算是吃肉的日子,也不可能吃肉吃到飽,當配菜吃,騙騙嘴巴和肚子,已經算可以了。
這一回借助戰場便利被允許吃肉吃到飽,士兵們一個兩個高興地就跟過新年似的,邊吃邊笑談,氣氛熱烈。
南宋的料理水平明顯超過金國,蘇詠霖從小錦衣玉食,吃過的美食珍饈不計其數,很多食物在他看來不比現代美食難吃。
后來脫離南宋那個溫柔鄉決定起事,美食當然吃不到也見不到了,雖然他從不后悔,但是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還是能夢到西湖邊上那些豪華酒家的招牌菜式。
其實要是想吃,火頭營肯定可以滿足自己一個人的需求,但是那屬于搞特殊化,蘇詠霖不可能開這個壞頭,于是只能強忍食欲,吃不合胃口的大鍋飯。
偶爾被趙開山等人招待吃酒席,倒也是能吃到一些不錯的菜式,可是比起臨安酒家的菜式,差的也不是一星半點。
這樣吃著吃著,他也習慣了,現在和士兵吃一樣的白水煮肉,沾一樣的醬料,也覺得滋味十足,非常滿足。
大戰獲勝還活下來的喜悅感或許本身就是最好的調味料,讓士兵們吃馬肉吃的非常香,不僅能吃飽,還能吃撐。
趙啟亮和陳友利坐在一起大口撕咬大口咀嚼馬肉,一邊吃一邊互相噴垃圾話。
“老實說,你剛才是不是尿了?”
“你才尿了,你尿濕一整條褲子我都不會尿。”
“嘿,整的跟多勇敢似的,當時那臉都白了,你以為我沒看到是吧?”
“我臉白?你就沒白?我好歹砍斷了那金賊的長槍,你呢?”
“搞得跟你有了斬獲一樣,得了吧,快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尿褲襠!”
“有病啊你!要尿也是你尿!讓我看看!”
兩人互相笑罵著,互相要求檢查對方的褲襠看看有沒有被嚇得尿褲子。
正動手動腳的時候,一個身材矮小但是敦實的士兵湊了過來,沖著趙啟亮笑了笑。
“兄弟,還記得我不?”
“你……你是剛才那個長槍手?”
趙啟亮一眼認出了剛才那個悍不畏死擊殺了一騎金兵的長槍手。
“認識一下,我是王泳德,臨沂人。”
“趙啟亮,萊蕪人。”
王泳德笑著點了點頭,開口道:“當時,還是多謝你了,不是你,我弄不好就要給那金賊一槍刺死了,殺死那金賊,有你一半功勞。”
“這……主要還是你,沒想到你那么勇敢。”
“哪里哪里,一時間腦子抽了似的,現在想想也是害怕的緊,腿都軟著,路都走不利索,估計好幾個晚上都要做噩夢。”
“我也差不多。”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接著陳友利也加入話團,三人就方才的事情聊了起來,談笑風生,大嚼馬肉,好不快活。
勝捷軍的士兵們敞開胃口吃,到底也沒能吃掉多少匹馬。
一匹馬幾百斤肉,無論如何也是一頓飯吃不掉的。
眼下炎熱時節,這些馬肉如果就那么放著,很快就會腐爛,那么珍貴的蛋白質和優質的來源要是腐爛了,那也太浪費了。
這樣想著,蘇詠霖想到了腌制保鮮法,于是下令全軍一起動手。
士兵們一起動手,快速處理起這些馬,按照蘇詠霖的命令,他們挑選馬身上的好肉切下來,然后切成長條交給火頭營,火頭兵們用鹽把這些肉抹一遍,然后裝車。
之后這些馬肉會跟著返回泰安州的部隊一起回到泰安州大本營進行風干。
風干之后的腌制馬肉就能保存相當長的時間,不必擔心過于快速的腐爛。
到時候這些腌制馬肉在行軍途中發給士兵,蒸著吃煮著吃都可以,能補充蛋白質和油脂,對軍隊來說是很好的口糧。
草原騎兵一般就是這樣做的,每一次南侵就帶著奶制品和肉干,熱量和蛋白質都能得到保證,然后以戰養戰,對后勤的需求就很低了。
中原王朝在這方面實在是差距很大。
要是能掌握草原,大規模放牧,優化軍隊的后勤配置,增加肉和奶的比例,想來一定可以很大程度上減輕對單純的糧食的需求。
蘇詠霖身在山東,思想已經飄到了遙遠的大草原之上。
這場腌肉作業持續到黃昏時節,全軍正在準備吃晚飯和休息,蘇詠霖召集營指揮使以上的軍官開會,商討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金賊騎兵本來應該有兩千余,如今一千五百騎兵覆滅,剩下最多不過五六百,加上以漢人簽軍為主的步軍,雖然人數多,可以算作主力,但是戰斗力如何已經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我判斷如今金賊主力戰力已然不足,我認為我們應該趁他們尚且不知道騎兵已經全軍覆沒的時候主動出擊,嘗試將其主力擊潰,徹底擊垮這一路金賊,解除泰安州之危機。”
蘇詠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得到了軍官們的大力贊成。
經過這一場戰斗,他們似乎對自己充滿了信心,覺得這支金兵已經是手下敗將,徹底吃掉已經不是難事。
雖然說是事實如此,不過蘇詠霖并不希望軍官們出現盲目的自信。
“可別以為打贏一場仗就可以說明金賊很弱小,并非如此,且不說這支金軍到底是如何的昏招迭出,單說咱么提前那么多日的準備,以及這樣的地形大大限制騎兵機動,所以才有此勝。
換一個地形,在大平原上,都不需要鐵甲重騎,只需要輕騎繞著軍陣圍而不攻,遠遠吊著你,叫你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那個時候你們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