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眸光發亮,她同樣也看見了太夫人,藏拙低調不是來遠的藏責,該高調的時候,能高調得起來。唇角自信般的翹起,丁柔聲音清脆“孫女以為分三個步驟,可火中取栗。”“說。”
老太爺身子向后靠去,看似鎮靜尋常,手握緊了手杖,血管蹦起,他想聽聽丁柔所言,同他所想的解決之策互相印證。“哪三步。
“主持恩科的主考副主考統統進了天牢,但朝堂上越鬧越大,因科舉引起的紛爭并未平息,我雖沒接到確切的消息,六部一定是紛爭不斷,七位閣臣各有主張,皇上定是頭疼萬分。
如今紛爭不再集中在科考取士上,根源在于從大秦開國后便一直存在的南北紛爭。太祖皇帝是南方人,曾定都南京,后為阻止北元殘余的鐵騎,以及鞋子才遷都燕京。都城北遷,壓下南方官員高人一等的氣勢,憑著太祖皇帝的威望,南北紛爭表面壓了下來,然如今大秦,南方稅賦占國庫一半以上,趕上北方旱災水災,皇上下恩旨減免皇糧,有些年頭國庫三分之二來自南方。況且有海上貿易,南方特別是沿海一帶百姓富庶,如此優勢之下,他們豈可不爭?
北方黃河流域,太祖皇帝曾言,華夏文明發源地,有如此高的評價,北方官員有怎么甘愿讓南方同僚居于頭上。以往都有紛爭,這次科舉應試不過是由頭罷了。選拔出來的官員至少十年才有可能入主中樞為何北方官員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團結一致?”
“噗。”太夫人著實撐不住,踩了尾巴的貓,沖淡了幾分對兒子的擔憂,丁柔同丈夫一般,信心十足,兒子即便下了天牢唯有好處,而無禍事。
“他們是兔死狐悲,看不到希望。、,丁柔瞇了瞇眼睛“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萬首輔即將致仕首輔選誰?”
“你想如何做?”丁柔說得這些,老太爺想得到,丁柔淡笑:“事情偏離了科舉,爭論的層次太高,此時不過是朝廷上爭執,等到各省巡撫,封疆總督卷進來,皇上會更覺為難,等到局面失控時,皇上一定越發惱恨惹出這場紛爭的由頭科舉取士。滿門抄斬怕都是輕的。”
緩了口氣丁柔看神色越發嚴峻的老太爺,她不是無的放矢,三大總督如果上了奏本,一切將不可挽回“現在能做的唯有一點,將事情拉回到科舉取士上來,徐大人究竟有沒有徇私舞弊,收受賄略,瞧不起北方舉子。”老太爺敲了敲手杖“難難,難,朝堂上的大臣不會聽,南方領袖怕是早忘了在天牢的徐大人,他們爭得是下一任首輔到底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
“他們忽視不要緊,只耍鬧出點動靜,足以朝堂上的大臣將目光重新落在科舉會試上。”“動靜?”
丁柔眼眸簇得更為明亮“太祖皇后曾下過命令,為防止冤假錯案,可擊打玉鐘,告御狀。”“誰去?你嗎?”老太爺直直的盯著丁柔“你去?,…
丁柔淡淡笑道:“我不合適唯有徐大人早逝長子的遺孤一明義縣主。”明義縣主是徐階的長子遺腹女,嫡長子被奸臣所害,皇上為補償徐家,冊封了其為明義縣主。
“徐府上的家眷此時不會被看押,再過兩日,等到各地奏本送到京城再去鳴冤一切都遲了。明眼人都知道徐大人的冤枉,但他們故意忽略了,唯有明義縣主敲玉鐘鳴冤,事情才能從朝政首輔之爭重新落到科舉上當官的都是讀書人,他們自詡忠孝節義不會眼看著徐大人含冤莫白。”“唯有明義縣主,然誰去說動縣主?”丁柔輕聲道:“五姐姐合適,她是父親嫡女,唯有她出面才可見到明義縣主,陳訴厲害五姐姐怕是也得同縣主走一遭,受些苦楚,不過只要功成,未嘗不是揚名時,付出總會有高額的回報。”丁老太爺瞇起了眼睛,揚名的機會給了丁姝“第二步?”“第二步落在南方本科舉子上,他們是最怕這屆恩科取消或者科舉放榜不做數的人,誰也沒把握再考還能高中。十年寒窗,只為高中為官,他們怎能甘心科舉名次作廢?遂北方舉子鬧,他們也沒閑著。
“你看上了誰?是楊和?還是尹承善?”“天下第一才子本科的狀元郎楊和,唯有他能安撫住南方士林。楊和在南方士林中頗有名望,他驕傲自信,帶有幾分嫉惡如仇,有讀書人義氣灑脫,他為官的目的是想革除弊政然心意所好,但一路上順風順水少了挫折感悟,在他眼里恐怕只有兩種顏色,不是黑就是白,徐大人含冤,他一定會仗義直言。不僅可用他安撫住蠢蠢欲動的南方士林,同時明義具主撞玉鐘時,
還可借助他號召南方舉子,上書皇上,委申科舉弊案,如此朝中的矢佬想看不見也不成了,士林讀書人是大佬閣臣的根基。”
丁老太爺滿面紅光,憂愁盡去,丁柔想得比他更全面“為何不是尹承善?因他不是狀元?”“尹承善我看不透他,祖父,尹承善才名低于楊和,然胸襟氣魄,為人處事比楊和更適合官場,因有受嫡母打壓的經歷,他能屈能伸,逮到機會必將一飛沖,他太過復雜,多了算計,咱們不一定能算得過他。何況他身份尷尬,雖然祖籍余杭,然是燕京學院高材生,南北紛爭,他站在哪處都不妥。”丁柔輕笑,身份尷尬也是尹承善最大的遺憾,無法在這次紛爭中賺得更大的好處。
“說去見楊和?老夫?”“殺雞焉用宰牛刀,祖父坐鎮丁府就好,這等小事”丁柔停頓一瞬,老爺子手杖敲了一下地面“說,不許賣關子。”“三姐姐丁敏。”“三丫頭?”太夫人插話了:“她能成嗎?”
丁柔道:“您別小瞧三姐姐,楊和對她有幾分好感,三姐姐雖然文采上稍遜于四姐姐,卻沒有四姐姐的清高,因劉姨娘過世,三姐姐悲傷過度,身子柔弱,越發的我見猶憐父親深陷天牢,三姐姐落難,楊公子仗義執言……”
“啊。”
丁柔揉著被老太爺敲疼的腦門,眼里充滿了帶些幼稚的控訴”“祖父。”“沒讓你寫才子佳人的話本,稱到是連美人計都想到了,你三姐姐的聲譽還要不要了?”
丁柔解釋說:“楊和楊公子是著名的才子,他焉能唐突佳人?況且三姐姐光天化日之下,找楊公子求助,跟前也有人,豈會壞了名聲?知道緣由的會稱贊三姐姐一聲賢孝,一旦能說動楊公子,此事過后,三姐姐在京城的才名不會弱于京城四秀,只要父親高升,排名許還會往上升呢。”丁柔帶著一絲的羨墓,同方才的睿智略有不同,太夫人原先聽著丁柔的種種分析,越聽心越緊,以前只知道她聰慧,卻從不沒想到能到如此地步,她還是那個陪著她的丁柔嗎?直到看見丁柔重現往日的童趣,太夫人緊繃的心才略略安心,還好,她還是六丫兒。
丁老太爺絲毫不懷疑,丁柔完全可以取代丁姝,丁敏,可她將賢孝之名給了丁姝,才名讓給了丁敏,她是不在意嗎?“丁敏丁姝有了安排,你做什么?”丁柔伸出了第三根手指“不是還有第三步嗎?祖父,這一步非我不成。”丁老太爺皺眉,按照她所言的兩步足以,尚需要第三步?丁柔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在父親辭別您那日,就在這處書房里,父親問我,一旦他入天牢,我當如何?”“你怎么說的?”太夫人出聲問道。
“以父親為傲,榮辱與共。”
丁柔深吸一口氣“父親入天牢,做女兒不去看一眼,心里難安。
丁柔屈膝福身“懇請祖父準許孫女去天牢看望父親,您有什么同父親說得話,盡可告訴我,我會如實轉達父親。”
“第三步去天牢探視棟兒。
“是。”
“六丫頭,你可知天牢的并不是容易進的。”
“知道。”
“天牢處處是染血的刑具,據說有冤魂游蕩,你不怕?”
“古人言,邪不勝正,孫女從沒做過虧心事,何必懼怕冤魂。”丁老太爺大笑:“好,好,好,丁家有女,好,我準許你去看望棟兒。”“謝祖父。”
丁柔再次下拜后,抬起沉靜的眸子,輕聲道:“三姐姐和五姐姐的安排,還請祖父祖母多費心,我去準備些好吃的好喝的,并帶些棉衣藥品去看望父親。”
老太爺示意丁柔可以離去,丁柔面對太夫人“祖母,可有對父親說的?”
“以子為傲,榮辱導共,我同你母親,在府里等他,待他平安歸來,我親自給他下陽春面吃。”
“是。”原來丁棟喜歡吃陽春面,丁柔邁步離去,太夫人緩緩起身,將茶盞遞給深思的丈夫:“老爺,她是咱們六丫兒。”
“十二歲,她才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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