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得了太醫的準信,丁敏寒風入體,好在年輕修養十余日會好轉。劉姨娘淚珠滾落,紅著眼睛向夾太太懇求留下照料丁敏,大太太點頭道:,“你是敏兒生母,留下來照顧她,總比丫頭們鼻些,你快別哭了,敏兒這里缺什么盡管使人給我說,我如何都不會虧待于她。”
“多謝太太,多謝太太。”
劉姨娘接連蹲身好幾次,大太太扶著丫頭的手離開丁敏的閨房,劉姨娘摸著女兒的臉頰,寒風入體寒氣劉姨娘心如刀割般疼痛,好傻的女兒,為了給丁怡祈福去念慈庵,著了寒氣凝在身體里,子嗣上怕是有妨礙,劉姨娘眼淚簌簌滾落,想盡辦法也得將丁敏體內的寒氣拔出來,沒有親生兒女,女兒的命太苦了。
“敏兒,你好傻,以為大太太是好人?”劉姨娘嗚咽,“你同我以前一樣的傻,都被她騙了敏兒你為何不肯聽娘的話,求得太夫人庇護?”
劉姨娘的話,丁敏聽不到,她正陷在黑暗的噩夢中,如狼似虎的差役壓著丁敏上斷頭臺,而衣著光鮮華麗的丁柔含笑看著丁敏,無論她如何哭喊,丁柔都一直笑著,不肯搭救于她……,
”丁柔丁柔我不會放過你,你有的我也一定會有。”
劉姨娘聽不清丁敏喃喃自語,只能聽清楚丁柔的名字斷斷續續的聽清蘭陵侯,大姐夫,劉姨娘變了臉色,握住女兒的手”“敏兒,你可得想開些,蘭陵侯府不是好去處,你千萬不可去當妾室啊,為妾毀了娘的一生,娘怎能讓你也跟娘一樣看人臉色一輩子,痛苦一生。”
曾經的花前月下,綿綿情話,敵不過在大太太面前立規矩,敵不過妻妾地位的差異,劉姨娘還算是比較得寵的,在夾太太面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肆。大太太如果處置了她,丁棟不會為她說一句話,妾者,侍立的女子。劉姨娘如何都不忍心讓丁敏像她一樣太夫人不會再幫她了,她又如何護住女兒,不讓丁敏中了大太太的圈套?
大太太回到了正房屋里,下頭為她卸下妝容,首飾,梳洗后正準備安歇,喝了好幾碗姜湯,發了一身汗的李媽媽走到大太太身邊,鼻子有些堵,呼吸不夠暢順好在她多了個心眼,沒像丁敏一樣站在外面,她大多時候都在念慈庵廟里,盯著丁敏。
李媽媽扶著大太太上了暖炕,她得到大太太示意,爬上了暖炕,縮在大太太腳下下丫頭將五扇的紫檀木屏風闔上,外人再難進去,大太太手撐著腦袋,先問道:,“丁柔在柳氏房里呆了多久?”
,“回主子,一盞茶的功夫。”
,“嗯。”
大太太沉抻了抻腿,“丁敏在念慈庵等得是尹府上四公子,真是奇怪,府上同尹府不過泛泛之交,丁敏從哪聽說過尹四公子?連面前沒見過,她又如何肯定四公子會去念慈庵?”
,“許是外出時聽過四公子名頭,記得前年盛夏皇上出巡敲好趕上大雨,在尹家別院停留了兩個多時辰,在別院讀書的尹四公子見了陛下,才去得燕京書院很多人都羨慕尹四公子的好機緣,說尹府太太的不是這兩年尹四公子雖然也有些名頭,但大多人怕是早忘了當初的事。”
大太太沉吟”“陛下對尹大學士也沒另眼相看,仿佛不記得尹四公子,丁敏今日著實讓人費解。
“她再有心思還能算計過您去?三小姐寒氣入體,傷了元氣,一旦沉在骨子里,她將來在乎嗣上……”大太太抿了抿嘴唇”“我不是刻薄之人,丁敏再如何是丁家的小
姐,子嗣上艱難些,我也心疼。”
“主子心善,對庶出的小姐堪比親生,好人有好報,佛祖菩薩會保估大小姐平安,保估大少爺,二少爺步步高升。”
被大太太的腳踢了一下,李媽媽笑道:,“奴婢今日在念慈添了香油錢,同念慈庵的主持說了幾句,奴婢聽主持說了個方子,一旦臨產夫人血氣不足的話,用虎狼之藥可喚回神智,聽主持師太說得頭頭是道,老奴多了個心眼,把方子買了……抄寫了一份,一旦大小姐……”
李媽媽自己扇了牟嘴巴”“呸,呸,呸,老奴這張嘴說都昏話,大小姐一定會平安的,老奴想著有備無患。”
大太太鄭重問道:,“有譜?別被人騙了。”
,“有的,有的,今日我瞧見專門冒著風雪去念慈庵感謝主持師太的婦人,她好懸一尸兩命,是那雷藥,救了她也保下了孩子,老奴打聽得詳細呢,豈敢亂帶方子回來?念慈庵偏僻,香火也不盛,就憑這主持師太手里得方子勉強維持著,方子做不得假。”
大太太闔眼”如此說來,敏兒不算白跑出去一趟。”
李媽媽縮了縮身子,“三小姐是為了大小姐祈福去的念慈庵,佛家講究心誠則靈,三小姐去了一趟念慈庵損耗了些許元氣,許是佛祖菩薩看她心誠,保不住收了壽元給了大小姐。”
“掌嘴,休得胡說。”
大太太佯怒,李媽媽輕輕拍了拍臉,在大太太腿邊闔眼”主子,六小姐今日?”
,“她很好。”
李媽媽不再問了,能得主子一句很好,六小姐是入了主子的眼兒了。
丁敏養病,丁柔照常陪伴太夫人,閑時得了太夫人首肯,去書房找兩本游記雜學看,一些深奧的容易引人懷疑的書籍,丁柔哪怕再感興趣,也不會碰,有時會在書房遇見丁老太爺,丁柔一貫屈膝行禮后離開,他不說話,丁柔也不會主動開口,只是偶爾找書時會發現丁老太爺打量探究的目光,許是沒想過丁柔會看書那般快吧。
博聞強記是丁柔另一項有優點,好記性并未隨著穿越換了軀殼消失,丁柔每日照鏡子,會發覺在容貌上同前生越來越像,丁柔摸了摸臉頰有些個緊張,她同丁怡越來越像不見得是好事,好在丁柔現在的軀殼比較稚嫩,沒有丁怡的嫵媚風姿,可將來呢?一旦丁怡……,丁柔如何都不嫁給姐夫,做丁怡的替身。
既然改變不了容貌,丁柔只能期盼丁怡平平安安活到她出嫁的時候,對丁怡的事越發上心,還有一個月丁怡便會生產,前兩日大太太又去了趟蘭陵侯府,回來時眼角眉梢難掩喜悅,聽跟去李媽媽的語氣,丁怡氣色身體都不錯,比上個月還愿意活動了些,丁柔得了丁怡的賞賜,竟然同丁姝一摸一樣,大太太又給了柳氏一些燕窩,丁柔嗅到了一絲不同,她怕也不是一只老實的蝴蝶。
午后時,太夫人歇息,丁柔披著斗篷出門去看望丁敏,別看病得重,可用了幾昏湯藥下去,丁敏恢復得很快,尤其是聽說三日后萬梅別院有聚會,丁敏絕不肯落下,有此信念的支撐,丁敏恢復得更快了。
”三姐姐,您今日氣色不錯,全然看不出大病初愈。”
丁柔坐在丁敏旁邊的繡墩上,丁姝,丁瑜,丁云,也都圍坐著,丁柔笑盈盈的說道:,“三姐姐雖然比往日清減了些,但也多了一分柔弱疼憐,別說別人,就連我都舍不得讓三姐姐顰眉。”
丁敏嗔道:,“六妹妹。”
猶見猶憐的氣息更濃,丁敏嬌羞之姿,含羞帶怯,如空谷綻放幽蘭,如夜晚盛開的白曇花,丁柔暗自贊嘆劉姨娘的好遺傳,以容貌來說,此時丁敏不弱于最出色丁瑜。去念慈庵凍了一場,丁敏仿佛一下子想通了什么,比往日多了一分的深思熟慮,必然會出現的人并未出現,意外讓丁敏也學會了思考。
,“大姐姐陪嫁丫頭琥珀小產了?生生的滑下了個男胎,仿佛琥珀傷了身子,神形俱枯,不養個兩三年下不了炕。”
丁敏聽見丁姝說起琥珀,臉白了白”“琥珀,五妹妹提她做什么?”
丁姝輕笑,讓身邊的丫頭取過荷包”“三姐姐病著,我同母親去了大姐夫府上,琥珀說感念三姐姐,特意繡了荷包給你,我不好推辭,順便帶回來代替琥珀送給三姐姐。”
丁敏臉慘白,身體微微顫抖”“荷包?”
“是琥珀一針一線繡的,她說她的心意都在荷包里。”丁姝嘆息道:,“三姐姐收下吧,等著再去蘭陵侯府時,你可親自去見琥珀的。”
丁柔將蜜線放在口中,丁姝是故意的,琥珀小產是丁敏的心結,上次丁敏去蘭陵侯府同琥珀嘀嘀咕咕,一定給她什么,咬開蜜線,甜滋滋的味道溢滿口中,大太太養大的女兒,看著在純真無邪,心思也可百轉千回。
丁敏拿著鮮艷的荷包,盡量讓自己平靜,她沒錯,她只是奉命行事,琥珀不是她害的,誰讓琥珀趁著丁怡有孕時勾引蘭陵侯,還有了身子,琥珀不背叛丁怡的話,她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屋外腳步聲響,月如滿臉欣喜,“給小姐道喜,老爺剛剛回府,奴婢聽說老爺被皇上認命為本科會試的哥考官,大太太滿府的打賞奴婢。”
丁姝等臉上綻放著喜悅,丁柔卻看見丁敏身子晃動,顯得吃驚不小,仿佛極為可怕的事情降臨,丁柔靠近,聽見她喃喃自語,“副主考?怎么會?這不是喜事,是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