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萬籟俱寂。
黑白神宮告別了白日的喧囂,變得平靜無比。
只是在這平靜之下,卻是湍急的暗流——一個個夜間巡視的弟子,隱于暗處,睜大雙眼看著一切可疑之人。
幾天前的中毒事件,讓所有人都變得緊張起來,夜間巡視人數驟增一倍,尤其是庫房更被加持了多個陣法守護,唯恐再被下毒。
但是這一次,遭殃的卻不再是庫房。
“起火了!監察堂起火了!”
伴隨著一陣火光升起,是無數弟子的呼喊。
火勢升起的速度極快,極短瞬間就彌漫了整片殿堂。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傳出一聲怒哼,接著是一只潑天大手凌空按下。
伴隨著這一手按下,火焰全消,只是監察堂也被這一掌砸的房梁崩塌,化作一片廢墟。
下一刻監察堂廢墟前已出現一人,正是岳心禪。
岳心禪負手而立,不怒自威:“付東流呢?”
“屬下在!”
隨著一道黑光飛至,付東流已然趕來,可惜他速度再快,也沒有岳心禪快。
黑光尚未凝聚成形,岳心禪已將其一把抓住,那黑光在他手中跳躍,勉強擠出付東流的面貌:“大殿首,屬下……”
“你的老巢被人給燒了。”岳心禪已陰惻惻道:“中毒之事尚未解決,又出此等事,你這個監察使,還有何面目面對我?”
“殿首息怒!”付東流大叫:“屬下已查出些眉目。”
岳心禪手一松,黑光墜落,化作付東流本身。
他跪倒在岳心禪身前,這次他再不敢隱瞞,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一說出。
岳心禪聽得心頭火起,一巴掌扇在付東流臉上:“混賬,竟敢隱匿不報!”
“屬下知錯!”
“駱求真呢?”
“屬下在。”
岳心禪已道:“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駱求真跪地回答:“回大殿首,弟子懷疑,此事和木傀宗有關。”
“理由。”
“暗中行事之人,擅長木系術法,此外他潛入庫房所用的,應當也是某種小型傀儡。眾所周知,木傀宗最擅木系和馭使傀儡,又與神宮不合已久,弟子懷疑,是木傀宗的人暗中潛入破壞。”
岳心禪聽得連連點頭,黑白神宮與木傀宗素來不對付,兩派之間相互安插細作更是常事。
駱求真的說法極有道理。
不過他要的可不是大概,直接道:“把人找出來。”
駱求真道:“已有大致范圍。”
“哦?說說。”
駱求真道:“此次火燒監察堂,對方的目的應當是為了燒毀卷宗,防止我追查到他。這也意味著目標很有可能就在之前的懷疑對象里。”
“可現在卷宗已經被燒了。”
駱求真回答:“卷宗燒了,可是一百二十六名懷疑對象,卻還在屬下的腦子里,偷不走。”
“嗯?你全記下來了?”岳心禪微微吃驚。
就算是修士也很難做到過目不忘,駱求真只不過是查了幾天卷宗,竟然把所有的懷疑目標都記了下來。
駱求真道:“是,弟子全記下來了。”
岳心禪滿意的看看駱求真,再看付東流,臉一沉:“你這個助手不錯,而你則太蠢。給你們三天時間,找出真兇!”
說著已拂袖而去。
付東流被岳心禪訓得顏面大失,不感激駱求真,反倒是看他的眼神中生出一絲歹意。
見他如此,駱求真心中有數,知道自己已被付東流所嫉恨,面上卻不動聲色。
遠遠望著這一幕,寧夜微微一笑。
與之前不同,這次他是親自來看戲的,這個時代沒有審案時無關人等退離的條件,所以只要一出事,大家就是一擁而上。由于事涉岳心禪,寧夜也不可能通過昆侖鏡去看,只能親自過來。好在這次付東流沒再發瘋把所有人都抓去——畢竟大部分人過來是救火來的,盡管他們實際上什么也沒做到。
收獲還算不錯,沒想到駱求真竟然認為是木傀宗干的,這到是件好事。另一個額外收獲就是付東流竟然對駱求真起了嫉意,這很好。駱求真心思縝密,不好對付,很有可能成為寧夜未來計劃的一塊絆腳石,但現在看來,要對付他未必需要自己出手。
這刻隨著眾人退散,付東流看看破敗的監察堂,道:“西江,找些人來,重建監察堂,給你兩天時間。”
那叫西江的弟子忙答應,付東流離開,西江已大聲道:“監察堂重建,有擅土木之法者可來報名,兩天內完成,報酬依貢獻不等!”
寧夜已第一時間過去:“弟子愿加入。”
“你會土木之術?”
“弟子不會。”
“那你來湊什么熱鬧?”
“可是弟子會符,可以符法使用土木之術。”
用符法施展土木之術?這是要耗本錢的啊。
西江驚詫看看寧夜,寧夜道:“弟子是先前中毒之人,身體至今未有痊愈。此番監察堂失火,多半也是那下毒之人所害。弟子痛其為人,只想略盡綿力,彌補不足,已無心計較本錢之事。”
“原來是這樣,那好,算你一個。”西江有些理解寧夜的心思了。
有時做事,不一定是為了利益,更多是情感驅動。
因為都是修仙者的緣故,大家的速度很快,只是一夜之間,便將所有廢墟清理完畢。有弟子施搬運挪移之術,運來巨木,搭建房屋,有弟子布下陣法,鞏固殿堂,防御周邊。
寧夜因為擅長符法的緣故,什么事都能參與。雖以病弱之軀,卻竭盡所能,到是引來監察堂弟子上下好感。
沒有人注意到,隨著寧夜所到之處,總會有一些藍色的星星點點之物落入地基,殿柱,房梁,瓦片之間,并迅速消失不見。
兩天之后,監察堂重建完畢。
監察堂。
付東流坐在上首,面色陰沉:“明天便是第三天了,你們還沒有任何收獲嗎?”
懷疑目標數以百計,這么多目標,就等于沒有。
尤其是這其中有不少人還是有師承的,一旦弄錯沒的還得罪一大批人。
但是岳心禪的任務必須完成!
一群人噤若寒蟬,無人敢答。
付東流目光已落在駱求真身上:“求真,你呢?有什么收獲了?”
駱求真神情淡定:“屬下已經有了一個懷疑目標。”
“說。”
駱求真取出一份他做好的卷宗放到案上:“此人名王森,天洲人士,擅長木系法術,精通岐黃,還學有潛行匿跡之法,現在是藏象中期,基礎心法已修至第六層。八十天前他曾去過槐陰山,行蹤詭秘,出來后實力驟增一截,有人懷疑他在山中有奇遇。”
“天洲?”付東流目光微縮:“木傀宗所在?”
“正是。”
“為何來我黑白神宮。”
“按他的說法,木傀宗殺了他的家人,是為報仇。”
付東流:“但也可能是木傀宗故意做出的假象,派來的細作?”
“正是。”
“可有師承?”
“無,普通外門弟子。”
“證據有嗎?”
駱求真輕輕搖頭。
看著駱求真的面容,付東流突然明白了什么。
想了想,他說:“好好查一下,總會找出證據的,對嗎?一定要在明天晚間之前,給大殿首一個滿意的交代。”
駱求真低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