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望著關閉的大門,辛小葉發出痛苦的呼喊,她想撲出去,卻被寧夜死死拽住。
“放開我!”辛小葉一巴掌拍在寧夜臉上,寧夜也不反抗,揮手間,地面升起大量藤蔓,層層卷卷密密麻麻的卷過來,竟是將她和青臨皆綁了起來。
“木輪甲舞術?”青臨怒不可遏:“白羽,你竟然用法術對付我們?”
寧夜手一揮,那些枝條捆著二人向殿內急走,沉聲道:“三大仙門聯合來攻,我們出去也沒用,必須遵師傅遺命,立刻離開。”
辛小葉氣急:“你還有沒有良心?師門遭難,你卻想跑?”
難道寧夜早知道……
“是,我早知道天機門會有滅門之禍了,不僅我早知道,師傅也早知道了。”寧夜直接道:“所以提前做了安排,此秘只有我和師傅知道。”
寧夜拖著二人前行:“這是師傅的意思,這偏殿里有一座傳送陣,可以突破黑白天地之困,乃我天機門之秘,只有天機棍可以打開。”
辛小葉和青臨愕然,他怎么會知道?
青臨卻是明白了:“昆侖鏡?”
辛小葉不解:“昆侖鏡??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會?”辛小葉淚流滿面,完全無法理解:“爹要是知道,怎么還會在這里……”
“因為只知道有危機,不知道是何種危機。”寧夜回答。
青臨心中一凜:“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青臨這才將關于寧夜的秘密告訴辛小葉,事已至此,卻是再沒有隱瞞之必要了。
寧夜已道:“一年前,我的問天術終于小成。那時我用問天術結合昆侖鏡,進行了一次卜算……”
什么?
兩人至此方恍然大悟。
聽到這個問題,寧夜的心一沉。
他長吸口氣,聲音低沉若深淵寒風:“我看到了自己晉升華輪,也是在那天,天機門遭遇了災禍。”
天機難測。
問天之術,永遠都只有一次機會。
怪不得寧夜一直不愿意晉升華輪,原來天機卜算里,寧夜的晉升,便是天機門遭遇大禍之日。
在那之后,寧夜又卜算過多次,可惜的是一直沒能再看到更多的東西。
寧夜沒有看到天機門遭遇的是誰的攻擊,甚至連禍事的具體都看不到,他只知自己晉升當日,天地色變,危機降臨,然后就一切消失。
但從那天起,他便再不敢嘗試晉升。
你看到了便是看到,看不到便是看不到。
而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代表就能理解。
說到這,寧夜也是唏噓無奈。
他雖洞悉天機,卻無力改變,即便是拖著不晉升,也只是讓這一天來的晚了。
“你為什么不早說?”青臨怒問。
“因為昆侖鏡卦象難測,不僅給出災禍,卻也給出生機,是為九死一生局。我將此事告訴師傅,師傅認為事尚有可為,需當尋找那一線生機。過去這一年,我們一直在探尋生機何在。我們以為,只要我不晉升,災禍就能被推遲,就有時間尋找生機。但現在我和師傅都明白了……有些事,真的是躲不過的。”
寧夜將天機棍塞入孔中,那殿墻已自打開,露出一個暗道。
寧夜拖著二人進入暗道,繼續道:“我和師傅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所謂的九死一生,那一線生機指的不是挽回之機,而是我們……”
正如師傅所說,天意已定!
這時寧夜已來到偏殿內部,他徑直走到一排書架上,取下一本書,書后露出一個圓孔。
“不!不!不!”辛小葉連連搖頭:“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能大家都走?為什么只是我們三個?”
“因為天機門出了叛徒!”寧夜大吼起來,虎目含淚,語聲卻再次震動二人。
九死一生,值得不是一線扭轉之機,而是天機門滿門,九死一生。
青臨辛小葉聽得如墜冰窟。
這就是為什么辛冉子只讓他們三人離開的原因。
因為辛冉子不知道誰是叛徒。
他們不敢置信的看寧夜,寧夜哽咽道:“你們還沒發現嗎?敵人選擇的時機是如此精準,是在祭祖之時動手,確保了天機門每一個人都在山上。而剛才師傅已經發動了星演神機陣,可是我們的守山大陣卻沒有啟動!”
青臨倒吸一口冷氣。
所以明知道大部分人都是無辜的,辛冉子卻只能放棄他們。
那一刻,他心中想必也是極痛苦的吧?
寧夜肯定不會是,畢竟他是本主。至于青臨也不會是,畢竟他是最早知道的,要出賣早就出賣了。辛小葉是辛冉子的女兒,作為一個父親,辛冉子無論如何不能也不會去懷疑。
除了他們三個,辛冉子不敢再相信任何一個人。
青臨激動的瑟瑟發抖:“會是誰?會是誰?不應該的,的秘密只有我們三個知道,不是我,我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寧夜正色看青臨:“師傅若不信你,就不會救你。其實除你我師傅之外,還有一個人,也知道的事。”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讓辛冉子放棄了活路。
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和門下弟子共赴黃泉。
青臨大喊:“不會的,不會是大師兄!”
“我沒說是大師兄出賣我們。”寧夜嘆息:“不過大師兄這個人,秉性樸實,不是一個能守住秘密的人,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可能就露了口風。甚至也不一定是他泄露的秘密,可能是我,可能是你,可能還是師傅……師傅不敢賭,所以,他只能選擇一個都不救。”
“什么?是誰?”青臨愕然。
“大師兄趙龍光。”寧夜回答:“那是一次無意中師傅推演天機,借用我的昆侖鏡,卻被大師兄撞到了。”
相比青臨,辛小葉明顯更加激動。
她拼命吶喊著:“我不管,放我離開,我要回去,我要和爹在一起!!!”
對于辛冉子而言,要做那樣的選擇,顯然也是極為痛苦的事吧。
說到這,寧夜也痛苦的閉上眼睛。
寧夜無情的話語擊破二人心防,讓兩人身體劇顫,辛小葉更是整個身子都軟了。
寧夜已道:“其實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如何更加艱難的活著,可怕的是就算你遭遇了最可怕的困境,甚至你的世界都變了,變成你完全陌生的,不認識的世界,你也要堅強的活下去,可怕的是你找不到人生的目的與意義,卻依然要象個人一樣的努力活下去……”
寧夜輕聲道:“師姐,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相信我,那真的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青臨茫然點頭。
寧夜的來歷一直神秘,盡管他說自己失憶了,但是青臨和辛冉子都知道他在撒謊。
青臨吃驚的看寧夜:“你……”
寧夜松開手:“師兄你不是一直奇怪我的來歷嗎?”
直到此刻。
寧夜道:“說出來,你們或許不信,其實我本非此世中人,是帶我來了這里。”
他從未失憶過。
但辛冉子和青臨都沒有因此為難他,而是對他悉心栽培。
對于寧夜用的是白羽假名,青臨到不奇怪,畢竟當初辛冉子就指出來過:“所以,你當初跟我說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寧夜輕輕點頭:“我所經歷的事遠比你們以為的多。我經歷過出賣,背叛,更見證過最不可能出現的奇跡。我很感激師門,你們本可以殺死我,直接取走,但你們沒有那么做。無論是師傅還是你們,都是我的恩人,更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信賴牽掛的人。如果我現在死了能救師門,我定不猶豫,可你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不會留下復仇的種子。”
聽到這話,青臨辛小葉一起震驚的睜大眼睛。
寧夜認真道:“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的本名叫寧夜。”
說話時他已走出暗道,眼前是一個光波粼粼的法陣。
這便是傳送法陣了。
青臨辛小葉一起顫抖無言。
寧夜繼續道:“生活就象是大夢一場,而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無論身處怎樣的夢中,都必須保持清醒!現在天機門現在只有你我三人了,只有活下來,才能為師門報仇!”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就這么殺出去,和三大仙門拼個同歸于盡。
寧夜卻道:“師傅自有安排。”
寧夜將天機棍插入陣中,開始啟動法陣,再將二人拖入陣中,道:“此地有機關,待我們離開之后,就會起爆,黑白神宮短時間內將不會找到我們。”
“沒用的。”青臨搖頭:“三大頂級仙門,有的是辦法可以追索我們。”
說著他放聲狂呼:“天地造化為我用!”
一股浩然之氣襲入天空。
說著已啟動陣法,隨著刷的一片光波閃過,三人已消失無蹤。下一瞬間,整間殿宇已轟然爆起。
天機山外,回首看著那片爆裂之地,辛冉子臉上露出欣慰笑容,他喃喃道:“未來,就看你的了。”
與此同時,寧夜青臨辛小葉已出現在天機山外。
昆侖鏡高懸,已將天機山上發生的一切映入眼中。
“奪天術?”岳心禪驚呼。
奪天術不是什么破敵神通,卻可遮掩天機,使其他仙門無法以推演之法尋找天機門弟子。
“爹!”辛小葉再按捺不住,痛哭出聲。
看到奪天術光輝升起的那刻,青臨知道寧夜說的沒錯,辛冉子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他們的身上。
若是現在回去,才是真正辜負了他。
低沉的風嘯如哭泣,送來悲涼的呼號,婉轉出悲憫凄風之音。
無盡蕭瑟下,是一個個鬼面之人,無情的行走在殿堂樓宇之間,用手中的武器或者法術,對著一具具尸體出手,務求不留一個活口。
天邊出現第一縷曙光的時候,大火終于燃盡。
曾經的天機大殿,如今已變成一片瓦礫之地,處處都是殘垣斷壁,伴隨的是尸橫遍野的死人。
這便是三仙門這次過來的三位主事者,中年儒士是黑白神宮的岳心禪,紅袍老者是昊天門炎融老祖,剩下一個便是太陰門無目天妖了。
一名弟子匆匆跑過來,跪拜道:“報!所有地方都查過了,沒有找到。”
一名穿著黑白長袍,畫著棋盤的中年儒士站在大殿廢墟前。
在他身邊左右,一名穿著赤紅大氅的老者,整張臉都是膿包,看起來惡心之極,另一人卻頭生雙角,滿身鱗甲,身后還拖著一條鏈鋸長尾,雖作人形,卻顯非人類,只是眼窩中一片空洞。
岳心禪點頭:“不錯,已經失蹤萬載,就讓它繼續失蹤下去,也未必不是好事。怕只怕……”
他停頓了一下,突然道:“弟子人數都查過了?可有遺漏?”
“一群廢物!”一向性烈如火的炎融老祖喝罵道。
無目天妖倒是笑了起來:“找不到也好,天機門的神物,真要落在我們手上,一則不好分,二則我們也未必能發揮作用。”
“辛冉子的四弟子青臨,她的女兒,八弟子辛小葉和最小的九弟子白羽。”
“白羽?那個三年前入門的?”
從岳心禪身后已走出一人來,全身籠罩在黑色煙霧下,看不清面目,恭敬道:“已全部查過,少了三個。”
“誰?”
“弟子不清楚,辛冉子將此事藏的極深,除了少數幾人,無人清楚一事,弟子也是偶然得知。”
“青臨辛小葉和白羽是知道此事的人嗎?”
“是。”
“好像也是在三年前找到的吧?”
炎融老祖不以為然:“以這老頭的奪天術,也不過是能撐五年而已。”
五年時間,天機門余孽又能做得了什么?
“弟子不知。”
“唉,還真是麻煩啊。”無目天妖嘆道:“要不是辛老狗施展奪天術,只需得了他們的貼身之物掐指一算,便知下落。”
岳心禪和炎融老祖一起看無目天妖。
岳心禪卻是長吸口氣:“不可大意!查,一定要抓到這三人。”
無目天妖陰惻惻道:“實在抓不到也沒關系,這三人應該還沒跑遠,既如此,就把這附近的所有人都殺了便是。”
岳心禪和炎融老祖便一起點頭:“正是!”
無目天妖嘿嘿笑道:“名門正派自然是不能做的,魔門卻是可以做的。”
岳心禪道:“無目老弟,咱們可是名門正派啊,這屠殺無辜的事……不太適合吧?”
岳心禪已道:“既如此,那便動作快些,不能放過一個。否則若讓他們跑掉了,就白費了這許多人命了。”
炎融老祖不屑:“偏就你有這許多無謂慈悲。”
岳心禪面容平靜,滿腔正氣:“一草一木皆有靈性,何況人乎?吾為正道,自當愛惜生命,豈可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