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一夜含笑入眠,子妤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就發現鏡中的自己粉頰透紅,那眉眼間的柔情似乎能濃的滴出水來。而平日里只是有著淡淡顏色的唇瓣,如今卻微微腫起,唇上那明艷如櫻的顏色,只要經歷過男女情事的人都一眼能看出端疑。
望著鏡中的自己,十六歲的年紀猶如一顆青澀的果實,雖不是熟透的那種甜,卻含著微微的酸這滋味,更能悠長地縈繞于心間,也更能讓品嘗過的人者難忘難棄,無法作罷。
昨夜與唐虞溫柔纏綿的情形在腦中閃過,此時卻好像變得模糊起來。子妤抬手微觸了觸自己的唇,那種令人渾身酥麻難耐的感覺卻又無比的清晰,羞得一張俏臉愈發地透出紅暈來,猶若六月的夕陽點染在了兩頰,是如此的燦爛,如此的讓人挪不開眼。
從未知道,表面冷峻嚴肅的他竟然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放開束縛的他對待自己猶如捧著一顆冰雕的心,小心翼翼,雖然情緒已然炙熱到無法自拔,卻又生怕自己被他的火燙給融化,除了輾轉摩挲于自己的唇邊上頸邊,其余的禁地是一點未碰。
其實身為穿越之人,子妤對這古時的女子守貞并未放在心上。可唐虞是地道的古人,他會擁吻自己已是非常之舉,更何況未婚便已有了肌膚之親。
所以子妤也享受著對方的尊重,心里頭蜜似地,甜地讓人發膩,卻不愿去稀釋這種只屬于她和唐虞之間的感覺
正發著呆,子妤聽得院子里傳來一陣嘈雜聲。趕緊擰了水帕子將臉洗了洗,換上一身淺秋色的薄裙,隨意將長發束辮在腦后,這就推門而出,看看這么早到底是什么事兒因得五等弟子們都吵了個遍。
“家姐”
子妤一出門就看到子紓也剛剛和止卿從屋內走出來。
兩人往子妤身邊走了過來,花子紓還睡眼惺忪著,身邊的止卿也懶懶的并沒有幾分精神。
“什么事兒,為何大家都起來了。”子妤迎上前去。環顧四周,只發現各屋的門都大打開了,大家都匆匆往外而去。特別是女弟子們,臉色各不一樣。
子紓揉揉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等會兒還得去師父那兒練功,也不知是誰大聲嚷嚷了句,說是等會兒就要宣布入宮待選的名單,師姐們就一窩蜂地尖叫著跑了出去。這陣仗,鬧騰地害得我睡不成了。”
原來自己發呆那會兒,竟有這樣的消息傳出來。子妤沒想到這么快就要定了人選,蹙蹙眉,昨夜也沒有聽唐虞提及,也不知這被選中的到底會是哪幾個?
心中也有了幾分好奇,但子妤想來不愛湊那些熱鬧,篤定反正不會有自己的名字,也懶得去管,伸手拉了子紓,又對止卿笑笑:“既然已經起來了,咱們不如去小竹林里一起用早飯。起了火,我去廚房要幾個地瓜,咱們烤來吃。再泡上一壺香茗,說說話,放松放松,如何?”
“這主意好但只吃烤地瓜多沒意思,不如在小竹林邊上的池塘里撈上幾尾魚一起烤了,再涂上些醬汁”說到吃的,子紓哪里還有什么睡意,只是眼珠子一轉,那機靈勁兒就別提了。
“你這家伙”止卿伸手拍拍子紓的肩膀,甩頭笑道:“那可是師父閑暇時專門養來觀賞的錦鯉,一尾聽說就要值二兩銀子。你要是不怕自己被放在火上烤,就去抓來試試”
因得子紓印象中唐虞待他和止卿素來嚴厲,一聽這話,只好吐吐舌頭:“那我把昨兒個在喜宴上藏的半只雞拿來烤烤吃了總行吧”
“你這家伙”
子妤和止卿齊齊開口,兩人竟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只覺得這小子紓又好氣又好笑,頓時對視
一眼,一起默契地笑了起來。
只是當止卿目光掃過子妤微微發紅的唇瓣時,愣了一愣:“你”
子紓好像也發現了姐姐臉上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伸手指了:“家姐,你嘴巴怎么腫腫的?難道一大早你就偷吃了昨兒個喜宴上剩下的麻辣豆干么?”
子妤用手捂了捂嘴唇,也不辯解,隨著笑了笑:“呵呵,你怎么知道。”
不疑有他,子紓悶笑道:“那你還吃得下烤地瓜嗎?”
“那你豈不是正好多吃點兒。”止卿笑笑,也沒有再多想什么。
“你們還有閑心在這兒討論早飯吃什么”
諷刺中含著幾分嘲弄的聲音響起,是幾個剛梳妝打扮好從屋子里急匆匆出來的女弟子,為首的便是杏兒。
好像是特意打扮過,只是匆忙間臉上的胭脂有些厚,說話間跟著好像在掉粉兒似的。只見她細眉一挑,冷笑道:“師父讓人通知,五等以上女弟子全部要到無棠院集合。你倒好,只知道與人廝混。呵呵,不過也對,就你這容貌,身子骨像那小女孩兒一般根本沒長開,想來也入不了班主的青眼。”
“你什么意思?”子紓沖杏兒瞪了一眼。
“我什么意思你聽不懂么?等會兒去無棠院就知道了。”杏兒說著,一招手,幾個女弟子便又扭著腰離開了,只留下一陣刺鼻的香粉味久久不散。
輕輕拉了弟弟的手,子妤淡淡地笑了笑:“我本來就沒想過做什么秀女入宮去。她們稀罕,她們自個兒煩惱去。”
“他之蜜糖,我之砒霜。”止卿也點點頭,語氣中藏著淡淡的不屑,對子妤能不受誘惑很是贊成:“杏兒這樣的女弟子其實有不少。她們在戲曲之道上的成就也差不多走到盡頭。入宮選秀這樣的機會,對她們來說是繼續往上爬的捷徑。但對于你姐姐來說,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自然也懶得和她們生氣。”
子妤雖然篤定自己不可能被挑中成為應選的秀女,但不知為何,向來無憂勿擾的心突然間“砰砰”亂跳了幾下。
“雖然不感興趣,但既然班主召集所有五等以上的女弟子,我也不能不去。”子妤看看滿院子的師姐妹都走的差不多了,怕自己去晚了不好,也不耽擱:“你們把東西備齊在小竹林等著我。待班主宣布了名單,應該就沒什么事兒了,我會趕快過來的。”說完,提了裙角,踏著昨夜吹落的一地殘葉,去往了無棠院
三個女人一臺戲,如今無棠院里聚了近二十個五等以上的女弟子,大家雖然壓低了聲音嗓子,但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是細細密密地傳開來,惹得上首端坐的花夷蹙了蹙眉:“好了,人大概也來齊了,先安靜下。陳哥兒”后面一句則是吩咐立在身邊的陳哥兒。
不用說,大家也知道接下來班主會宣布入宮待選秀女的名單。頓時大廳中靜謐一片,女弟子們神色不一地抬頭齊齊望著花夷身邊的陳哥兒,有緊張的,有興奮的,也有無所謂的。
陳哥兒清清嗓,大聲道:“今日班主召集各位女弟子來無棠院集合,是要宣布七月初八入宮待選的秀女名單。”
聽得陳哥兒這樣說,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大廳內顯得有些鬧哄。
花夷知道女弟子們都極關心此事兒,也不管了,示意陳哥兒繼續。
點頭,陳哥兒又大聲道:“今年宮里改了規矩,只要五等以上未滿十七歲的女弟子都可以參選。本戲班得選出五人待選,接下來我就念一下班主安排的人選名單。”
上頭陳哥兒說著話,子妤來了只站在最末端的位置,看到茗月也是姍姍來遲,知道她在阿滿出嫁后得幫塞雁兒打點一切事務,趕緊拉了她站在一起:“正好,你沒來遲吃,陳哥兒正要宣布名單呢。”
眨眨眼,茗月笑著露出一對梨渦:“我偷偷帶了兩個綠豆糕過來。你也還沒吃早飯吧,咱們埋頭悄悄用了。”
“也好,你不說我還沒發覺自己餓了呢。”子妤本就不太關心那名單上會有誰,此時又和茗月站在最末的位置,前頭被人遮住了,也不怕花夷發現什么,接過茗月遞來的油紙包,打開就捏了那綠蔥蔥的豆糕往嘴里送去。
一邊吃,兩人也不忘一邊抬眼注意陳哥兒的動靜。見他徐徐展開一卷紙冊,清了清嗓,不疾不徐地念出幾個名字:“陳芳、劉惜惜、胡杏兒”
陳哥兒念的很慢,子妤聽得這三個名字,知道前兩個乃是五等弟子中容貌頗佳但唱功并不十分出色的師妹,都只有十六歲,在應選的名單里也不算意外。至于那個杏兒竟也在名單中,子妤也不覺得奇怪。本來她能做五等弟子也是因為她叔叔是外院三樓管事的緣故,自身本沒什么前途,留在戲班也不過是想找個權貴,得了青眼為她贖身罷了。而且她老跟在紅衫兒身邊做走狗,她若走了,至少也沒人再仗勢欺負茗月她們這樣的老實師妹了。
“嗯,余下兩人,分別是”陳哥兒頓了頓,這才徐徐念道:“李茗月,還有花子妤。”
“什么”
差點被嘴里還沒吞下去的綠豆糕嗆住,子妤和茗月對望一眼,巨大的意外之后,兩人的反應不一。
茗月淚睫于瑩,心中想的是自己若入宮,豈不是再也無法與母親相見。而花子妤則是心念電轉,眼神透過身前的人群直直盯住陳哥兒,心中無法不懷疑這是青歌兒與其串通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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