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一百零八 愿賭服輸

章一百零八愿賭服輸青妤記

山間密林幾乎把陽光盡數擋在了外頭。但還是有絲絲縷縷透過縫隙溜進了這水潭邊,將綠茸茸的草地和平靜的水面映照地斑駁閃爍。

子妤坐在水潭邊的大石上,雙腳垂在水面,露出芙蓉連枝紋樣的繡鞋,點點金蓮好似蜻蜓觸水,卻并未激起任何漣漪。

側頭看著她一臉深重的疑惑之色,諸葛不遜朗然一笑,眼底的目色卻猶如這山澗深潭,毫無波瀾可期:“今日一早我去找唐師父求他指點竹蕭技藝,才知道你們準備啟程前往薄侯別院。我厚顏跟來之前,曾與唐師父打賭。”

聽他有意無意提及唐虞,子妤疑惑更深:“打賭?打什么賭?”

諸葛不遜朗然一笑,玉面之上映出點點光暈散開:“五日之后,姑壽辰上,若你們被佘家班壓過,唐師父也要來右相府做我一個月的先生,專教我竹蕭技藝。另外還賭了你!”

“賭我?”子妤呆住了,看著諸葛不遜笑意古怪,反問:“我有什么好賭的?”

“你是花家班獻演的主角兒,自然得一并牽連。到時候若是輸給了佘家班那個名聲鵲起的小桃梨,就得跟著唐師父到右相府中。做我一個月的婢女即可。”諸葛不遜說著,已經轉身準備先走。

什么婢女,什么一個月的,子妤腦子里亂哄哄,哪里肯讓他走:“你和他賭便是,干嘛扯上我?你說清楚再走!”

“這事兒你們班主也知道,已經定了,別問我!”邊走,邊向后擺擺手,看背影,諸葛不遜倒是悠悠閑閑一如先前。可衣袍之下的兩只腳明顯掄地要快了不少,似乎害怕被子妤逮住,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竟幾步就登上了山間斜坡,也不理會呆在原地眼中冒火的花子妤,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子妤有些呆呆地立于水潭邊,裙腳被濕潤的泥土和掛著露水的草葉沾濕,暈染開來一團團淡淡的水污泥漬,臉上表情是說不出話來的郁悶至極。

他和唐虞賭什么自己管不了,也不關她的事兒!但輸了得去右相府中做一個月的婢女,這可是她得身體力行的事兒啊!

不知這人精到底存了什么主意和打算,讓子妤一陣好氣之后,頗有些哭笑不得,難以理解。

仔細想想,他這賭約似乎有意無意在為自己和唐虞制造獨處的機會。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但若真的讓她和唐虞一并到右相府去,相處下來。恐怕有些事情就更加說不清道不明了!

再想想先前諸葛不遜所言,字字句句似乎都意有所指,再連系到他和唐虞的打賭莫不是,他看出了些什么?

捂住微啟的唇瓣,子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這諸葛不遜不過才十五歲的年紀,簡直像個人精。

若非穿越這類事太過驚世駭俗,子妤幾乎要以為這他也是同道中人了。不然,以他的年齡,心性卻如此成熟,甚至可以說是敏銳至極,竟能靠著旁觀,就準確揣摩出幾分自己與唐虞之間,那剪不斷理還亂的莫名關系。

可是,依唐虞的性子,又怎能答應與其定下賭約?子妤敢肯定,諸葛不遜這人精定是一早去見唐虞的時候對他說了些什么,說不定和剛才勸說自己說的話差不多。句句隱晦,但明眼人一聽就能懂得其中深意。

而且聽諸葛不遜說,他已經和班主說過此事,班主也答應了這個賭約有效。但唐虞為什么沒有反對?除非他真的胸有成竹,篤定我們能夠一舉壓過佘家班拔得頭籌。不然的話他同意這個賭約,難道也在暗暗的期待什么,或許想借此單獨相處的機會,能看清楚彼此的心意么?

腦子里更加的亂了,“噗通”直跳的心好像被懸在了嗓子眼,子妤好不容想要放下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今卻因為諸葛不遜的一個打賭,又憑白生出一絲期待來。

這事兒可不簡單,不知諸葛不遜是什么時候和班主打的招呼?班主竟也沒有反對?

腦子里冒出了無數個疑問,子妤吃驚不小,卻篤定諸葛不遜并無惡意。

只是這種被窺破心防的感覺并不好受,腦子里閃過諸葛不遜的一雙深眸,好像萬年古井一般毫無波瀾,讓子妤沒來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總覺得心底最為隱秘的東西,好像被人剝開來研究過一番,即便現在想要遮掩,也毫無意義了。

,臉上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再加上看不透這諸葛不遜到底是何意思,甩甩頭,只得暫時什么也不想,繼續往山腰而行。

薄侯在京城的別院建在煙霞山的半中腰,前依碧水后仰青山,四周云霧彌漫,野花爛漫,端的是個神仙所居之處。

看著眼前安靜矗立的宅門和院墻,子妤有些意外,這樸素的粉墻青瓦。似乎和腦海里的朱門紅漆有些不一樣,透著股子古樸清減的意味。不似候府別院,倒像是一間山中隱士的居所罷了。

諸葛不遜立在門口,正含著淺淺的笑意看著自己,子妤恨了他一眼,也不理會,看著大開的木門,自顧上前輕輕推開。

諸葛不遜也不把子妤的慍怒放在心里,反而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似乎詭計得逞后的狡詐表露無疑。

正好,子妤推門的那一刻,子紓和薄鳶郡主兩人說笑從花廳里出來,似乎是要去門口迎接另外兩位客人。

此時看到子妤和身后跟著的諸葛不遜已經進了院門,薄鳶郡主猛地就歡呼了起來,也不顧自己常年咳喘之病,竟一把沖了過去,攬住了子妤的手腕就開始撒嬌不斷:“好姐姐,可想死鳶兒了。若不是謊稱這百花蜜丸要吃光了,恐怕還請不來你呢!”

不好意思地笑笑,子妤被這熱情十足的郡主給弄的沒法子,只好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解釋:“那晚你不是也去看了咱們在前院戲臺的比試么,前前后后都要排戲練功。加上我腳崴著了,這不,剛剛好就來看你了呢。”

“呀!”薄鳶郡主捂住粉唇,驚呼道:“怎么時候崴到的?還疼不疼?當時看你在臺上演出也沒什么呀?”

一旁的子紓趕緊上前把這事兒簡單給薄鳶郡主簡單說了說,卻沒想遭了對方一陣白眼:“你怎么當弟弟的,在臺上也不扶著一下姐姐,笨死了!”

被薄鳶郡主這沒頭沒腦的罵著,子紓呆了呆,也不氣惱,反而對這她憨憨憨一笑:“嘿嘿,是我不對。下次一定扶好,一定扶好。”

這下輪到子妤翻了翻白眼兒,心想這沒出息的看來果然是對這郡主有幾分好感,以后此處還是不讓他跟來才好,免得當初想要避免的事情反而發生就不妙了。

“真想不到,薄侯別院竟是一處如此絕妙所在啊!”

環顧四周,諸葛不遜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看其臉色,對此處是極為欣賞,口中也贊嘆連連:“沒想到薄侯竟有此雅意,打造出一方與山間景色毫不沖突的別院來,不錯,不錯!”

薄鳶郡主聽得諸葛不遜難得說上兩句好話,梁上自然得意無比:“這可是我娘的杰作,與爹爹不相干。”

“鳶兒,還不請你的客人們進來用茶。”

說話間,正是薄侯二夫人劉桂枝從花廳渡步而出,身為侯爺二夫人,卻只是一身水紋素裙,清顏如玉。她扶著闌干倚在門邊,玉面花容,與屋角邊簇生的一從仙女草相互掩映,澄澈的眸子一一顧盼流連在三個少年少女之間,欣賞之意溢于言表:“不過一月未見,三位小友又變了不少,真是士別三日定當刮目相看啊!”

此言不假,少年人本就是一日一臉,算起來這劉桂枝不過偶偶看到三人,再見之下不免感慨。

先表這諸葛不遜。其面瑩白,猶若冠玉,骨格清奇,朗似仙駿,特別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觀自在菩薩,讓人一見即生出幾分平和之意,好感倍增。只是他目光沉靜一如萬年古井,不像個十五歲的少年。為其氣質增了幾分深不可測的味道。

再看這花子紓。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卻已是身高八尺,比之同齡少年更顯偉岸挺立,其面容卻不失俊秀清朗,好一個“飛劍斬黃龍”的俠氣公子!

最后看向花子妤,劉桂枝笑意更甚了幾分,不住的點頭。

清若芙蕖,淡若幽菊,明明只是雅致雋秀的五官,可眉宇間透出的氣質卻隱隱顯出一份大氣。即便是站在身邊兩個神仙似的人物中,也讓人無法忽略,目光追隨。

見母親只稱贊別人,卻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薄鳶郡主不依地沖母親嘟囔道:“娘,那女兒呢?”

“乖鳶兒,你和哥哥姐姐們比,樣貌不輸分毫,可還是稚氣未脫,未免丟臉了哦。”故意逗弄自家寶貝女兒,劉桂枝笑得嫣嫣潤潤,裊裊婷婷,雖是一身清衣素顏,其姿態卻透出難以掩蓋的天然媚態,可是堪堪把這四個少年男女給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