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葉子衿垂下了頭,眼中酸澀,“我又拖累你了。”
“說什么傻話。”宋寧默小心翼翼的避開她受傷的手,將她攬入了懷中,“是我回來的太晚了。”葉子衿靜靜的依偎在他懷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下震動著自己的耳朵,閉上了眼。
并無睡意,只是想這樣靜靜的躺在他懷中,就好像這世界上,此刻,惟剩下彼此二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宋寧默一動不動,任由她躺著,嗅著她發間的清香,也覺安神。葉子衿又慢悠悠睜開了雙眼,看著那明晃晃的燈光,伸手去觸碰他光潔的下巴。“寧默,我是不是很自私?”
“怎么?”宋寧默身子一僵,直直望入她的眼中,“是我負了你,當初說過不問政事,和你平平安安過一世,到最后,打破誓言的人,是我自己。”葉子衿仰面,細細看著他的眉眼,拉著他的大手覆在自己面頰上,在他略顯詫異的目光中,吻上了他的唇。
宋寧默不過有片刻怔忪,轉瞬之后又用比她更大的力氣,緊緊將她抱住,雙唇上下探索著,幾乎瘋狂。說起來,二人已有好些日子不曾這樣歡好了。葉子衿心中頓時潮濕一片,用完好的那只手,在他背上上下摩挲,口中不住呢喃:“寧默,寧默……”
宋寧默仍有一絲理智,只記得不去碰她受傷的手,而后一扭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葉子衿將受傷的手平伸在炕沿外,另一只手悉悉索索的去解他的衣帶。只是一只手,頗有些不便,解了半天也沒個由頭。
宋寧默卻也不幫她,只是狂熱的吻住她的唇,一遍又一遍的,輕輕重重的啃咬。葉子衿猜想自己的唇瓣必然紅腫了起來,至于明日能否見人,不在她考慮范圍以內。她只是盡力迎合著他的熱情,緊緊相貼的身子,能清楚的感應到彼此的溫度,還有他的劍拔弩張。
夫妻多年,對于彼此的身子,再了解不過。
也不過三下兩下,輕而易舉的撩起了他的情動之處。再也忍耐不得,宋寧默一把扯開了衣襟,又去拉扯她的衣裳,只是到底顧念著她的手,留了幾分余力。衣衫盡褪下之時,他挺身而入,似乎失了往日的耐心。
葉子衿一遍遍的迎合著他,努力貼著他的身子,感受著他在自己體內的跳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暖流,將她送上了九霄云外。
“寧默,你去吧。”葉子衿搭著他汗涔涔的肩膀,低低喘息,“我要守著這個家,你卻要守著這個國家,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宋寧默身子猛地僵住,滾燙的呼吸漸漸泛冷,“你說什么?”
葉子衿軟軟的躺在他臂彎,“我不攔著你了,你若是想上戰場,便去吧。”宋寧默雙眼緊緊鎖住她的眼,隱隱含了幾絲痛惜,“子衿,我……”“不必多說了。”葉子衿捂住了他的唇,“再說下去,保不住,我就會后悔了。”
“對不起。”宋寧默垂下了眼,神色黯然,“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我們誰也沒有對不起誰。”葉子衿急促的呼吸漸漸平復了下來,渾身上下抽不出一點力氣,“你多年習武,為的,不就是這一刻么?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是不是?”
宋寧默揉了褻衣替她擦拭身子,“建功立業,不過是過眼云煙,我知道想替夕暮,守著這江山罷了。”葉子衿身子倦到極點,精神頭卻格外的好,不多時,雙腿又纏上了他精瘦的腰肢。
宋寧默神色一僵,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子衿,你……”葉子衿垂下眼,只看見那處的昂揚,“再累些,睡得更好。”宋寧默抱著她坐了起來,將她的后背抵在軟軟的大迎枕上,柔和的進出,“子衿……”
紅羅帳,一夜繾綣無眠。
“讓我替你畫一幅畫吧。”葉子衿雙手搭在他肩上,“日后,想起了,也能看看你。”哪怕他的容顏早已被刻在她骨子深處,卻仍舊想要固執的,留下他此刻的眉眼。宋寧默在窗前坐了下來,單手擱在案幾上,另一只手放在膝前。
嘴角上揚,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
葉子衿握著筆管,微微的笑,在雪浪紙上,描繪了好一陣,才有了一個輪廓。她不能抬頭,唯恐自己不小心,會悄然落淚。只是微笑著,一筆一筆的,畫著他的樣子。一直到最后,仍舊是笑語盈盈,將雪浪紙掀開,放在他眼前,“可像?”
“很像。”宋寧默重重點頭,接過畫卷,將墨汁吹干,“好好收著。”葉子衿的手,顫了顫。
再怎么不舍,終究是到了離去的日子。當晚,葉子衿在燈下,一遍遍檢查他的行囊,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他所有的衣衫,一直到見著那密密的針腳才罷休。這還是葉子衿第一次親手整理行裝,宋寧默也不去幫她,只是靜靜的倚在一旁,一瞬不瞬的,近乎于貪婪的,看著她此刻的容顏。
葉子衿一抬眼,便望向他的眼中,四目相對,天高地遠。
“快去歇息。”葉子衿推了他一把,見他一動不動,穩如泰山般立在原地,嗔道:“已經很晚了,你不歇息好,明日怎么有精神行路?”宋寧默暗暗嘆了一口氣,捉住她的雙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嗯。”
他只是想,再多看她一會。
哪怕就一會。
葉子衿將平安符小心翼翼的縫在了他的里衣中,摩挲了半晌,才慢悠悠放下。宋寧默靜臥在帳子里,看著她略顯單薄的身子,眼中酸酸的。慌忙眨了眨眼,將頭埋在了枕中,忽而想到什么,坐了起來。
“怎么又起了?”葉子衿走到了炕邊,作勢又要推著他睡下,卻被宋寧默一把摟住,尚來不及掙扎,只聽得他在她耳邊低低細語:“子衿,讓我再抱抱你。”身子瞬間柔了下來,葉子衿揉揉酸澀的眼睛,聲音喑啞:“怎么,舍不得我了?”
“嗯。”宋寧默沒有否認,將她抱得更緊一些。
葉子衿將手覆在他放在她腰間的雙手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既然舍不得我,那就記得早些回來。”宋寧默沉聲應了,雙臂收攏,幾乎勒斷她的纖腰。葉子衿卻覺察不到同意,反而是滿滿的歡喜。
“能不能,剪一縷發給我?”宋寧默挑起她細細的一縷青絲,深深吸了一口氣,“見發如見人。”葉子衿不說二話,立刻就吩咐紫蘇拿來剪刀,將垂下的一縷長發剪斷,又用紅線纏住,放在他手心,“收好了。”
宋寧默鄭重的點點頭,“哪怕丟了命,也不會丟了這頭發。”
上一刻葉子衿還是雙目含笑,此刻立刻就拉下了臉,“若是當真如此,這發不給你也罷。”宋寧默一愣,隨即會意,將下巴擱在她發梢,柔聲說道:“那我重新說,我回來,必然帶著這頭發一起,可好?”
葉子衿這才笑了,“好。”轉臉又推他躺下:“快別耽擱了,多歇歇,到了明日我叫你。”宋寧默點頭,順勢躺了下去,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溫順過。葉子衿又輕觸他的額頭,眉毛,鼻子,嘴唇。
片刻后別開臉,深深嘆息,“睡吧。”宋寧默依言合上了眼,他不想看見她的淚光,“子衿,明日定要笑著送我離去。”葉子衿離開炕沿的身子顫了顫,聲音極低極低,“好。”宋寧默這才合上了眼。
次日天明,葉子衿叫醒了宋寧默,這還是四年來,她第一次比宋寧默起得早。
夫妻二人,相對無言的用過了早膳。葉子衿便送著宋寧默出門,只盼著那回廊能更長些才好。只是,到底是到了盡頭,府邸門前,宋寧默松開了葉子衿的手,翻身上馬。葉子衿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有心說幾句送別之語,卻是如鯁在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宋寧默一揚馬鞭,那高頭駿馬揚起了一片塵土,而他坐在馬上,驀然回首:“子衿,等我回來”在這送行的人群中,葉子衿燦爛的笑容,有些扎眼,她仰面,靜靜的望向他,“我等你回來。”
宋寧默終于轉過身,那匹馬,絕塵而去。
葉子衿發了瘋一樣,跑下了臺階,沿著他離去的方向,一路小跑。
一直到,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簾深處。葉子衿的淚,不可抑制的落了下來。卻仍是在微笑著,她答應過他,無論如何,一定要笑著,送他離開。而遠去的宋寧默,一直行到無人處,才用力在臉上抹了一把。
他不敢回頭,不敢讓人看見,他此刻的動容。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子衿才在紫蘇的攙扶下回了屋子,看著這熟悉的擺設,每一處,都有宋寧默殘留的氣息。葉子衿垂著頭,大滴大滴的淚,便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綻開了朵朵桃花。
她淚如雨下,唯有畫中的他,還在毫不知情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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