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月輪懸掛中天,輝光灑落幽暗大地,銀色靈光溪流一條玉帶一樣,水潮向南,這里是慕平河的發源之地,東荒莽莽密林的中央。
東西、南北兩條鐵軌交匯于此,有著優良水陸地理位置,但或是一兩年前幻境森林的氣機剛剛消退沒多久,漢國沒有在此建立大城,而只有一個不起眼的小站,站臺遠處開著萬畝田畝,盡處是一座建在山谷外的平凡小城……至少看起來如此。
當一道妖異的黑氣自東而來,遮天閉月涌過天空時,突在此間上空稍徘徊,就顯出異常。
黑氣里兩道金色的巨眼瞪視,目光透過一層青色晶膜,它感覺到了旺盛濃烈血氣……是非常豐富食物的味道。
正好,有點餓了。
夜風在身邊吹過去,嘩嘩聲響里帶著點涼意,突見晶膜水紋一樣波動,顯出模糊的美麗身影,一道青氣在小城里升騰而出,化出纖細潔白的生物,神識透過來一種警告意思：“離開這里,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吼——
黑氣里有些憤怒叫聲,它認得對面這種孱弱食物,過去吃膩水生動物打牙祭時也吃過不少,但此際感覺到一種不輸于自己的強大,甚至有種超越物種的美感,不知道是不是變種,根據過去狩獵經驗,再弱種群……似乎也都有著強大變種。
“不走？那就……勿謂言之不預了。”
夜風迅猛環流,四面八方撕扯著黑氣,兩大道域的對抗里,對方手中顯出一根月彎的樹枝,搭上一根細樹枝拉成滿月。
這產生了一種危險氣息……不懂對方聲音的意思,但這動作十分常見,猛獸在捍衛自己的獵場。
它在黑氣里“哧”一聲,并沒被嚇住,至少目前沒有感覺到致命氣息,過往經驗告訴它,許多食物都會這種虛張聲勢的恐嚇,具體得打過才知道。
吼——繼續挑釁,神識透過去……我也很強大
“哧哧哧哧哧……”
弓弦的震顫在夜空里一陣輕聲,箭矢連珠激射向金色巨眼,黑氣一避一撲,但一撲落空,對方纖細身影隨風而動,輕盈難以想象,見一道道原本會落空箭矢自動改向追尋……轟
部分黑氣翻滾退散,未能盡避半個身軀,顯出魚鰭炸碎,雖迅速恢復完好,但細小扎入血肉的青藤根須刺痛著靈魂,讓這股黑氣痛叫了一聲,意識到對方實力,雖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地面上的血氣,卻悻悻而退……食物有的是,沒必要非得吃這種。
“最近真是的……黑水洋的大妖都瘋了么,一個個到處亂竄,還是說這就是黑水的刺激？”
待它離開,青色人影似乎支撐不住,一下消散不見,森林上空夜風環流迅速恢復正常,而方圓幾十里一層青色晶膜屏蔽變弱三分,又在四面八方森林匯聚青氣里徐徐補充恢復著……
當當當——
午夜整點的鐘聲在小城里敲響,轟隆隆的鋼鐵車輪聲和剎車的嗚咽聲,長長的軍列停留此處,下來大批人員和物資,都涌向山谷,還在議論紛紛：“剛才那股妖氣真是驚人……怕不有仙人實力了……”
“不過是黑水洋里誕生的先天物種,空具本能力量,但不知命數,不懂延壽,成天相互打打殺殺……”
“說是這樣說,過去咱們東荒可遭過不少大妖之災,就幾位娘娘能降住它們……”
普通軍民離開,一支數十人真人下來,簇擁一個簡單的儀仗,喬半妝還是首次來到這處地點,雖知道陛下其實不需要護衛,但她出于一個探險家習慣,來到陌生環境后還是謹慎打量著周圍。
在真人級視野里,兩條青色靈脈順著鐵路交匯這里,使這這萬畝田野都籠罩著青色的流光,哪怕陽神都無法滲透里面,這就是西宮青妃娘娘的仙陣……
不過喬半妝的習慣里,更愿意稱呼小糜皇后,當這也只私下里說說,現在的正妃是東宮的靜娘娘,或者說甘后…
隨祖姑姑小喬娘娘去漢宮里覲見過一次兩位娘娘,她們兩位性格都很好,教授不少修行法門,其中就有著這片青色法陣的知識。
“應是……青路地網陣,剛才是水中望月化身吧？”
喬半妝松了口氣,想必剛才擊退黑水洋大妖的就是小糜皇后的化身,雖這位令她景仰的女前輩常年在青乾峰修行,真身并不在此,但遺留保護法陣還是不由讓人產生敬畏和安全感,就和剛才列車上遠遠望見的交戰一樣……
東荒異族雖覆滅,但偶爾還是有著黑水洋水妖路過,到這兩月突多起來,但這些籠罩各重要城市的仙陣一次次避免了沖突,讓人不得不佩服。
即便前面不太懂法陣的普通漢人,也有稱頌：“還是第一次當場見到青妃娘娘這幾年清除、馴肝卩大陸上最兇猛的荒獸,又以森林主場擊敗幾次黑水洋大妖襲擊,威名遠傳諸海……”
“你記串了吧,擊敗黑水洋大妖的主力應是兩位龍女娘娘……不過青妃娘娘也驅逐過,東荒太大,海岸線太廣,抄捷徑路過水妖太多,最近尤其瘋狂亂竄,龍女娘娘也不能攔截下所有……”有人說著,有些苦惱。
“哎,都參戰驅逐過,不就是了……”剛才那人摸了摸腦袋,說：“幾個娘娘都很厲害”
“哈哈,那是……也不看看,這都是陛下的道侶……”
“陛下更厲害可惜本體遠在中土大陸,聽說連地仙都擊殺了一個……”
但在眾人簇擁中,葉青對這些誰厲害的爭論只失笑,這和自己當年凡人一樣,其實也是霧里看花、水中望月,總有些夸張化。
驚雨和恨云聯手時有真仙戰力,芊芊也是真仙,但自己真仙就知道這一層威力沒有凡人想象的那么強……
相對敵人或者潛在敵人而言,且不說將來可能會襲擊這里的外域敵人,至少眼下黑水洋滔滔無盡,傳聞大妖里有地仙存在,芊芊和恨云驚雨她們也惹不起。
只不過東海水晶宮的存在鎮壓一切八荒水族,敢伸爪子的黑水洋大妖幾年前給東海龍王十個龍族天仙聯手,全盤盡掃,萬頃海波俱平,剩下來脾氣好些沒有妄動的幸存者就乖乖縮回地盤里。
如此一來,東海如今就等于猛獸相互對峙的原理,芊芊的設陣防護力沒有多少,只一方面屏蔽實力弱小的水妖騷擾,一方面也是對實力強橫大妖的警示,宣布這里是有主的地盤……
這等于猛獸劃分獵場一樣,尋常只要不侵入黑水洋那些大妖自領地,對方路過也不會輕動被它們認為是青妃食物,的當地居民。
畢竟大妖們獸性未泯,還是本能遵循食物鏈的叢林法則,講究獵食的性價,海洋食物如此豐富,吃什么不是吃,何必招惹一個猛獸呢？
月下隊伍前進三里,前面大批人員和物資就撞進一層淡青晶膜,水波蕩漾,一下就消失不見。
到葉青一行人入內時,‘嘩,一下農田景象變成了幻境盡消,眼前顯出熱火朝天的工地,方圓幾十里地挖的溝渠縱橫,一段段靈物節軌鋪設其中,神識在高空俯瞰下去似乎是某種不規則的紋路,四面都是高高的鐵制燈桿,頂端赤紅的鯨油火光將工地照的通紅。
數以萬計的異族奴隸工人在土德術師塑泥道法幫助下挖掘作業,氣氛緊張火熱,不時有人用口音濃重漢話歡呼：“看到了……請幾位大人過來……”
擠擠攘攘的圍觀,有一個青色的井口出現在眾人視野中,里面似積存著淡青色的晶液,光影掠過,閃動這繁復的圖景。
“對照一下,對照一下大陣圖紙……”幾個青脈的漢人真人相互討論,歡喜：“啊,沒錯,就是這種青色桑枝印記,最后一個節點找到了……”
“你說這青色桑枝是本脈哪位仙人印記？”
“誰知道呢,別管這個,校準元磁……測方位……”
“快點,王上就要來過來驗收我們,趁今晚完工給大伙都發一袋糧食兩套冬衣……”
九月的夜風已經有些涼了,但充足物資供應讓場上的氣氛變得非常火熱,葉青在旁聽得微笑,沒有驚擾施工。
隨著這最后一段靈物節軌鋪設到位,循環靈光亮起來,整片地脈“轟”一下嗡鳴……此是大陸中央的地脈節點,也是巡游視察以來的最后一個節點,計劃里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完成。
歡慶的喧囂聲里,領取了完工獎賞,人群終是逐漸散去,雖為了管理而很少直接發糧食,通常都只給吃個飽,但同樣為了最大化發揮勞工價值,就算異族奴隸也有著軍事化的營地,不至于風餐露宿生病折損的程度。
打掃場面時,有一些真人發現了過來的儀仗,不由迎過來拜倒：“陛下”
“你們做的很好……我來看看,慰問一下……”
突頂上星光大亮,打斷了葉青的說話,眾人都詫異抬首看去,見一顆純青星星在視野里不斷變大,很快仙音隱約,天花亂墜,一個蒙著面紗青衣少女踏落地面,回首對著葉青微微頷首：“……你與我來。”
葉青恭謹低首,跟過去,心中直跳……天仙直接下降,這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