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天命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見到這八個字,人群中都是一片抽氣聲音,特別是第一代漢人,這印對他們來說就是漢室的法統,深入骨髓的天人合一結晶。

而第二代漢人也十分熱切看著這玉璽,在他們聽父輩轉述此璽的傳奇故事中,除對漢家故土風儀的神往之外,更多認識是此璽為漢族的最高權力象征——傳國之璽。

場上眾人琢磨著,許多聰明的家伙都回醒這內中意思,一時喊著:“陛下您要我們建立新的漢國?”

“對”

葉青微笑鼓勵著,沒明說此璽只是陽面投影到暗面的分璽,接下來毫不掩飾:“漢土三百年結束了,但這僅僅只是開始”

“三興漢室并不一場夢……它誕生出十一萬大漢赤魂,他們不是夢,而變成了天上的活人。”

“這繼續展下去會有更多能成功,只可惜天不假時,人力難挽,過去就過去,你們轉生到這里,就是希望,就是新生”

“以這傳國之璽,我希望你們能建立漢第四帝國,繼續展到更高我和媧皇殿下會在等著你們,等著重逢這一天。”

似是想到這樣的難度,場上熱情氣氛漸漸冷靜,有些人目光退縮,有些人目光堅定。

葉青不知道此間七十八年后會有多少人能陽化,但青制只能提供一個平臺,真正成就還得靠自己努力,誰都幫忙不了,一時不多說,只問身側少年:“劉真,今后你就要在這里建功立業,我只能保證,你死亡前讓你陽化回來,但好好保養活到九十多歲,就能撐到演化結束。”

死亡對于尋常十四歲少年來說是過于遙遠,但對劉真來說已經歷過一次,慎重點:“我明白了……”

望著葉青年輕的面容,他想想這一別再見,自己或是個老人,暗嘆一口氣拜下:“只惜沒能多伴隨在祖帝身側學習,請保重身體,孫兒就此別過。”

“不用遺憾,實踐才是最好的老師,向它學習吧……”

少頃,孫策帶主力盡數登艦,周鈴帶真人團歸返入內,葉青啟動仙艦回返,臨行前交給女媧靈體一枚陰陽訊符:“我一走,敵人可能將目標瞄準你,外域敵人來了就捏碎它,我會來帶人支援你……很多人。”

“明白。”她和自己本體神識交流一陣,回到了玉龕,自有人將玉龕送往城外的媧皇廟,那里將會設立完整的防御法陣,一切都是為吸引外敵來攻打做準備,有時仙戰中獵人和獵物的逆轉,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南方的天氣十分多變,這轉眼,晴朗天空涌來烏云,下起了暴雨,雨水沖刷大地上的血水,腥氣洗去,對于江南而言,一個新勢力徐徐升起。

轉眼三個月,冬季。

帝都的金鑾殿中,雕花窗欞投入金燦陽光,兩側還有許多目光盯著,都不友好——誰也不會對導致自己身家財富難保的敗軍之將友善,樊長旭伏跪在地,汗水淋漓申辯:“陛下,天降隕石擊在大營中,非戰之罪啊”

“天降隕石?這就是你們的理由?”皇帝一陣氣悶,把十幾封口徑一模一樣的折子扔在這將:“……天降流星?怎么不說天降雷罰劈死你們呢”

樊長旭回想一下,小聲:“半路撤退時,確實有天降暴雨,劈在隊伍里,這場突然暴雨導致不少士卒失散沒能聚集起來,致使我迫不得已十萬兵退守云州,又戰而敗,又退守彬州……”

“那接下來是不是退守湘州,退守帝都了啊?”皇帝大怒,這家伙當面還胡說八道,天降隕石、暴雨雷罰,真當朕是蠢驢?

還是說天命亡湘啊

喪師辱國使得江南連帶三個州淪陷,讓皇帝幾乎壓不住殺意要砍了這家伙,但想起城里人心惶惶,砍了無益處,而且三個將軍死了兩個,再砍就沒人遏制軍中宿老,他只能說:“給朕滾下去”

樊長旭擦著汗,唯唯諾諾連滾帶爬退出去,一個高級將領做這種事場面十分搞笑,眾文武面面相覷,心有戚戚無人敢笑。

“你們杵在這里于什么?都是飯桶滾,都給我滾”

眾人跟之前樊長旭一樣連滾帶爬,跑出殿外,連著殿衛和太監都轟了出去。

大殿頓時變得空蕩蕩毫無人氣,只剩下皇帝一個人坐在金黃龍椅上,身影孤寂,許久才喃喃:“隕石……雷雨……難道真是天命改移,天不佑我大湘?”

殿側聽得一聲輕笑:“此小術耳,未必見得天命。”

“何方宵小膽敢私窺宮禁”皇帝冷冷拔出了劍,見到殿內黑色迷霧四起,并不驚惶,只揚聲喊著:“侍衛護駕

聲音似乎沒傳出去,但已有龍氣升起,一時間金光照耀,萬邪辟易,一沸湯化雪,又似陽光照下黑夜,破開迷霧

黑霧消散,一個黑衣道人出現殿角,臉色悻悻:“陛下何必驚惶,您有龍氣護身,法術難近,我外道實是傷不得你,且莫如聽張某一言再驅逐不遲……陛下您就不想知道天命的奧秘么?”

這最后一句話就讓皇帝臉色大變,凝重盯著:“你說來聽聽,有一句胡言,休怪朕斬了你這妖道”

“呵呵呵……其實天命不止一家,只要陛下愿意設祭改信,我就能為陛下帶來一種天命……它更強大,更慷慨…

張角聲音循循善誘,一字一句都戳到皇帝登基十幾年的心病,臉色陰晴不定:“張道人,朕向聞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天命何來兩家之說?”

“陛下有所疑慮也是正常,但我可以為陛下展示…天外天。”

幽光閃過殿內空氣,亙古冷寂黑暗虛空中,兩道星光回旋靠近,張角只將視角自金青色星的局部掠過,盡量選取那些偏僻破舊甚至戰火彌漫,而接下來展示外域,集中顯示仙山、艦群、十二星巢鎖鏈……

皇帝看得目瞪口呆,等放映結束,許久才啞聲說:“這些都是真的?”

“……張某所言句句屬實,且龍氣之下虛法不顯,陛下難道感覺不出來?如此,在下就告辭了,他日有召,陛下只要在祭天儀式中點燃這株黑蓮沉香,就會對本域出信號,隨著祭祀受到本域輻射……這天命,可不就回來了?”

許久之后,黑霧褪去殿外夜空,留下一支細長的香插在角落里,香氣幽幽。

皇帝注視這株香,伸手又縮回,心緒如麻,可目光一落在地圖上觸目驚心的大片叛賊攻陷州郡,就心中一冷……天命已經不歸屬自己,那自己還有什么可留戀的呢?

“南方五州淪陷,凡間戰場已失控,北方深受荒災和流民困擾,朝廷搖搖欲墜,除了向傳說中的天外天求援,朕其實……早已沒有選擇了啊”

“上天……太祖……這都是你們逼朕”

皇帝狠心拿起那株香收在懷里,想了想離皇朝的第二百二十三個新年還有兩個月,嘶聲:“來人,傳我命令——用心準備年后大祭”

“奴婢遵命。”太監在外面應著,下去敦促準備,雖時間尚早,但要準備天壇祭天的話確實可以開始了。

在今夜皇城未眠之際,而外面黑氣正在皎潔明月下飛行,越過湘水投往南方。

風聲烈烈之際,張角心中思量著接下來目標……原本只是播撒些暗面種子,等候將來時機,但在這里的二十二年間現湘朝奇怪失去陽面封土“天眷”,就是陽面龍氣和暗面龍氣銜接出了問題。

雖不知緣故,很明顯是個奪取小世界控制權的好機會——下策是蠱惑吸引大批土著直接造反,不過這次口號想好了不能再用“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用失敗過的口號太不吉利了。

中策是趁著復漢社與朝廷大軍兩敗俱傷,自己就可以漁翁得利。

上策是剛剛風聞朝廷敗訊后突奇想,嘗試和這皇帝直接接觸,效果似很好……

此刻唯一疑惑的就是訊聞中的天降隕石之勢,以他的理解自能看出這是一艘仙艦,心忖:“難道是有別的友軍破開了地面洞天,趁機侵入下土世界?那樣的話事情當會更順利,卻不見藕車道友的傳訊,還是趕緊過去現場看看。”

才到半路,他忽的心中微微絞痛,掐指一算,大呼:“不好南下的藕車道友隕落,必是戰況有變”

這股黑氣不貿然南下了,折返急落向北方平原某處祭壇,和十道黑氣相聚,圍繞著再度密謀起來。

有個黃冠道人兩眼血紅:“這是暗面,我們有秘法可以臨時繞過限制,尋常凡人軍陣就算不能勝,絕不可能傷得藕車師弟,必是有同階戰力介入……”

“會是誰?”

“藕車道友的臨終傳訊,已經在定位紙鶴方向,吸引最后一點靈識歸返了……”

正說話間,就有一只黑色的紙鶴破空飛至,在半空中投影演示了那片戰場情況,弘武艦的熟悉形體引得眾人驚呼,又見一男一女兩個仙人圍殺,而后場面徐徐變暗——這是藕車童子的最后一點靈識行將消散。

黃冠道人皺眉:“看實力不像是仙靈分身,可能是本尊降臨受到削弱,和我們一樣實力…難怪藕車師弟獨力難支。”

在光影徹底消散前,那個青年道人對這只遁走的紙鶴若有所覺,轉向畫面看過來,伸手在脖子下作了個橫切,目光冰冷而充滿殺意。

這赤裸裸的挑釁讓在場道人們都是一陣不舒服,好久沒遇到這樣狂妄土著了,就似是人走在動物園里受到一只猴子挑釁一樣,冷笑:“此子也忒囂張,真當我們治不了他了”

“誰認得這敵仙?”有個青年道人問。

張角臉皮抽動一下,目光冰冷:“葉青女媧這一對男女就算化成了灰,我都認識”

“應州葉青?他怎跑湘州來了?張維村會放開洞天讓他進來?”

眾道人面面相覷,對女媧并不熟悉,估摸著張角在對方手上吃過點虧才會記恨,但對葉青可算聞名已久,不知多少道友隕落在此人手上,一時想不明白這個大敵是怎么出現。

外域幾百萬年戰爭,敵情不明的狀況是兵家大忌,剛才青年道人聲音小下去,沉吟:“事出意外了,接下來如何處之?”

“別看是駕馭弘武艦破膜入內,這肯定是僥幸奪來一艘,他們還會有援兵不成?”張角冷靜說著,語氣間都是對本域仙艦的自信,掃一眼周圍:“難得葉青親身入內的機會,他沒有三清,只剩下女媧,趁機圍殺這兩人……為本域征服大計消減一個禍患,且就我們私人利益來說,難得現直接控制一個小世界機會,就這樣放棄?”

“單是凡間戰場,漢運已興,攜著大勝之勢,在南方滾雪球展無人能擋,我們在北邊還要和湘朝對戰,大勢已經不在……但這是仙道世界,葉青可以天降隕石擊潰朝廷四十萬大軍,我們也可以擊殺葉青——他在這里還不是真龍,反比湘朝皇帝積年龍氣護身更容易對付”

眾道人聽了相視一眼,權衡利弊,覺得風險很小而收益很大,又想起剛才葉青一下挑釁,莫名憤怒再難壓制,遂點:“也罷,就趁此帶最后一股黃巾軍南下,伺機圍殺葉青”

“讓這葉青見識見識,什么是力量”

天空一朵烏云飄過,遮蔽月光,陰影撒在這祭壇上,而眾人猶自未覺——隨著湘朝戰敗后國氣萎縮,而漢運暗面國氣高漲接引陽面洞天國氣,冥冥之中這片天地日月都在更換新顏,天命在改變著,在針對……

葉青的挑釁非常低級,耐不住“時來天地齊接力”,世界潛移默化的冥冥滲透就和春雨潤物一樣,細致無聲。

就算仙人,一旦脫離母世界天眷而墜入異世界彀中,也是喜怒感染,顛倒迷醉而身不由己,這便是“運去英雄不自由”。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