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日行千里,恐明日這時就能渡河南下沂水郡了?”有人小聲開口說著。
眾人都是沉默,按說這意味著沂水郡能得到及時的救援,家園不會焚毀、妻女得以保全,但此時他們心里都有種不安,做錯了一樣。
日行千里火車、沿途繁華市鎮、地脈靈氣網絡、強大道兵軍團,應州之行給人更深刻的是,這里的平靜……太平靜了,簡直四面如火如荼的戰事與此州無關一樣。
以漢侯發家史,這自不是僥幸,都是當兵吃糧的人,怎想不到這背后意味著巨大的戰爭潛力?
每一州追上去,都是對八荒異族開拓生存下來的古國,曾強大的內涵,深刻在土地和族群血脈里,一旦凝聚都有可能爆發出實力。
而此時,深若淵海的力量,藏在平靜海面之下,幾人縱偶然深入,只捕捉到一點水下浮光掠影,誰也不知道這片海洋興起潮汐巨浪,會對長河下游十州造成什么影響。
“罷了,我只是區區都尉見漢侯時的說辭,我再斟酌斟酌。”褚科甲打消了最后一點心氣,頹然想著。
又一個制服女自后面一段車廂走過來,口提醒:“列車即將到站減速,請各位旅客放下行李,”
列車的速度不斷衰減,正在緩緩進站停靠。
車廂昏黃光線外,映著璀璨的南廉山,天色漸漸暗沉,天潮汐風暴終臨著應州,壓了下來。
墨云自東南方向涌至,金色銀色雷霆閃爍隱隱,將發未發。
“山雨欲來風滿樓……”
褚科甲帶著幾個軍人下車,手持車票候著檢查,緊接一些道兵,無視乘警自旁側而涌過,護著剛才一對乘務員少女上了輛華麗馬車,轔轔過了南淤河上的拉鎖虹橋,向對面一座府邸駛去。
眾人面面相覷,直到漢侯府有迎接人員過來時,褚科甲故作不經意提起那輛馬車上的銅雀標志:“……那是什么
迎接他們,是一個眸微碧的青年校尉,聞了此言,揚了揚眉,意味深長望了他一眼:“哦,你是看見二喬夫人的車駕了吧?她們去南面給長兄送行,剛剛返回……”
漢侯夫人……
褚科甲一瞬間回想自己有沒有失禮之處,稍想就暗松了一口氣,又不禁出口而說:“我聽說過,漢侯下土帶上來的這二位夫人,她們長兄豈不是……霸王槍孫策孫將軍?”
“呃,褚校尉說笑了,你讀的是漢風英烈傳吧,這是說書先生編纂故事,當不得真。”
“比方說霸王二字,如何能給臣所用,只有主公或可受用。”
“不過孫將軍和周將軍擅長南方水戰是真,啊,不好意思,這是秘密軍情,我說漏嘴了……”這青年校尉住了口,毫無誠意的嘿嘿笑了兩聲,眸里碧色更顯,帶著一絲燃燒的火焰。
水戰漢侯府果野心昭然若揭,表面掩飾都不掩飾一下了么?
褚科甲木然想著。
他不知道的是漢侯府也分成了兩派,地上派對蔡朝還保留基本敬畏,對擴張顯得謹慎。
但漢土派,對天庭還有力量的敬畏,對蔡朝就毫無敬畏。
不打出一個,冠以“漢”字的天下,漢人怎在陽光下繁衍生存?
無論諸葛亮、曹操,甚至懷有野望的司馬懿,都表示對身而少民,很不習慣,因此擴張,征服,成為了他們最大的呼聲。
一路無話,直到被這青年校尉領進一座待客別院,囑咐沐浴洗塵、換正式的新衣等待漢侯撥冗接見時,褚科甲才想起,問著那個青年校尉:“敢問將軍怎么稱呼?”
“不敢稱將軍,叫我孫權就可以了。”孫權聲音低啞,毫不掩飾審視這個世界的水鄉南人,即下階段的敵人之一,心忖……太弱了。
“哦,原來是孫權將軍,久聞……”
褚科甲口敷衍,突覺的有點耳熟,霍抬首盯著他的碧眸,下意識退縮了一步,于笑兩聲,低首:“孫將軍好。
對一個陰神道將低首,這不可恥,是一種光榮。
“你有什么姐姐和妹妹么?”孫權淡然問著,帶著一種天潢貴胃氣度。
哪有剛認識就問人姐妹?
應州湘州處于潛在敵對狀態,褚科甲下意識搖首,且不明白此問的用意,對方看起來并不是急色之人。
“哦,那以后再見。”
見對方轉身要走,褚科甲想起來自己的秘密使命,萬一得罪這位漢侯外戚,把引援兵的事情搞砸了怎么辦?
恐怕根本沒有以后了……
鄉親父老,父母兄弟姐妹妻兒目光隱隱在身后,褚科甲臉色抽搐,一下跳了起來:“將軍等等?”
“還有事?”
褚科甲臉上擠著笑容,咬牙道:“我有一小妹年才十五,姿容麗色可人,內質深蘊,被相士斷品有著貴骨,原本是養著準備送給李郡守,李郡守見過說要推薦給清郡王為妃……”
“但現在全城覆滅在即,小妹區區美色或不足,卻性格溫婉,或能孫將軍的意。”
孫權目光微閃,似對貴骨,未來郡王妃這兩個元素明顯興趣,聽了下性格,笑著:“哦……你知我口味,選個時間來看看。”
褚科甲心里閃過乖巧的小妹,微微苦澀,知道未必會被娶為正妻,面上大喜:“那在漢侯面前,還勞將軍為本郡美言。”
“嗯。”孫權頷首,實際并沒有表現出來的興趣,心淡漠。
本來換哪個漢將來接待都差不多,只不過自己是主公麾下少數水鄉出身的將領,正好適合接待湘州來人罷了。
孫權再度出現侯府正廳時,整個小朝會,十七八個大臣,坐在側座,正在討論天潮汐對接下來戰事計劃的影響,調節方案,在政事廳討論的只會是方案大節,細節會交予更下面的校尉和參軍司討論。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每個世界都有獨特經驗,專業參軍司成型是建立講武堂這種士官軍校基礎上,以前講武堂學生不多,只能保證培養軍官,現在多起來就可以選擇培養參軍司。
參軍司核心就是參軍校尉、參軍司馬、最上面還有軍師將軍,分不同級別。
這是軍隊進一步提高組織的標志,對戰爭模塊化擴張很有效果,青并非是那種認為地球明就高級的人,但同時也不會因噎廢食。
吸取它對目前國戰制無疑有幫助——漢風不畏懼學習。
某種意義上,參軍司還有一個作用能遏制主將造反,但青不擔心這個,看重它的真正原因是參軍司的標準化,可以⊥常規戰術體系固化到軍隊骨髓里,可為主將節省時間精力。
在仙道世界,這點突破或比火尾箭單純的武器升級換裝更有價值,因凡人造物手段目前還存在上限,而仙道造物的手段沒有上限,所以技術上,根本不能和仙道競爭。
更加不要說,對天道來說,對著技術的合理遏制——本世界能源來自靈氣,用多了就會影響世界循環。
毫無疑問,這具備合法性,是為了大世界和長遠發展,雖少不了些私心,可人道要是只求自己,那比天庭更自私
相對來說,技術發展有限,汲取體制來升級,就更有價值。
對江晨、樊容、關羽一些適合修行的道將來說,為軍務牽扯太多時間就是種浪費,青需要更多戰力,而目前軍隊體系除周鈴,只有江晨緊隨其后,別的將軍進度差很多,其軍務牽扯分心,占了很大原因。
在百萬年歷史上很少有兵家修成就仙人,而他們是每代人杰精通殺伐的精華,不能說不是一種遺憾。
除了軍隊作戰計劃加入了天潮汐影響,還有就是農業生產上的影響,這些就是呂尚靜、曹操、諸葛亮內閣的討論,地上和下土的執政精華互補融合,產生奇妙化學反應,青對此漸漸放心。
“天潮汐,暴雨連綿,各地收成基本廢了,結合外艦入侵,真是雪上加霜啊,嚴重動搖人道氣數。”
“但是我這種集團都應對不了此次天災的話,北地十州一國也沒有哪個政治集團能應付得了……”
“除非天庭要放棄地面,否則不會容許水患大到糜爛不可收拾的地步……或龍君快要歸來了。”
青放下奏折,踱步至檐下,望著天上濃厚黑云不語。
“啪——啪——啪——”
豆大的雨滴噼啪墜在屋檐上,打的瓦片上連響,遠處地面更激起一片嗆人的塵土,又迅速被更多的雨線淹沒,變成濕濡濡的泥土腥氣,這就是暴風雨來臨時的氣息。
“又一輪天潮汐。”青熟悉這種氣息,這種大劫下戰爭的味道。
不知什么原因,在黑帝隕落前,外域發起所有大規模戰爭都在本域天潮汐時進行,現在似還是沿著這一規律。
青猜想,這或是引力潮汐,決定著天潮汐,而每次引力潮汐,都是外域進攻本域的良機。
自己已提前很多年掌握一州資源,遠勝曾經俞帆,天庭整體力量因種種微妙契機而增益,但外域也發生了改變,戰爭烈度不斷攀升,各州戰爭事態比先前預想更嚴峻……這或不是壞事?
可對遠征湘州目標而言,情況在迅速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