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第四百六十八章 預見(下)

“太后千歲,千千歲”

太后入營,親兵昂然入內,屯長以上,都召集拜見,許多地上人鐵青著臉掃視一眼,見著眾人都山喊千歲,卻不得不隨之入內。

拜完,營帳內寂無人聲,風撲進,人人心里發寒,許久,只聽著太后徐徐說著:“諸位都是將校,知道些內情。”

“哀家知道將士們不愿與故舊袍澤為敵,亦不會為難諸位義士要求反戈。

“只是五日前盟會歃血討董之誓言猶在耳側,哀家日夜思及難忘,諸位可還記得否?”

不少人都是赧然低首,太后又微微一笑,聲音愈是清朗:“而且你家主公一心向漢,豈是背盟棄義之人,必有奸臣在挑撥離間,甚至要挾你們的主公,這時更要齊心才是。”

一些地上人臉色微變,有個就小聲咕噥:“這是主公命令”

更有人僵著身,死盯著太后,只要有人挑頭,就立刻爆發,太后看一眼下面,心知這時是關鍵,背后滲出冷汗,卻從容說著:“西涼軍在諸位追殺下只顧逃竄,所謂董卓只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洛陽進取在即,為何突有人說聯盟告破?甚至要你們放下對董卓敵意,立刻轉頭對付友軍?你們覺得天下會有這種荒謬之事?”

“此必是少數西涼軍奸細,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平時都有些異常”太后大聲說著。

各營騎兵軍官聽著,面面相覷,也不知信是不信,大多就沉默下來……似有反對意見者,平時是自成小圈,挺不合群?

“你們想于什么?造反么”有地上人被這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喊著,又被同伴捂住了嘴:“別瞎叫情況不對……”

這時,營帳外隱隱傳來聲音,又有暗語傳來,說是接管很是順利,太后聽了,有些意外,瞇起鳳目掃一眼下面各家軍官,又望著鸞駕上劉大旗,她暗暗笑了起來。

她能理解可利用的有兩方面——一方面是漢室的遺留威望,以及劉備是盟主,盟主雖不是皇帝,卻也是名正言順上級。

君臣,主仆是維系著秩序的關鍵,對盟主拔刀相向,有多少沒有準備的人,能適應過來?

而且現在突飛猛進追擊殘寇之時,軍隊本性是以強擊弱,服從能帶領自己走向勝利的強者,甚至以普通下層尉官視角來看,西涼軍十萬守著雄關都幾日間告破,現在聯軍五十萬進來,大多數士兵眼里,董卓十七萬已和敗寇無異,洛陽幾日必取。

而盟主顯就要成為光武一樣興之君,作小官這時放著從龍功臣不去做,去跟著上司逆勢而動?

放著董卓這軟柿不捏,去撞劉使君這顆硬石頭?

漢人在切身利益上從來既淳樸又狡猾,士兵或想不到這么深,但兵事關乎生死,走哪條路活下去的可能性大一些,都是有著本能感覺,或不夠理智,但足以⊥他們心動。

“太后,兵心大半穩定,可以動手了。”曹白靜對她悄悄傳音,示意進入實質流程。

太后掃一眼外面隱隱包圍赤甲騎和弓弩手,心領神會說著:“既要分辨董賊奸細,請心向漢者,立到我右手,心向董者,立在我左手。”

漢之前除秦朝短暫以左為尊,這其實是種誘導暗示,而給選擇看起來似乎沒有違背各家軍令,但也是種二選一誘導……尤其太后只伸展一只右手時。

親兵沒有說話,齊齊按上刀柄,許多小諸侯的騎兵慌亂了。

大義、軍力、威脅、冤屈感,一些人下意識向太后所指方向而去,大多小諸侯騎兵將官,都到了右手。

剩下顯眼的就是曹軍和孫軍的軍官,緊張著。

這就是站隊,借機拉一派打一派……太后看著,兩家,終有人承受不住壓力,小聲議論目視上司。

有地上人見著不妙,高喊:“你們要背叛主公么”

想去右面的人都是一怔,一時遲疑不決,還有些人左右一看,突有人一躍而起,高聲說著:“我是主公家臣,你說我們圖謀不軌,又有何憑證,您雖是太后,想奪我兵權,沒有這樣容易”

說著,就想奔出帳去。

“殺了這幾個董賊奸細”太后聲音有些發顫,這時誰也聽不出她是第一次下這種軍令,頓時有親兵獰笑一聲,應著:“是”

突就是拔劍,刺了過去,而這人也是有武功者,這時反手一握,就要反抗

“嗡”一陣金光,瞬間加到了這人身上,使他瞬間動彈不了,這時親兵一刺,長劍直貫而入,這人慘叫一聲,噗一聲翻倒。

早有準備術師團集火,余下幾人身上閃過防御光環,轉眼就被法術淹沒,長刀群起砍下,頓時血肉橫飛。

還有一個人趁此機會,猛的沖到了帳門,高喊:“來人啊,太后要殺人了,快來人啊”

本是高喊,連來三聲,大營一陣騷亂,都是看著自己軍官。

可這些軍官,許多是地上人擔任,他們的確是屬于總督或者俞帆陣營,但是別忘記了,他們可是地上人。

這些多數是不上不下的小騎官,看著遠處密集的軍陣,知道一不小心就是全營火拼,一個個都在心里大罵:“你們嚴慎元俞帆和青自去打架,把我們這些小嘍啰牽扯進來,什么好處沒撈到就要賠命進去,誰于啊”

當下就是默不作聲,只當沒有聽見。

有的認出曹白靜這甘夫人身份,直接對她要求投降,更是自言和劉使君是故識不要相互殘殺。

曹白靜笑瞇瞇起傳音談起了條件,種種不平等條約一條條出爐。

軍官不動,士兵都不動,因此這軍營又平靜下來,這人喊到第三聲,已充滿了絕望。

還要喊第三聲,一刀就自后面捅入,血淋淋拔出來,親兵輕松在尸體上蹭了,從容插入鞘內,回首:“太后,奸細都處死了。”

其實太后剛才見這人高喊,頓時嚇出一聲冷汗,暗里兩腿籟籟發抖,這時才暗想:“果是漢德尚未衰盡。”

這時,見著情況不妙,又有幾人對看一下,捏碎遁符,紅色靈光一閃,人影就投入虛空消失。

見此,太后只是大聲宣布,說著:“諸位見否,這些果是董賊奸細,是太平道賊人”

這時眾人個個面無人色,俯伏在地高呼:“太后千歲”

剩下沒暴露地上人面色難看。

明知了圈套,但來下土是撈好處不是送死,絕沒有身陷險地的道理,身有遁符都立刻就緊跟遁逃,連司都逃了,這坐實了奸細心虛罪名,讓被拋棄的士卒們臉色難看起來,沒有遁符的地上人立刻跟著舉手投降。

“怎么這些……諸侯軍都這類軟骨頭?”太后有些目瞪口呆起來,感覺和印象里下層將校的果敢拼命大是違背,有點鬧劇感覺了。

曹白靜知道內情,其實要是大部分是土著,說不定就要各為其主火拼了,可是總督和俞帆二人自作聰明,用的許多是地上人的士官,而且大部分是朝廷系統——朝廷系統又不是總督和俞帆私人軍隊,誰會真的賣命,如果是朝廷下令說不定差不多。

這時自然就打順風仗可以,拼命免了,曹白靜暗叫僥幸,卻很煞有其事抹黑說著:“現在地方腐化至此,董賊曹賊孫賊都是不堪,所以才有我家主公獨應天命啊。”

聽見的地上人都是臉色一紅一黑,肚里暗罵不己。

太后卻回憶了陣,深以為然點頭:“甘夫人此言是極,哀家是出宮少了,萬想不到民氣墮落至斯,難怪蒼天降下災劫……唉,哀家看著這以后只能交給劉使君了。”

“混賬”俞帆拍案而起,目光冰寒盯著下面:“那個女人這樣說,你們不會立刻起兵么?”

“就算是沖到董卓那里,都比棄兵而回好多了”

“主公,實在是情況緊急……”幾個騎兵大將有些狼狽和恐懼,連連告罪,但是心卻十分不服——作附庸家族可不是奴才,自有田產工坊生計,為你俞家貢獻力量義務是有,輸送些炮灰就罷了,難不成還貢獻家里精英的生命?

多貢獻幾次,使得族內后繼不力,也就要被吞并了,誰有這樣傻?

“下去”俞帆拂袖怒吼著,趕走這幾個,心怒意未消,推開帳門看去,人人目光不敢和自己對視,無論下土人還是地上人都是如此,一時間就有些索然無味。

寇先生聞訊趕過來,見自家主公神氣消沉,連忙一閃身閉上帳門,示意布設隔音。

“主公息怒,這和地上不同,主公您目標是龍氣,但別的地上之人,只是來修行、歷練、尋寶,和主公您的利益就隔了一層……”寇先生沒有把話再繼續說下去。

現在情況下這些人逼急了,就能跳到青或者總督那面去,而青此人素以偽飾寬和出名,千金買馬骨都做過,倒履相迎的事情也不是于不出來。

寇先生雖有些感覺,也沒有想到,當年清洗土著,全部換上地上人,卻落下了這可怕的禍端——真真是失計了。

青當年,重用土著,難道就是預見了這點?

要是這點都預見,實是非常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