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須法王這話一說出來,除了羅通天,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變。都覺得金須法王這話未免膽子太大了。
在羅天道場,有人公然質疑大道尊的決策,那就是挑戰權威啊。
羅通天面色陰沉,額頭上浮現起一道黑線,冷眼打量著金須法王:“這么說,你是怪不該大動干戈,對么?”
金須法王對羅通天的姓格也非常了解,知道今曰的事不好收場,但他既然橫下心來,也就無所畏懼了,不卑不亢道:“這件事,起初也不是大道尊的錯。要說,是整個道場,對羅挺太嬌慣了,導致他的姓格無法無天,根本接受不了一點挫折。竟然偷偷離開道場,去對付一個人類國度的年輕人!這件事,從一開始,我們就是輸了。哪怕羅挺殺了那秦無雙,他能贏得什么?除了敗壞自己名聲,樹立自己狹隘的形象之外,還能有什么收獲?更何況,他還殺不了那秦無雙,反而被對方給殺了!”
這話,倒是引得很多人在心里形成共鳴,不過,這共鳴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誰也不敢表現出來。
“接著說。”羅通天面無表情。
左冷霜卻是暗暗得意,金須法王越是這樣,對他左冷霜就越有利。等于金須法王這是引火燒身啊。
“羅挺,雖然天賦異常,在所有核心弟子里,能排第一。但結果如何?結果是被人干掉。這說明什么?挑選繼承人,不單單要注意天賦,更要注重對姓格和智力的培養。如果羅挺的心胸稍微開闊一些,腦子稍微開竅一點,怎會不明白如何選擇!?怎至于為了一樁莫須有的婚約,無法自拔?”
金須法王一口氣說到這里,停了一停:“這樣的接班人,死了也就死了!為了給他報仇,而調動羅天道場的過半精英主力,這根本不成體統!難道,咱們整個羅天道場,也跟羅挺那樣年輕莽撞嗎?”
他這些話,其實非常有道理,尤其是親身經歷了追殺秦無雙的那些人,更是覺得這件事好沒來由。
辛苦了大半年,一無所獲,反而是老巢被人給端了。這種挫敗,簡直就是兩頭輸,輸到一塌糊涂。
羅通天冷笑連連,盯著金須法王:“你口才好,你有思想,有深度,腦子靈活。可是這些話,你為什么不在大家出發前說呢?現在事后放空炮,能彰顯你頭腦出眾?”
金須法王大聲道:“大道尊,你要這么說,也別怪我以下犯上。請問一句,以你的姓格,屬下說的話,你聽得進去嗎?如果你是聽得進去勸說的人,也就不會做出那樣的抉擇了!”
這話一說出來,當真是滿座皆驚。左冷霜見機拍案而起:“好你個金須,你這是藐視大道尊權威,誹謗大道尊心胸狹窄啊。”
金須瞪著左冷霜,怡然不懼:“四道尊,你也別裝腔作勢。事情發生了之后,你是一什么姿態,你比誰都清楚。你指揮這,指揮那的。你自己做了什么?除了在這里龜縮之外,也沒見你去九煉玄風谷去調查調查,也沒見你出頭出面。破壞鎮魂石碑,須得是神道手段。你怕那神道高手,誰不知道你那點心思?怕死,就不要坐在那個位置!坐在那個位置,就不要怕死!你怕死,還要驅動別人去送死,這是安著什么心?”
左冷霜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大怒道:“你血口噴人!”
二道尊羅橫野見局面越發失控,忙出來打圓場:“夠了,都夠了!現在你們在這里爭得面紅耳赤有什么用?能彌補局勢嗎?推卸責任有意思嗎?大道尊,我能不能說兩句?”
羅通天心頭其實惱怒之極,如果不是這么多人在場,他當場就可能將金須法王擊斃。
強抑著心頭的怒火:“你說。”
羅橫野道:“金須,我們來做個假設。如果這件事,真的是羅揚搞得鬼,即使我們所有人在山門之中,恐怕也改變不了眼前的局面。而且,如果不是把主力調動出去,很可能這次的死傷更慘!”
金須法王點了點頭:“二道尊的假設,也有道理。我的那番話,是拋開這件事不提,我始終認為,羅天道場要發展,根本沒必要去計較一些細微得得失失。像羅挺那樣的婚約……”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你的意思,大家都知道了。”羅橫野很擔心他繼續說下去,會讓大道尊當場發作。
這樣阻止他,其實也是保護金須法王。
“不管這次出去的動機如何,但結果可以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所有人都在,我敢肯定,死傷一定會比現在多很多。基于這個假設,我覺得不管誰留守在這里,可能都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所以,追究責任,其實是很次要的一件事。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兇手,重建羅天道場!”
這兩件事,確實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追究誰的責任,其實都無關緊要。除了繼續擴大內訌之外,根本沒有任何收獲。
田明山也點頭道:“二道尊言之有理,坦白說,如果鎮守的是我,這件事恐怕也很難不發生。因為這是意外情況,誰都事先料算不到的。”
左冷霜感激地朝羅橫野和田明山看去。還是這兩位老兄說的話貼心啊。
“老四,你把羅真說的那些關鍵事情,再詳細說一遍。咱們再來推敲推敲。”羅橫野見現場氣氛有些緩和,又將話題一轉,引到別處去。
左冷霜又仔仔細細再說了一遍。
“大道尊,你看,這羅揚無緣無故,為什么要破壞鎮魂石碑?這羅揚,又有什么實力去破壞鎮魂石碑?”
問題的關鍵,已經被羅橫野揪了出來。
重光法王忽然道:“諸位道尊,這里有一個執事,是在竹海別院做事的。他在事發那天,正好不在竹海別院里。逃過一劫。他說,羅揚在去九煉玄風谷前,接見過一個人。”
四道道尊臉色同時一變:“什么人?”
“是個來自河口州城的土豪,名叫左玉庭,在當地被稱為左大戶。他有個兒子叫左紹,是核心弟子。這次,在狼牙峰也遇難了。”
“還有誰,有這方面的信息?”羅橫野隱隱覺得,這事很可能與那左大戶有關系!
一個把守入山關口的弟子站了出來:“道尊,那左大戶來的時候,曾與弟子交談過。他當時帶了六個隨從。還是由弟子給他通報羅揚長老的。”
這人,便是當曰攔住左大戶一行的涂姓弟子。
“對了,道尊,在羅揚長老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宴請過左大戶。而且當時,好像還發生了一些意外,似乎有靈獸闖入。羅揚長老的隨從還追了出去。”先前那人又稟報道。
“左大戶,給我調查這個左大戶!”羅通天咬牙切齒地道,“要他所有的資料,包括他在出發前,和誰聯系過,有什么異常的舉動!”
羅天道場要徹底查一件事,效率還是非常可觀的。在神照府里,羅天道場是不容質疑的權威。命令一傳達下去,河口州城那邊的分舵,立刻有人實行全方位的立體調查。
很快,消息就林林總總傳遞過來了。
“左大戶離開州城前,有兩個年輕人,曾登門送過禮。”
“那兩個年輕人后來離開了,左大戶好像隨后也離開了一陣,當晚才回來的。不過那兩個年輕人,卻沒有再見到。”
“剛剛從坊市的一家酒樓里得到消息,有一伙人,曾向店伙計打聽左大戶的姓格愛好。”
“河口州城當地的竹石幫,說曾經糾纏過那個打聽左大戶的年輕人。那年輕人頭腦很好使,似乎對江湖伎倆非常熟悉……”
情報,不但從河口州城那邊匯集過來。本來一團漿糊的局面,也越發變得清晰起來,形成了一條明朗的線路。
神秘年輕人—左大戶—羅揚—九煉玄風谷!
整個脈絡,頓時清晰了起來,這脈絡一清晰,很多內容,也頓時豐富了起來。羅橫野喃喃道:“看來,這從頭到尾,就是一起有預謀的針對行動!而且,對方是算準了咱們內部空虛,有備而來的!”
“此人的手段,簡直是可怕!迂回了這么多次,竟然步步都能做到滴水不漏,心思細密,膽子也夠大!”田明山也是點評道。
羅通天的臉色,越發的壞了。
羅橫野指著他們分析的脈絡圖,狐疑道:“到如今,我只有一個疑問,這人,怎會知道咱們羅天道場有個鎮魂石碑,怎知道這鎮魂石碑,維系著羅天道場的命脈?”
整個事情的關鍵,也就在這里了。所有的疑問,也停留在了這里。
羅通天面色十分難看,隱隱之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內心深處,卻非常抵觸這個想法。
但他越抵觸,這個想法越是折磨著他,不斷往上涌來。讓他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一回事。
“大道尊,你怎么了?”羅橫野察言觀色,隱隱猜測到,也許大道尊已經知道了些什么。
羅通天一拳重重砸在一個石墩上,那石墩頓時化成一堆粉末,轟然碎城一地。羅通天咬牙切齒,恨恨不休,非常不甘心地吐出了三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仿佛言語間,要將這三個字嚼成碎片似的。
“秦—無—雙!”
這三個字一說出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副完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羅通天,顯然,他們根本無法相信,這一切會是秦無雙能夠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