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六六一章 義士

曹殷和韓漠又是對視一眼,眼中都劃過一絲異色,他們一時間倒是不明白,國舅口中的“正義之士”所為何指。

國舅感嘆道:“大慶還是多正義之士的。本官遇刺,那利劍只差一點便要刺入我心臟,那從天而降的勇士,硬是替我擋下了那一箭。”搖頭嘆道:“這江湖中人,還是明是非,辨善惡的。”

韓漠聞言,終是明白了國舅的用意。

國舅遇刺,卻有人出手相救,這在國舅看來,那可不是一般的事情。

魯氏一族本是商族,是靠慶后起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雖說如今魯家乃是慶國最榮耀的一族,但是在魯族人的骨子里,還是有些自慚的。

不但是魯族本身,便是慶國的子民,內心深處對于這個靠女人才爬到榮耀地位的族群也是有幾分不屑的,至少大家并不認為魯族真的血統高貴,再加上慶后一黨在慶國如同吸血鬼一樣盤剝百姓,魯氏一族的名聲在朝在野,都不是很好。

這一次被刺,卻有人挺身而出來救國舅,這讓國舅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至少在他看來,自己在人們心中還是有些人心的。

他雖然精明,但是在這種事情上,還是十分在乎和得意,今日曹殷二人前來探視,國舅得意心起,免不了將此事說出來,那不過是想向燕國人表明:“我魯尚德在慶國是很得人心的,遇上危險,還是有人愿意不顧性命來救我的。”

三人說了一會子話,無非是場面上的話,國舅倒也沒有表現出懷疑刺客是燕國人所派的情緒,只是向燕國使臣保證,這一次行刺絕不會影響公主與太子的大婚,更是笑意盎然地道:“魏國人想從中作梗,先后刺殺韓將軍和本官,那是要破壞貴我兩國的關系。他們越是這樣做,咱們就越要向他們表明,我大慶與燕國的同盟,穩如磐石,絕不會被任何人破壞。太子與公主的大婚,更是要操辦的隆重無比,讓魏國人見識一番你我兩國結盟的誠心。”

這樣冠冕堂皇的話,曹殷自然也是以冠冕堂皇的話去作答。

“只是這云滄瀾如今越發地胡為了。”國舅終是話鋒一轉,很是不悅地道:“云滄瀾身為上京警備營總制使,負責上京城的警備事務……可是短短幾日內,韓將軍和本官連續遇刺,也不知道云滄瀾是如何維護上京安危的。連本官和韓將軍都要經受刺客的襲擊,上京城的其他官員也就更不必說了。刺客在上京城逍遙法外,人心惶惶,本官倒罷了,若是云滄瀾不能找出刺殺韓將軍的兇手,本官定然是要向圣上參劾他的!”他看向曹殷,不動聲色道:“聽說侯爺親自前往將軍府兩趟,想必是為了兇手之事,圣將只怕也沒有給侯爺一個滿意的答復吧?”

曹殷何其精明,國舅一撅屁股,曹殷便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亦是淡淡笑道:“圣將軍務繁忙,自然是沒時間管此事。倒是吩咐云大人加緊調查……刺客既然敢行刺韓將軍,事先只怕也是經過周密的計劃,云大人也未必能夠迅速查出來。”

國舅嘆道:“侯爺寬宏大量,令人欽佩。”頓了頓,搖頭道:“只不過燕國副使在上京城遇刺,云滄瀾若是不能查出兇手來,不但我大慶顏面受損,便是貴國的臉面也不好看啊。”湊近過去,低聲道:“侯爺,其實本官倒覺得,這云滄瀾很有可能是在消極怠工,故意懈怠!”

韓漠在旁面無表情,心中卻是在冷笑,魯尚德只怕是要借這次機會,狠狠地在上面告云滄瀾一狀。

云滄瀾身為上京警備營總制使,是一個手掌兵權的實權派人物,更是商鐘離的徒弟,自然也是后黨的眼中釘肉中刺。

據韓漠所知,上京警備營乃是保護上京城的主力部隊,不但負責京城衛戍治安,就是上京十二城門司也是歸屬于警備營。

換句話說,除了慶后的宮中衛,整個上京城的兵馬,都是由云滄瀾統帥。

如果是其他人遇刺,云滄瀾決不會親自過問這些破事兒,頂多派兩名得力助手幫助刑部一起調查而已,只因為韓漠的身份特殊,云滄瀾這才親自出馬。

云滄瀾手掌重兵,乃是商鐘離的極大助力,不但讓后黨中人忌恨,更是讓后黨中人心中有些不安。

誰都明白上京警備營總制使這個位置的重要,后黨更是窺視已久,那是想著各種法子,想要將這個位置攬到后黨中人的手里。

說也奇怪,崇仁帝對慶后的話,素來都是言聽計從,很少說“不”字,但是慶后提到上京警備營總制使的時候,這個整日里渾渾噩噩的君王,卻是堅決說“不”,這或許是他腦中還有一絲靈光,又或者是害怕罷免云滄瀾的話,會引來軍方的強烈反對。

總而言之,云滄瀾一直在總制使的位置上穩穩地坐著。

后黨無奈之下,只能等待機會,時刻關注著云滄瀾,只待一有機會,便即發難,將云滄瀾從總制使的位置上扯下來。

在后黨看來,這一次顯然是一個好機會,云滄瀾查兇不力,后黨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曹殷知道魯尚德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哦”了一聲。

魯尚德雖然看出曹殷對此并無興趣,但還是輕聲道:“云滄瀾是一個極其聰明之人,通常而言,在他手下,沒有查不出的案子。但是此事已經過去數日,手握上京警備營,更是紫衣衛的副指揮使,手底下多的是辦案之人,卻遲遲拿不出一個交待來,所以本官心中以為,云滄瀾必然是有心懈怠,至于為何如此……本官一時倒也不清楚。”說到這里,他抬頭看向韓將軍,肅然道:“韓將軍在上京城遇刺,事關貴國國體,若是查不出兇手,貴我兩國都是有失顏面的……!”

韓漠心中冷笑:“你慶國保衛不力,也只能是你慶國沒了臉面,與我燕國有何干系?”

“所以本官覺得,若是侯爺能與我一同面見圣上,上稟云滄瀾辦案不力,圣上定會下旨令云滄瀾加緊督辦。”國舅正色道:“圣上下旨,云滄瀾便是有天大的膽子,那也是不敢怠慢了。只要云滄瀾傾盡全力,兇手肯定能調查出來,到時候也能給侯爺和韓將軍一個交待……!”他充滿期待地看著昌德候,“侯爺,你……以為呢?”

韓漠在旁端起茶杯,很優雅地品了一口,心中卻笑:“兇手已被老子除去,云滄瀾便是柯南投胎,也不可能找到兇手了。”

國舅方才一開口,昌德候就猜到這個家伙是想拉著自己去對付云滄瀾,心中只覺得這位國舅爺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但是面上還是笑道:“國舅,不瞞你說,本侯對云大人還是很有信心的。再給云大人幾日時間,想必能夠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國舅一怔,自然明白昌德候不可能幫著自己對付云滄瀾,干干一笑,道:“侯爺豁達,令人欽佩!”

正在此時,卻從門外進來一名管家模樣的家仆,快速到得國舅身邊,耳語了幾句,國舅眉頭皺起,立刻起身來,向曹殷和韓漠拱手道:“侯爺,韓將軍,請稍后片刻,我去去就來!”也不多說,匆匆出門。

國舅出了門,就見到從旁邊的小徑正走來幾個人,兩名國舅府的家奴跟在一名灰衣人的身邊,手足無措,想上去拉,卻又不敢,只是口中叫著:“壯士,你可不能走,你若走了,我們不好向國舅爺交待!”

那名灰衣人的衣裳料子乃是很普通的粗布衣衫,衣衫上還有血跡,左手捂著胸口,右手拿著一把長劍,搖搖晃晃往正門那邊行過去,看起來虛弱無比,每走幾步,身體似乎便要倒下去,卻是以長劍拄著青石板地面,穩住身體之后,又繼續往前走。

他長發披散,如同街頭乞丐一般,但是最讓人驚訝的是,此人的臉上,竟然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面具將他的面孔完全遮住,看不到面孔分毫。

國舅瞧見那人,快步上去,連聲道:“義士,你……你這是要做什么?你傷勢未好,不能活動,怎能出來行走?快快……扶義士回去歇息……!”

他伸出雙手,便要上前去扶住那銀面人。

銀面人抬起手,長劍指向國舅,聲音虛弱,卻極是堅定:“不要阻我……!”

“義士,你這是做什么?”國舅一臉驚訝,停住步子:“義士可還記得我?昨夜義士出手相救,自己卻受了重傷……!”

銀面人淡淡道:“我救你,只是因為……因為那幫刺客暗箭傷人,我平生最見不慣的,便是那等宵小……并非我圖你什么。你閃開,我現在便要離開這里……!”說話之時,他身體依然是搖搖晃晃,幾欲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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