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勇額頭冷汗直冒,雖然心中頗有些惱怒,卻只能低著頭,不敢說話。
云滄瀾笑著搖了搖頭,上前去,兩手握著虎勇的手腕子,猛一用力,一拉一推,竟是將虎勇脫臼的胳膊給接了上,動作干脆利落,卻是顯出他的武技底子來。
“還不向韓將軍請罪!”云滄瀾低聲喝道。
虎勇急忙單膝跪下,拱手道:“屬下放肆,請將軍責罰!”
韓漠冷冷一笑,高聲喚道:“肖木!”
肖木正在院外等候,聽到韓漠召喚,立馬跑進來,拱手道:“大人!”
“肖木,你是護衛隊的副將,負責的便是安排護衛事務。”韓漠緩緩道:“如今慶國的兄弟在內院護衛,你們卻在外院護衛,本將倒是要問你,咱們護衛的究竟是慶國的公主,還是我大燕的公主?”
肖木單膝跪下,明白韓漠的意思,立刻道:“卑職失職,請將軍降罪!”
“降罪是免不了的。”韓漠淡然道:“只不過如今公主安全為重,回頭再治你的罪。”看了云滄瀾一眼,露出淡淡的微笑道:“云大人,你的部下今日一天都在公主座駕旁邊守護,也是辛苦的很。明兒還要趕路,總不能拖著疲憊身子去趕路吧?還是讓你的人先下去歇息吧……肖木,調派人手換防,可莫太辛苦慶國的兄弟了!”
肖木立刻道:“遵命!”正要起身退下,云滄瀾已經笑道:“韓大人不必麻煩。我這幾名部下,便是站在冰天雪地里,那也是能夠休息恢復精力,倒也不用專門去安歇。他們在內院守著,外援不還有你們御林軍嗎?在此邊守護邊休息,倒也無礙!”
韓漠搖頭道:“云大人錯了。本將此番率領衛隊前來,無非就是要護衛我國公主,若是將護衛職責交給你們,那豈不是太過荒謬?難道云大人覺得我燕國無人?”
“韓大人言重了。”云滄瀾微笑道:“燕國武士精銳強悍,滄瀾一直是敬重的!”他淡定自若地從袖子里取出一只卷軸遞給韓漠,微笑道:“韓大人不妨看看這個!”
韓漠微微皺眉,終是接過卷軸,打開看了一眼,眼中便劃過一道古怪的光芒。
“這是貴國君主的手諭。”云滄瀾笑道:“不瞞韓大人,其實我國圣將得知貴國愿將公主遠嫁,高興萬分,第二批協商使團到得燕京城時,帶了圣將的一份書信,那是要滄瀾轉交給貴國君主。圣將的意思很簡單,貴國公主很快便要成為我大慶的太子妃,所以懇請貴國君主允許滄瀾帶領十名虎勇跟隨和親隊伍一同返回上京城,返京途中,滄瀾以及部下的虎勇可以護衛在公主的身畔……!”他從韓漠手中接過卷軸,微笑道:“滄瀾臨行前,進宮見了貴國君主,呈上了圣將的書信,貴國君主深以為許,滄瀾更是求得了貴國君主的手諭,一路之上,有資格就近護衛公主殿下!”
韓漠頓時笑起來,道:“原來如此,云大人何不早說,差點引起誤會。本將還以為云大人和你的屬下要鳩占鵲巢,搶奪我們御林軍的護衛職責,藐視我大燕無人呢。既然是圣上手諭,那么本將也不便多說什么。”頓了頓,笑道:“不過本將畢竟是衛隊統領,有權安排守衛人選,既然云大人如此擔心公主殿下的安危,那么內院便加派人手,嚴密守護吧!”轉向肖木道:“調派人手進來,四面各安置五名兄弟,總不能讓慶國兄弟獨自受累!”
肖木立刻拱手道:“卑職遵命!”立刻下去安排人手。
云滄瀾苦笑道:“韓大人骨子里,果然是不妥協的人。”
正在此時,付郎中已經領著兩名太監和兩名宮女進了院子來,都是提著公主要用的膳食。
云滄瀾的眼睛在太監和宮女身上掃了一掃,目光如電,隨即笑道:“公主只怕餓了,送進去吧!”
付郎中看了韓漠,見韓漠點頭,這才領著宮女太監進了屋內,伺候霜公主用餐。
韓漠向屋子看了看,若有所思,終是沒有說什么,轉身出門而去。
次日隊伍大清早用過早餐,便開始繼續啟程,烏縣縣令領著大小官員一路送出二十里地,這才止步,遠望著隊伍消失在天邊的地平線上。
一路向北,沿途都有官員接待,即使因為路途緣故趕不到當地縣城,當地的官員亦是在縣城之外準備好了駐扎的別院。
連續幾日,虎勇都是嚴密守衛,韓漠想要偷梁換柱,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雖然他心中倒也有不少法子可以調換出來,但是云滄瀾就像一個幽靈一眼,時不時地在公主歇息之地的四周轉悠著。
云滄瀾當然不會想到韓漠有偷梁換柱之心,他只不過是竭力地保護好慶國未來的太子妃而已,但是他的存在,卻是讓韓漠不敢輕易下手。
沒有找到絕佳的機會,韓漠可是不能輕易下手。
他知道此事不同尋常,一旦敗露,后果實在不堪設想。
霜公主歇息之時,身邊總有兩名貼身宮女伺候,這也是極其麻煩的事情。
真假公主調換,那是要漫過所有人,包括霜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如今是外有云滄瀾,內有貼身宮女,幾日下來,倒是沒有找到一個好的機會。
韓漠只能耐心等待,而且他心中也清楚,機會遲早會到來。
在會稽郡行了四日,第五日才進入了吳郡的境內。
自從西門一族被剿滅之后,吳郡境內也曾出現一些動亂,之后是由吳郡城守軍加上調派過來的東海城守軍聯合平定了當地的動亂。
如今吳郡的形勢大體上穩定下來,但是動亂的余波未消,山林之中聚集了不少匪類,而且境內也確實存在著西門一族的余黨,整個吳郡,大亂沒有,但是小患卻還是存在的。
和親隊伍進入吳郡,吳郡的郡守自然成了最為緊張的人,那是生怕和親隊伍在吳郡境內發生意外。
有近千的護衛隊,而且是燕國最精銳的御林軍,其戰斗力強悍無比,即使吳郡境內匪患甚多,但是自然沒有任何一個匪患勢力足以威脅到霜公主的安全。
只不過吳郡郡守卻也明白,即使公主殿下不會受到性命之危,只要受到匪類的驚嚇,自己也是吃罪不起的。
西門一族滅亡后,他這個郡守每日里也是提心吊膽,不知道京中哪一日便傳下旨意來。
當初他與西門一族走的近,雖然比不上宜春郡郡守司徒靜與賀家那般蛇鼠一窩,卻也幫著西門家干下了不少的缺德事。
西門一族滅后,他本以為自己的郡守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要為西門一族陪葬。
不過平叛之后,東海鎮撫軍的韓玄齡在戰報上卻是為他說了一些好話,稱他在平叛之中盡心竭慮,功不可沒。
之后朝堂上倒也就吳郡的官員分派進行了洗牌,吳郡的本土官員倒下了十之七八,空缺在之后不到一個月便全都確定下來,乃是經過內閣商議,各大世家和皇族都有官員派過來,恰恰是這個郡守之位卻沒有換掉,依然是他坐著。
如今的吳郡官場,實際上混亂不堪,一切都沒有回到正軌之上,各大勢力的地方官員互相傾軋,他這個郡守做的也是很為痛苦。
他卻也知道,在吳郡為官之時,得罪了不少人,自己若是從這郡守位置被罷免,今日下去,明日只怕就要被人整死。
所以公主來臨,他不敢有失,專門與城守軍指揮使磋商,從軍中調出一千名兵士前往加強和親隊伍在吳郡境內的安全。城守軍指揮使自然也擔心和親隊伍在吳郡境內有失,他統管軍務,若是匪類驚擾了公主,他這個城守軍指揮使也是難辭其咎的。
所以和親隊伍剛入吳郡境內,吳郡郡守便已經領著吳郡的大小官員在邊界上迎接。
會稽郡與吳郡交界之處,離吳郡建鄴城有二百里之遙,這位郡守大人硬是迎出二百里地,表現的極是謙恭。
接下來兩日,便是在這位吳郡郡守的盡心安排下,一路上倒也是順利無比。
第三日正午時分,隊伍終于趕到了建鄴城。
一路上昌德候曹殷倒是顯得很為愜意,如同游山玩水一般,白衣如雪,一直都是騎馬而行。
在建鄴城歇了一日,次日隊伍又繼續開拔,而吳郡郡守依然領兵親自護送,那是要將隊伍護送到燕慶邊關為止。
和親隊伍有著不少嫁妝車輛,又怕太快顛簸了霜公主,所以行進并不快速。
又行了兩日,隊伍行到一處山上,韓漠便遠遠瞧見在天邊之處,黑壓壓的一片,更是隱隱瞧見那邊錦旗招展,似乎有不少駿馬正在那邊來回穿梭。
在這之間,卻有著無數的田地,金黃色的麥子向兩邊延伸,似乎沒有盡頭。
陽光之下,金黃色的麥子閃著黃金般的光芒,異常的美麗。
“韓將軍,那里便是燕慶交界之處涢水關,出了關不過二十里地,便是涢河,我大燕與慶國便是以涢河為界,過了涢河,便是慶國的地面了。”吳郡郡守在旁熱情地為韓漠介紹:“鎮守涢水關這一線的,便是蕭大將軍麾下的西北將士了。西北軍鎮守的國界,真要論起來,就屬這里最為安定,很少與慶國那邊發生沖突!”
“這些麥子……怎地在邊關種植?”韓漠好奇問道。
吳郡郡守笑道:“這些麥子是西北軍的,那是蕭大將軍頒下的軍令,以兵養兵,給國內百姓少些負擔。每到春種秋收時節,蕭大將軍都會從中調派一批士兵出來,自耕自種,到了秋收之時,便可為邊關守軍補充大批的軍糧了。”往西邊指道:“韓將軍還只是看到這一塊,其實整個西北一線,像這樣大規模種植糧食的情況,隨處可見。”
隊伍正緩緩下山,韓漠騎馬立于山頭,忽然瞧見從天邊出現一隊人馬來,那一群人馬如同閃電一般,正飛快地往車隊這邊飛馳過來。
韓漠立馬一抖馬韁,沖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