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看的很清楚,那個黃衣人,卻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的昌德候曹殷。
裴英侯已經輕聲道:“那個穿白衣服的小伶叫玉春子,是昌德候的……近侍!”雖然他猶豫了一下,但是韓漠很容易就明白,這個像女人一樣的小伶,恐怕就是曹殷的男寵。
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頭。
“昌德候不會是黑旗的人。”裴英侯似乎看出韓漠在猶疑著什么,“他每個月都會來侯林戲園子,玉春子是唱慶國煙雨調的!”
韓漠搖搖頭,緩緩道:“我并不是覺得昌德候與黑旗有關,我只是有些懷疑,黑旗這次的計劃,會不會是針對昌德候的!”
裴英侯變色道:“刺殺昌德候?”
韓漠沉吟著,終于搖頭笑道:“不會,若真是對付昌德候,他們沒有必要從魏國派出幾路人馬,我想燕國境內潛伏的黑旗人手應該已經足夠完成這次刺殺……!”
裴英侯低聲道:“昌德候覺不好對付,他自身是武道高手,據我所知,燕國能夠強過昌德候的,不會超過五個人,而且青天白日,人多眼雜,黑旗若真要刺殺,成功的幾率很小,一旦起了動靜,很快就會有人趕到,且不說昌德候是否在附近安排了人手,我想東花廳應該有人手在附近活動……他們總是布滿整個燕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韓漠奇道:“昌德候的武技很厲害?”
裴英侯點點頭,“昌德候遇刺不下十次,但是刺客沒有一次成功,甚至沒有一次能夠撤離,據我們掌握的情報,昌德候不近女色,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的武技必須保持童子之身!”
“原來如此!”韓漠嘆了口氣,遺憾道:“為了那個勞什子功夫,竟然不能近女色,失去天下最大的樂趣,這還真是可惜!”瞥見裴英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呵呵笑了兩聲。
……
春雨未歇,韓漠和裴英侯卻已經準備離開,兩人穿上黑色的披風,頭上戴著斗笠,走出門時,就聽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回頭看時,只見幾名身著怪異服裝的漢子從隔壁的雅間鉆出來,正大搖大擺地從身邊走過,更有一人瞪著韓漠,露出猙獰的笑意。
這批人有四五人之多,穿著黑白相間的衣裳,頭上包著或白或黑的頭巾,每個人都扎著辮子,數目不等而已。
更為奇怪的是,他們都佩戴著環飾,有的是在脖子上掛著大大的銅項圈,有的是在兩個耳朵掛著大耳環,更有一人竟在鼻孔掛著一個戒指大小的鼻環,裝扮當真是奇特無比。
韓漠看到這一群人,腦海中第一個念頭是“苗人”,但很快就醒悟,這個時候倒無甚苗人,但很快就想到另一個念頭“南風人”!
南風是這塊大陸的國家之一,地處南方,整個國家的地理面積很小,遍布.窮山惡水,國人也是很少與其他國家接觸,顯得很是神秘,雖然其他三國對于南風的土地和資源極為窺視,但是由于地貌原因,南風易守難攻,魏國臨近風國,倒是時常發起對風國的侵略戰爭,只可惜每一次都是鎩羽而歸,擁有強大軍事力量的魏國都不能打進風國,燕慶兩國自然是暫時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風國由于國力原因,雖然能依靠地利守住國土,但卻無力對外用兵,所以中原大地上真正的較量,實際上是在其他三國,而風國也極少插入其他國家的爭端之中。
風國最厭惡的是魏國,與魏國極少來往,但是與慶國和燕國都是有往來的,畢竟他們也需要其他國家的特產,雖然沒有企及慶商那樣強大的商人,但是他們卻也有極少數的商人帶著風國特產的各種草藥特產遠赴其他國家進行交易,對于這類從南風千里山林走出來的藥商們,其他國家那是極其歡迎的,為此各國還設立了專門的接待處。
燕國由鴻臚寺專門設立的“藥商館”,就是用來接納這些風國藥商,提供幫助和保護的地方。
韓漠對這些尚不大了解,但是聞到他們身上散發著一股子濃郁的藥材味,心中也猜了個大概,見到一名藥商對著自己猙獰地笑,韓漠反而微微抬起斗笠,露出鼻子以下的地方,微微一笑,表示一下友好。
風國有著自己的文化,相比起正統的中原禮儀,那自然是落后的多,對于這些人的放肆,韓漠倒不介意。
說白一點,風國是蠻荒王國,這群人可算是蠻人,韓漠如果和他們一般見識,也就真的成了蠻人。
只是蠻人進入另一種崇尚禮儀的文化氛圍內,就總會出些亂子。
韓漠還在想著關于南風國的一些事情,想著朱小言與韓青目前的狀況時,就聽到一陣怪異叫聲響起,那叫聲很顯然是那群風國藥商發出來。
那聲音,就好像他們看見了一件什么寶物一樣。
韓漠抬起頭,就見到那幾名藥商堵在樓梯口,一個個動也不動,似乎被人施了法咒一樣,呆呆地站著。
拉了拉斗笠,韓漠與裴英侯對視一眼,緩步上前,才見那幾名藥商緩緩分開,顯出樓梯口來,而這一瞬間,韓漠就看到從樓梯口緩緩上來兩個人。
兩個女人。
看到前面那個女人,韓漠似乎明白這些家伙為何方才失聲叫起來,因為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個女人實在是一個能讓人失聲的女人。
穿著紫色的長袖,外套一件青色的褂子,同樣是一條紫色的百褶裙,頭上竟也帶著斗笠,白絲為簾,掩飾面容,似乎這一套大家都學會了。
她穿的很簡單,但是她那豐腴起伏的身體卻是讓任何一個男人見到都眼前一亮。
那是勻稱到極致的豐腴,顯露出來的手兒,掩飾的并不徹底的半截粉項,很明白地顯露出她肌膚的白膩,賽雪欺霜。
她的動作優雅,行步間,宛若流云般飄逸,凈透著一股子貴氣和成熟美態。
韓漠看見,不禁皺起眉頭,第一眼看去,這個女人竟然和碧姨娘的身形有幾分相似,婉約豐腴,但是他透過那并不嚴密的白絲,卻看到了女人那并不是十分清晰的臉龐。
那張臉的輪廓當然美極,但是韓漠卻是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他竟似乎在哪里見過,只是,他一時根本無法想起在哪里認識過……!
女人身后是一名丫鬟,手里拿著收起的油紙傘,厭惡地看著那幾名藥商。
……
紫衣貴婦根本沒有看那幾名藥商,走上樓,回頭吩咐道:“還是上次那樣吧,今兒有雨水,更是巧了,雨水煮茶,茶會更香……!”她的聲音很輕榮,但是輕柔之中,卻帶著一股子讓人渾身發酥的媚音,似是天成。
一名藥商終于忍不住,盯著紫衣貴婦微微起伏的豐滿胸部,褻笑著,“茶香哪有你香,大美人,要不今天某請你喝茶?”
風國人自稱都喜歡用“某”,此語一出,韓漠這才肯定,這幾個家伙必是風國人了。
紫衣貴婦理也不理,兩手搭在胸前,姿勢優雅,便要往里走,那名藥商一使眼色,幾名人高馬大的風國人頓時圍成一個圈子,將貴婦圍在了中間。
那率先輕浮的藥商咧著嘴笑道:“某叫莽突勒,風國人,某看上你了!”從懷里抓出兩錠銀子,“陪某喝茶,這就是你的了!”
紫衣貴婦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淡淡道:“一百兩,你讓開,這就是你的!”
莽突勒和眾藥商一怔,就連后面不遠的韓漠嘴角也泛起笑意。
這個女人,很有意思!
莽突勒一怔之后,忽地大笑起來,其他的藥商也一齊大笑起來,他竟是摸著嘴邊的胡須,道:“這個女人,有味道,某喜歡。”竟是伸出大手,往紫衣貴婦的渾圓的臀部摸過去。
韓漠皺起眉頭,這些風國人的膽子似乎太大了些,竟敢在這樣的場合明目張膽地欺負女人,眼見大手就要摸上貴婦的臀部,那落在后面的丫鬟已經從藥商的縫隙中擠進來,手里的油紙傘朝著莽突勒狠狠地打了下去。
莽突勒收回手,轉手抓住油紙傘,惡狠狠地等著丫鬟,怒道:“豬女子,敢打某嗎?”
豬女子是風國對女人的辱罵詞匯。
莽突勒這抓傘的動作倒是利落的很,韓漠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風國出來的藥商并不多,一來是風國文化使然,不愿意與他國過多地接觸,另有一個原因,則是南風國的貨物在其他各國都是緊俏的物品,所以沿途窺視藥商打貨物主意的人絕不少,沒有一定的本事,一般的藥商還真過不了地方土匪那一關。
這幾個藥商能來到燕京城,至少表明他們手底下還是有幾次下子的。
莽突勒一把扯過油紙傘,吐了口吐沫,看著紫衣貴婦,沉聲道:“陪不陪某家喝茶?”
“此乃雅潔之地,閣下何必做出如此不雅之舉?”紫衣貴婦沒有惱怒,依舊是柔和地道:“風國的人,難道就能在燕國的土地上橫行霸道?”
莽突勒盯著貴婦高聳的胸,道:“我看上你,就可以邀請你,這是我們風國的規矩……!”
他話聲未落,就聽身后一個平靜的聲音道:“莽突勒,我也看上你,我邀請你過來一下!”
眾風國人一愣,循聲看去,只見身后站著兩個身穿風衣頭戴斗笠的家伙,前面一人正伸出一只左手,食指對著莽突勒勾了勾。
“你來,我邀請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