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在海上祭壇上空快速凝聚，晴朗的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陰暗下來，明明是上午，天空卻已如黑夜。

濃郁的烏云中，無窮無盡的閃電如一條條蠻荒巨蛇一樣快速游動，散發出一陣陣攝人心魄的毀滅氣息。

海上祭壇的白鯨冰雕開始發出冰藍色的明光，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氣息從冰雕上散發出來。

相比這些巨大的動靜，站在冰雕前一動不動的羅蘭，就好像是一條試圖阻擋巨鯨的小蝦米，簡直微不足道。

“凡人，跪下！”

又一波強大的意志從冰雕上散發開，瞬間傳遍整個海上祭壇。

‘噗通噗通噗通’

祭壇上的鯨人們頓時跪了一地，包括兩個賢者。

只有兩個人站著，一個是羅候，他咬著牙、梗著脖子，血色長刀拄在冰面上，硬撐著沒有跪下去。

另一個是羅蘭，他站在白鯨雕像對面，承受著來自海神葛瑞安的最大壓力，卻仍舊站的筆直。

如果連這點威嚴都無法抵擋，何談反抗神明？何談抵擋神罰呢？

羅蘭站在白鯨雕像前，仰頭大吼：“葛瑞安，你不是我的神！我也從未信仰你！你沒資格讓我跪下，更沒資格審判我！”

“轟隆隆隆”

烏云中出現了震動天地的雷鳴聲，海上還起了風暴，風暴掀起一波一波地巨浪，彷如世界末日到來。

海上祭壇的鯨人們，也被羅蘭的狂言嚇的面面相覷，乃至于兩位賢者，臉上都有些變色。

“瘋了！這家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海潮賢者喃喃說道。

風暴賢者沒出聲，但他神色復雜。

他感覺，羅蘭這家伙，要么是徹底瘋了，要么就是掌握了某種可怕的超凡法術。而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他今天的所作所為，都將永遠地被載入鯨人的史冊。

面對身周的恐怖天象，羅蘭深深吸口氣，體內的法力開始家族流轉，他一只手更緊緊握住薩法爾的神火，隨時準備發動諸神黃昏術。

“凡人，你有罪！你褻瀆了大洋的風暴誓約！你玷污了上古的神圣血脈！你有罪！”

“你有罪！你有罪！”

大洋中海浪洶涌，回蕩著葛瑞安的話語。

羅蘭仰天大笑：“葛瑞安，你這個自私自利的邪神！你的眼里從來只有你的血脈，卻從來看不到普通鯨人的的哭泣！你所謂的上古神圣血脈，不過是一群和你一樣自私自利的廢物！”

他非但沒有認罪，反而當著神的祭壇直接硬懟了回去。

這樣的行徑，已經不是駭人聽聞能夠形容的了，而是聞所未聞，前沒有古人干過，以后也未必有后人敢這么干了。

這已經不是褻瀆神明了，這是在顛覆神權！

海潮賢者忍不住大聲詛咒：“噢這個黑發的魔鬼一定會被葛瑞安打入大洋最深處的海溝，永遠地囚禁，承受最最徹底的孤獨、寒冷和痛苦的折磨！”

風暴賢者則是啞口無言，心中卻忍不住道：‘噢，我的孫女，你怎么會教出這么一個學徒？你上哪找的這樣的一個人？’

不過話說回來，不管其行徑如何可怕，但能夠干出這事的法師，實在是世上罕見的人物，也難怪他的孫女會對他如此傾心了。

其他人也都是神情復雜。

安格蕾絲夫人嚇的渾身哆嗦，眼中不由流出了眼淚，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提拉哈夫總督神色復雜，他一直知道羅蘭是個強人，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強悍到這個地步。

他干了他一直想干卻不敢干的事，而且比他想象的還要多的多，達到了他永遠不敢觸及的地步。

德拉克則目瞪口呆，已經徹底說不出話。

惡魔羅候則用一種欽佩的目光看著羅蘭，這家伙真特娘的強悍，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強悍，他徹底服啦！

佩服之余，他卻有些擔憂，雖然話說的痛快，但神罰很快就會出現，到時候，他這位異族忘年交能否扛住，還是一個未知數。

“不管怎么樣，總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神罰就是了。”羅候暗暗握緊了拳頭。

賓妮西雅卻已經是淚流滿面，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轟隆隆隆”

天空猛地閃過一道十幾米寬的閃電，將黑暗的大洋照得亮如白晝，恍如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一般。

神罰即將出現！

“我的左右侍從，就位了！”一個意志從白鯨雕像上發出來。

隨著這個意志，海潮賢者和風暴賢者眼中、身上猛地發出冰藍色的強光，他們騰空而起，一左一右地飛到了天空之中。

隨著高度不斷升高，兩人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強、越來越強，到了最后，就仿佛兩顆懸掛在烏云背景上的兩顆冰藍色太陽。

神明是無法直接降世的，神的力量也無法直接打破世界規則來到凡間，想要展現神罰，就必須在凡間擁有錨點。

能夠自由溝通混沌海的賢者，就是神明留在凡間的力量錨點。

面對一般褻神者，根本不用神罰，賢者就足以將其擊殺了，但羅蘭這個褻神者實在太過猖狂，賢者已經無能為力，只能由神親自出手了。

隨著賢者就位，天上的烏云開始旋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閃電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越來越亮。

到了最后，整個天空就變成了一個螺旋狀的閃電風暴云，而在風暴云的中心，是一團由無盡閃電組成的光團，它非常的亮，比太陽還要亮十倍，讓人不敢目視。

這還不止！

天上有雷云，祭壇周圍的海潮也紛紛涌起，化作一座座上千米高的浪鋒，就好像衛士一般拱衛著海上祭壇，既防止褻神者逃脫，也能在關鍵時刻化作強大的攻擊，將褻神者直接溺斃在無盡的海水中。

天上的烏云中隱約出現一張人臉，有雷鳴般的聲音響起：“凡人，你認罪嗎？”

羅蘭哈哈大笑：“邪神，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哪些本事！”

“如此狂妄很好，你即將成為凡間歷史上最悲慘的一個大法師！”

“接受我的懲罰吧！”

隨著這個話音，天上積攢了許久的雷霆，化作一道無比粗大的青白色光柱，轟然而下！

這光柱直徑超過1000米，光芒比太陽還要亮，爆發之時散發著毀天滅地的氣勢，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他鑿穿。

海神葛瑞安的神罰：無盡雷霆！

幾乎在同一時間，羅蘭也做好了全部的準備，他身體猛然騰空而起，半透明的毀滅長鞭在他身邊顯現，以螺旋狀甩出。

一開始，螺旋狀的鞭管和空氣界限分明，但很快，邊界就變得十分模糊，鞭管化成了朦朦朧朧的白霧，不應該是是白光。

白光光芒太弱，和雷電根本沒法比，在電光照耀下，就顯得十分不起眼，好似完全沒有發光的霧氣一般。

又過一瞬，白光加速流轉，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而羅蘭則藏身于旋渦中心，被白霧護在其中。

旋渦出現后，面積飛速擴大，眨眼間就超過了五千米！

“轟”

在迎接雷霆前，白光先撞到了祭壇周圍的浪峰。

雙方交鋒只持續了一瞬，巨浪就轟然粉碎，無盡的海水失去力量支撐后，重新回到了大洋。

這一瞬的交鋒，祭壇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不敢相信。

這個羅蘭不是大法師嗎？他怎么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難道，他已經成為賢者，又或者干脆就是人間之神？

沒人知道，也沒人來得及多想，因為天上的雷霆已經到了。

“轟轟轟”

上千米寬的雷霆砸在了白霧上，一時間，震耳欲聾的雷鳴聲響徹大洋，閃耀不定的電光幾乎將所有人的眼睛都給閃瞎了，雙方交鋒的余波，則在大海上造成了一波又一波數十米高的巨浪。

天地交鋒！

神凡交戰！

雷霆瘋狂地試圖毀滅一切，但地上那不起眼的白光卻堅不可摧，非但沒有被滅世的雷霆擊毀，甚至還在不斷地擴張，不斷地往天上反推回去。

一個超凡大法師，憑借一人之力對抗神明，非但沒有被在瞬間被打死，反而還將神明的力量反推了回去。

如果這都不是奇跡，那什么是奇跡？！

惡魔羅候第一次感到直達靈魂的震撼，他從出生到現在，5000多年了，從來沒有遇見過如羅蘭這么彪悍的凡人大法師！

3000多年前，要是光靈中有一個這么強，不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強的法師，他恐怕都活不到現在。

現在，他不僅對羅蘭心服口服，他發現自己是崇拜這家伙了，是的，他崇拜這家伙，這小子太特么的強悍了！

至于其他神裔，則各個都是如喪考妣的模樣，他們一直以為，只要他們的神明父親出手，就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

卻沒想到，連他們的父親好像都不是這格倫麥法師的對手。

時代怎么會變化地這么快？

數秒之后，白光就已經反推到了烏云之下，幾乎要將兩個賢者的身體淹沒。

“凡人，你太放肆了！”云層中傳出神的怒吼聲。

烏云旋轉地越發快速，雷光越發耀眼，兩位賢者的身體上散發出越發刺目的光輝，越發粗壯的雷柱轟然而下。

這一下，白光的攻勢堪堪被擋住了，距離兩位賢者的身體只剩下不到10米。

羅蘭仰天大笑：“葛瑞安，你就是一個邪神！一個廢物！”

是的，對方擋住了他的攻勢，但羅蘭毫無畏懼，因為他感覺到了對手的虛弱，這虛弱不是力量的衰竭，而是兩位賢者的身體已經扛不住如此狂暴的力量輸出了。

賢者是神在凡間的力量之錨，錨壞了，神的力量將無所依托，神罰也就無從談起。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走到第19秒的時候，海潮賢者的身體突然就碎了，光芒熄滅，身體化作一陣光點，眨眼被風暴卷走。

葛瑞安的神罰，力量瞬間降低了一半，對諸神黃昏的壓制也在瞬間消失，白光立即趁勢而上。

1秒后，風暴賢者身體被白光淹沒，化作齏粉，再過1秒，天上的烏云也被徹底驅散，露出了蔚藍色的天空，陽光重新出現。

神罰，煙消云散！

兩個賢者，灰飛煙滅！

‘咔嚓咔嚓咔嚓’

海上祭壇出現一道道蜘蛛網一般的裂隙，當裂隙蔓延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只聽‘轟隆’一聲大響。

白鯨冰雕崩塌在地，碎成了上百塊。

葛瑞安的海上祭壇一點一點地破碎，隨之破碎的，是凡人對這位上古海神的信仰。

空中的白光逐漸消退，羅蘭的身體顯現在天空之中，他緩緩地落下來，完好無損。

羅候大喜，他第一個沖上去，站在羅蘭身前，舉起血色長刀激動地怒吼：“所有的神裔都是廢物！所有的鯨人都是軟蛋！當世英雄，唯有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