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
富有韻律的馬蹄聲在田野中響起,一個紅發年輕人正騎著一匹棕馬,慢悠悠地行走在南方的鄉村小道上。
此時是四月,春暖花開的時節,相比于北方鮮花那含苞待放的矜持,南方各類花卉則是大方、熱情,只見漫山遍野,到處都是盛開的鮮花,紅的、黃的、藍的、紫色,將山坡和田野當做畫布,盡情地填充著顏料。
可惜,自然的美景在爭奇斗艷,而不遠處的鄉村卻成了一堆荒蕪的廢墟。
紅發年輕人自然是羅蘭,他一路南下,見到了許多類似的景象,已經看得有些麻木了。
當然,前面這個小村還是有些不同的,廢墟上仍舊冒著青煙,有些地方還能看到一些搖動的火舌,說明小村剛被劫掠不久,里面可能還有幸存者。
“駕駕”
羅蘭夾了下馬腹,加速朝燃燒的廢墟沖過去。
跑了沒幾步,他在路旁看到了一具尸體,是一個普通的農夫,身上穿著油膩骯臟皮襖,花白頭發,花白胡子,他后背中了一箭,鮮血浸透了衣服,并在他尸體下方的泥土上積起了一個血洼。
老農夫的臉就浸在自己鮮血中,左手抓著一顆小樹,樹皮都被抓裂了,右手深深摳進了泥土中,死前必定經歷了巨大的痛苦。
羅蘭心中暗嘆:“老人家,愿您死后得以安眠。”
隱隱地,羅蘭還聽到村子里傳出微弱的聲響,他心中一緊,立即抽了一馬鞭,全速朝鄉村跑去。
一路上,他看到好幾具尸體,越接近鄉村,尸體死亡時間越短,等到村口的地方,他看見防獸柵欄上靠著一具中年男人的尸體,脖子被砍了一刀,傷口肌肉翻卷,鮮血還在緩緩地滲出來。
羅蘭立即翻身下馬,快步走上前,低頭摸了下男人的心口,心跳已經沒了,但身上仍有些余溫,尸體還是軟的,皮膚仍有一些彈性,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2小時。
‘屠村的匪徒可能還沒走遠。’
羅蘭法力一動,先給自己加持了一個中級箭矢防護,一個土元素護甲術,這才沿著泥路走進了村子。
這是個小村莊,房子不多,總共也就不到十幾棟,而且都是木屋,每棟木屋都被點燃了,大部分都被燒沒了,還有幾棟還勉強維持著框架,但在火焰吞噬下,也在迅速的化成灰燼。村莊里的空氣中有濃濃的火煙味,其中還夾雜著許多毛皮燃燒的焦糊味、烤肉的香氣。
“呃呃”
在前方不遠處,有輕微的呻吟聲傳過來。
羅蘭循聲走去,他繞過一座還在燃燒的木屋,看到一片泥漿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堆黑漆漆的東西,焦糊味就是從這堆東西上傳出來的。
羅蘭定睛仔細看了一會兒,瞳孔頓時猛地一縮,這不是普通的火堆,而是燒焦的尸堆,在燃燒的木柴中,夾雜著許多尸體,至少20具。從尸骸上的殘余特征看,多數是男人和老人,女人也有幾個,但都是老婦人。
火堆旁有很多腳印,有人的腳印,有馬蹄印,還有車轍印,許多腳印上都積著粘稠的鮮血,空氣中飄蕩著刺鼻的血腥味。
“應該是強盜干的,而且是成了些氣候的大股強盜,他們殺了男人和老人,劫走女人和孩子拿去賣錢。”
強盜劫掠村莊的事,羅蘭一路上看到了五起,但通常都不會趕盡殺絕,眼前這一起,是干的最絕,最慘無人道的一起。這樣的行跡,幾如惡魔。
“呃”
又一聲呻吟傳過來,是從旁邊一座木屋里發出來的。
木屋還在熊熊燃燒,黑煙滾滾,但這自然難不倒羅蘭。
‘狄拉特寒流!’
法力一動,一股急速流動的冷風呼嘯而過,前一刻還在燃燒的木屋,下一刻就完全熄滅,只余下幾縷裊裊青煙。
‘奧米森分解術’
又一個法術下去,被燒的千滄百孔的木屋化作一片稀碎的木屑,‘嘩啦’一聲倒了一地,顯出了屋內的情況。
羅蘭就看到了一個男人,身材比一般農夫要強壯不少,他的手腳被鐵鏈綁在木屋的梁柱上,頭發、衣服已經被燒沒了,皮膚也已經被燒地皮開肉綻,整個人幾乎看不出人形。
但他卻還有一口氣,在求生欲望的支持下,他緊咬著牙,手腳還在不斷掙扎著,喉嚨里發出微弱的呻吟聲,似乎想要掙脫束縛。
但羅蘭能看出來,他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樣的燒傷,神仙來了也難救。
‘嘩啦’
羅蘭為他解開了他手腳上的鐵鏈,結果他的手腳立即從身體上掉了下來。鐵鏈導熱快,已經將他手腕腳腕全燒熟了。
“呃啊”男人大聲呻吟了聲,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
羅蘭心中不忍,他輕輕將男人放平在地上,雙手按在男人額頭上,口中輕聲念起了咒文。
咒文法術:天堂之光!
這法術是羅蘭在南下路程中自創的小法術,借用這個法術,能解除瀕死者肉體上的痛苦,讓他在最后時間里走的安詳一些。
隨著咒文的進行,男人的身體逐漸停止了抽搐,手腳放松了不少,呻吟聲也停了,但卻仍舊是咬牙切齒的憤怒模樣。
他應該是還有事放不下。
羅蘭想了想,便對他用了一個靈魂之橋,問道:“年輕人,我是路過的旅行法師,叫迪拉克,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訴我吧,我盡力幫你完成。”
男人咬牙切齒的模樣停頓了下,牙齒逐漸松開,嘴里頓時沖出一股滾燙的水蒸氣,又過幾秒,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在羅蘭腦海中響了起來。
“法師,我的兒子!我的妻子都被強盜擄走了!我反抗了,殺死了一個強盜,他們就把我綁在屋子里,還點上了火!我恨那些強盜!我恨不得殺光他們,把他們統統燒死!我十分擔心我的妻兒我痛恨我自己沒有力量,我保護不了他們!我......”
年輕人的聲音絮絮叨叨的,邏輯有些混亂,但基本把事情說清楚了。
羅蘭也異常痛恨四處劫掠的強盜,偏偏這樣的強盜在南方還特別的多。
眼看年輕人時間不多,他不得不打斷他的話:“告訴我那伙強盜的來歷,再把你妻兒的模樣告訴我,我會去把他們救出來。有機會的話,我也會為你報仇。”
“玫瑰鮮血玫瑰騎士團。他們原本是呂特大公的仆從,大公被殺后,他們就成了強盜,無惡不作的強盜!”
“他們駐地在哪?”
“我不知道,他們到處走,到處搶劫。”
“你的妻兒長什么樣?叫什么名字?”
“我的妻子叫阿麗蘭,紅發,綠眼,21歲,皮膚很白,鼻梁上有些小雀斑,我兒子叫皮......皮特......我......我叫法......法里昂.......是獵.......獵人。啊我看到了天國的光,天使接......接.......呼”
一聲長長的吐氣聲中,年輕男人的身體逐漸癱軟下去。
他的生命結束了。
羅蘭深深嘆口氣,對年輕男人用了一個懸浮術,帶著他走到了木屋后院的菜地里。
‘元素相變術’
菜地中有一部分泥土頓時相變成了液態,并向兩旁挪開。
羅蘭將年輕人燒焦的軀體緩緩放進去,又將泥土重新掩埋上,想了想,又找了一塊大石頭,刻上“獵人法里昂之墓愿他能在地下安眠。”
做完這一切后,羅蘭回到村莊的泥漿空地上,在空地邊的一堆磚塊上坐下來,從行李袋拿出干糧和水,面對著燒焦的尸堆,一口干糧一口水地吃喝起來,吃的很快。
羅蘭的面容很平靜,之前的事仿佛對他毫無影響。
等吃飽喝足了,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將水囊掛回腰間,搓指吹了個響哨,馬兒便顛顛地跑了過來。
羅蘭翻身上馬,輕輕踢了下馬腹:“走吧,露西(馬名)。”
地上的馬蹄印、車轍印很是明顯,很容易追蹤這伙強盜。
等走出十幾米后,羅蘭身上法力一閃,一個火球沖向身后的尸堆,將尸體徹底燒成了灰燼。
“塵歸塵土歸土愿無辜者得到安息,愿罪惡回歸地獄!”
輕輕念叨了幾句似禱文又是咒言的話,羅蘭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最后,成為了田野天際線上的一個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