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里蘭城東邊的海域,正是寒暖洋流的交匯處,這里水流緩慢,上泛的海水將海底的營養物質全翻到海面,為大海帶來了勃勃的生機,成就了大陸聞名的貝里蘭大漁場。
在大漁場的支持下,城東碼頭附近逐漸發展出了一個繁榮的海產市場:貝德拉海產街。
這是貝里蘭城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
街道兩旁的店鋪里經營的商品絕大部分都是海產,海鮮、珊瑚、珍珠,海象牙、海蛇鞭等等等等,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羅蘭住的母馬旅店距離貝德拉街很近,往西過兩個街口就到,步行的話,也就10分鐘不到的路程。
這幾天,他一有空,就會到貝德拉街賺取外快。
憑借出色的外形和還算不錯的演奏水平,不到1個星期下來,羅蘭就在貝德拉街站穩了腳跟,每次在街頭演奏,都有熟人來捧場,基本能收獲五六馬克,足夠付清旅店過宿費。
這天一大早,羅蘭背著魯特琴,和旅店老板娘梅麗珊打了個招呼,約定晚上在店里演奏后,又從廚房拿了幾個肉餅當做早餐,一邊啃著,一邊快步朝貝德拉海產街走去。
他現在算是一個吟游詩人,而吟游詩人之間也是有競爭的,去的晚了,好地方就得被人給占了。
等1個肉餅吃完,羅蘭也到了貝德拉的街口。
街口站著2個守衛,手里拿著大鐵槍,身上穿著鎖子甲,正懶洋洋地靠在街口的石柱上曬太陽。
這倆守衛的責任是維持街道秩序,要是看某人不順眼,就有驅逐權。不巧的是,吟游詩人被驅逐的概率相當大。
羅蘭臉上堆滿笑容,將手里2個大肉餅遞過去:“兩位大哥,這么早就到崗啦?早餐肯定還沒吃吧?來來來,我給你們準備了好吃的,母馬旅店的大肉餅,牡蠣香菜餡的,非常鮮美。”
一個守衛接過肉餅,自己拿一個,另一個遞給旁邊同伴,先咬了一大口,臉上就露出一絲笑意:“味道不錯,你有心了。”
羅蘭一臉賠笑:“兩位大哥這么辛苦,應該的。”
“嘴巴倒是甜。進去吧。”守衛讓開一步,放行了。
“多謝兩位大哥。”
羅蘭微微附身行禮,這才走進貝德拉街。
剛走幾步,身后又傳來守衛的聲音:“記得不要惹事。”
羅蘭急忙應道:“哎我記住啦”
他的態度十分謙恭,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
那守衛啃了一大口肉餅,嚼完吞下后,轉頭對身邊同伴笑道:“這小伙子挺不錯,懂規矩。”
另一個守衛幾口將肉餅吃完,一雙油膩膩的手隨便往褲腿上抹了下,冷冷一笑:“你別被他給騙了。這家伙來歷不明,又長了這么一張好臉,肯定不簡單的。”
之前守衛一怔:“怎么,你怕他會惹事?”
“那倒也不是。”
“嗨呀別想那么多了,咱們只是小人物,管這么多干嘛?眼前的好處才是真的。”
“說的也是。”
另一邊,羅蘭沿著街道一直往里走。
一路上,不斷有人和他打招呼,大部分都是中年女人,一個個熱情地不得了,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把他給生吞了似的。
一直走了一里多路,出現一個小廣場。
廣場中間有座泉水雕塑,雕的是一個捧著水壺倒水的年輕女子。雕塑周邊是環島式的寬敞馬路,馬路上有不少馬車來來往往,馬路邊緣,已經聚了不少人了。
大部分是來逛街的路人,一些是旁邊店鋪派來叫賣的伙計,一些是在街面擺攤的小商販,還有一些則是雜耍演員,最后還有幾個,則是個羅蘭一樣的吟游詩人。
羅蘭來的比較早,競爭對手不多,好位置還剩一些。幾個吟游詩人相互之間有默契,各自分開,相互距離都在40米以上,基本不會相互干擾。
羅蘭觀察了下,便朝一處墻角走去,這地方還算寬敞,邊上是一棵高大的月桂樹,繁茂的枝葉還能為他稍稍遮擋些陽光,很是不錯。
他拿起魯特琴,稍稍調了下弦,便開始演奏起來。
之所以選擇魯特琴,而不是熟悉的小提琴,是為了避免讓人產生無謂的聯想。
魯特琴是用來彈的,演奏手法和小提琴天差地別,不過樂理相通,以羅蘭現在的強大靈魂力量,在思維實驗室下苦功練了一個多月,就達到了中等演奏水平,雖然上不得大臺面,但在街上賣藝糊口是足夠了。
彈了一會兒,就吸引到了十幾個聽眾,有大半都是熟人。
這絕不是因為羅蘭彈的美妙,單純只是因為他長得賞心悅目。這一點,從聽眾的組成就能看出來。
目前15個聽眾,老爺們就三個,剩下的全是娘們,一小半是懷春少女,一大半是如狼是虎的中年婦女。
羅蘭賣力彈完一首北方民謠,不等他出聲討賞錢,就有個黑裙女子主動上前往他腳邊的木盒里放了一枚銀馬克。
她微笑贊道:“小伙子,彈得不錯。”
羅蘭臉露微笑:“非常感謝您,盧瓦特夫人。”
黑裙女子大約三十五六歲,風韻猶存,聽人說是個寡婦,前夫死于海難,死后給她留下了好幾間店鋪,收入不菲,生活優渥,所有出手很大方。
從羅蘭第一天到現在第五天,她每天都來聽,有時候聽一首,有時候聽兩首,聽完就給錢,一曲就是一馬克。
盧瓦特夫人給了錢,其他也陸陸續續有人投錢,總數很快就超過2馬克了。
羅蘭謝了一圈,說道:“各位如此慷慨,我非常感激。下面一曲是我剛寫的曲子,叫《陽光明媚的樹林》,請各位賞光。”
盧瓦特夫人本打算離開的,聽他這么一說,便又留了下來。
羅蘭稍稍醞釀了情緒,讓自己的思緒回到都靈西郊的橡樹林,他細細體會初遇莉莉和導師時的心情,感覺差不多了,便開始演奏起來。
這曲子曲調活潑、溫暖,就如林間蹦跳的小鹿,又如樹冠里婉轉鳴啼的百靈鳥,隱隱地,還隱藏著一絲曖昧之意,聽了之后,心情自然而然就跟著雀躍起來。
開始的時候,聽眾們還有些懶散,互相會聊上幾句,等羅蘭演奏到一半,眾人便都一言不發,認真聽起來。
正當這時,一輛刷著金漆、車頭掛著金色太陽旗的華麗馬車從遠處駛過來,到了月桂樹附近后,明顯放慢了速度,最后竟然停了下來,
似乎被琴聲吸引住了。
羅蘭只當沒看見,仍舊專注演奏。
這些天,他天天在練琴,琴技有了長足的進步,所以他才敢將自己寫的曲子拿出來演奏。單論這首曲子的話,他的演奏水準已經是非常不錯了。
金色馬車內,坐著兩個人,不,準確的說,是兩個光靈,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女光靈不是別人,正是索菲亞公主,是太陽帝國皇帝桑倫13世的第9個女兒,也是最小的女兒。
那老光靈,一臉皺紋,頭發不僅全白,還脫落了大半,金色眼眸也是黯淡無光,仿佛下一刻就會熄滅似的。
此刻,兩人沒說話,也都在專注聽著琴。
過了好一會兒,在一陣如裊裊炊煙一般的柔和旋律下,琴聲緩緩結束了,車外傳來一陣叫好聲。
索菲亞驚醒過來,目光透過車窗看著外面那個不斷鞠躬的金發少年,微笑道:“很久沒聽到這么溫暖明快的曲子了。這個年輕人彈的真是不錯。”
老光靈臉上皺紋似乎比之前舒展了些,但仍舊看不出什么表情:“這個格倫麥人,不簡單。”
索菲亞微微一怔:“大師,有什么問題嗎?”
她感覺那就是一個長得好看些......呃不,是非常好看的吟游詩人而已。
她必須承認,那家伙的金發十分耀眼,甚至比她還要耀眼幾分,他的容貌也幾乎完美,給她留下了極佳的印象。
但是,吟游詩人通常都長得很不錯,那家伙只是特點比較突出而已,并不能據此就說他特殊吧?
老光靈閉上眼睛,喉嚨里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我沒看錯的話,他應該是紅鷹軍的間諜。”
“啊?!”索菲亞驚地捂住嘴巴。
“殿下,鎮定點,現在這種時候,貝里蘭出現間諜是很正常的事,沒有間諜反倒奇怪。”
索菲亞立即道:“那要不要把他抓起來審問?”
“不用暫時不用。”
“為什么?”
老光靈耐心地道:“我們的斥候剛得到綁架的消息不久,他就緊跟著出現了,說明他有很大可能和綁架行動有關。以他這樣出色的外形,想不引人注意都難,卻公開的露面,說明他并不是什么大魚。我們現在抓他的話,容易驚動真正的目標。”
索菲亞聽明白了,她壓低聲音:“大師,你說的目標,是那個人嗎?”
“從情報看,極有可能是那個人。就算不是,也一定是某個在紅鷹軍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
老光靈睜開眼睛,眼眸深處顯出一絲冷厲的微光,臉上卻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貝里蘭有俗諺說,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這家伙天天等在這,目的無非就是想打探你的消息。既然這樣,你不如主動去接近他,給他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