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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法師監獄出來,已經是下午六點了,學了一天法術,羅蘭身心俱疲,唯一想法就是趕緊回家。
“咯吱咯吱”
他踩著路上的積雪,快步往鷹揚路的家中趕回去。
這點,莉莉應該已經等他回家用餐了。
天已經黑了,但道路的兩側,旁邊的屋頂上全都是白茫茫的積雪,白雪映照著路燈的光,散發出幽幽的冷光,完全不用擔心視線的問題。
羅蘭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法術的問題,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家門口。
透過院墻,他忽然感覺到木屋里透出一股十分陌生的法力氣息,他微微一怔:“這個點,怎么還有外人在家?”
好在,這股法力氣息很平和,沒有敵意,所以羅蘭也只是奇怪,并沒有戒備。走進小院后,他就見到木屋客廳里亮著燈,隱約有說話聲傳出來。
其中一個是導師洛坎迪的,另一個卻有些陌生,但隱隱有一絲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聽過。
他仔細回憶了下,卻覺得腦子如漿糊似的,茫茫然,完全想不起來這人的身份了。
白天忙碌了一天,腦袋昏沉,思維遲鈍了不少。
不過也無所謂,既然導師也在,還和對方聊天,說明來的是相熟的客人,說不定是導師的某個法師朋友呢。
他走到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導師,我回來了。”
房門立即打開,洛坎迪聲音傳了過來:“回來啦快過來,看看是誰來了。”
羅蘭走進門去,就見昏黃的燈光下,壁爐中的炭火正緩緩燃燒著,莉莉正坐在壁爐右側,手里拿著針線,正仔細縫著小孩的衣服,見到羅蘭后,抬頭朝他溫柔一笑。
羅蘭心中一暖,微笑對她點了下頭,轉頭看向壁爐左側,就見一個中年法師正和導師相對而坐。
這中年法師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亞麻布袍,臉頰左側還有一條深深的傷疤,看著還沒完全愈合,他神情悲苦,愁容滿面,似乎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見到羅蘭,這中年法師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羅蘭行了個法師禮。
羅蘭覺得對方很是眼熟,但一時竟想不出在哪見過,下意識還了一禮,而后有些尷尬地僵立在那,竟不知該怎么打招呼。
洛坎迪一看羅蘭茫然的目光,哪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對中年法師笑道:“羅蘭最近在研究一個非常艱深的法術,恐怕腦子都成漿糊了。”
說完,他提醒道:“那天早上,在都靈城術法考核的時候,你不是見過嗎?”
這么一說,羅蘭立即就想起來了。
大半年前的術法考核,進場之前,導師帶他去見一個高階法師,叫費文德,高階法師,是術法監管會的高級成員,并且是芙瑞爾夫人的弟子。
當時,羅蘭的法力低微,是以仰視的目光看待對方的,只覺對方的力量深不可測,但現在,他卻能將對方的力量看的明明白白,他很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雖然是高階法師,但法力強度卻要比自己遜色了不少。
考核時,費文德曾想幫自己擺脫征召令,雖然沒有成功,但這份人情卻不能忘記。現在他竟然想不起對方的名字,實在是太失禮了。
羅蘭用力一拍腦門,滿臉歉意,他再次對費文德行了個法師禮:“啊對不住,我腦子一時有些糊涂了。費文德法師,很榮幸見到您。”
費文德原本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雖然羅蘭已是紅鷹軍法師領袖,事情多,記不住很正常,但誰都不喜歡被人忽視。
現在羅蘭這么一說,他心里就舒坦了,笑道:“北地事務繁忙,咱們又只見了一面,一時記不起也是難免。我沒想到,這才不到一年,你竟然已經成了高階法師,夫人果然沒有看錯人。”
如果說,過去的羅蘭是需要他提攜的后生小輩,那現在的羅蘭,已經是名聲鵲起的后起之秀,在格倫麥術法界的地位,已經能和他平起平坐,甚至隱隱超越。
若論世俗世界,那兩人的差距就更大了。
聽他說起芙瑞爾夫人,羅蘭臉上現出一絲關切:“夫人近況還好嗎?”
費文德頓時輕嘆口氣,臉色變得越發沉郁。
洛坎迪一見,立即站起身道:“來來來,羅蘭已經回來了,晚餐也都準備好了。不如咱們邊吃邊說吧?”
說著,他給自己釋放了個懸浮術,單腿一蹦,先跳到餐桌位置上坐著去了。
羅蘭對費文德法師做了個邀請手勢,而后朝莉莉走去,扶著她從凳子上站起身后,兩人一起走向餐桌,坐在洛坎迪左側。
眾人坐定后,后院的廚娘便開始端上熱騰騰的食物。
上菜的時候,費文德一臉悲憤地說道:“費米爾森徹頭徹尾地瘋了!”
羅蘭一怔,等著他解釋。
費文德沒讓他久等,繼續說道:“就在昨天早上,他發布了一個《虔誠法案》。法案要求,每一個正式法師,都必須虔誠地信仰生命女神,不僅需要做早中晚三次禱告,而且還要求掌握至少一個神術。”
羅蘭心中一震,忙道:“大法師也不例外嗎?”
掌握一個神術,就意味著讓神的力量進入自己的身體,按照格倫麥巫醫的觀點,這就叫‘中邪’。
中邪者,身不由己,本質上就已經成了邪靈的傀儡了。
生命女神自詡仁慈,但依舊改變不了她外界生命的本質。對任何一個想要保持意識獨立的法師來說,她和黑夜女神莎兒一樣,同樣是邪靈!
費文德臉上現出濃濃的憤怒之色:“你猜對了,大法師也不能豁免。”
說著,他又深深嘆口氣:“法案還要求,最長一個月內,正式法師就必須掌握一個神術。如果沒有掌握,就會取消正式法師資格,并被關進懺悔室。如果之后一個月還不能掌握神術,就會被判有罪,被關進監牢,當做異教徒來審判。”
“嘶”
羅蘭聽得倒吸口氣,這特娘的不是開地圖炮嘛?費米爾森為了保證內部不出現叛徒,已經是不擇手段了呀。
這時,食物已經上全了,眾人沉默地吃起來。
羅蘭切了一塊土豆送進嘴里,嚼著嚼著,他關切地問:“夫人是怎么打算的?”
“這是原則問題,我的導師絕對不會屈服。”
羅蘭和洛坎迪都是點頭認同。
芙瑞爾夫人是格倫麥六位大法師之一,是格倫麥術法界的泰斗宗師,是精神領袖。這樣的人物,若是屈服于生命女神,那格倫麥法師的抗爭精神也將大大受挫。
這樣的事真的發生了,那就是格倫麥人的大不幸!
費文德咬著牙,繼續說道:“都靈城常駐有兩位大法師,一是我的導師芙瑞爾夫人,另一位就是利維農大人。自法案發布開始,費米爾森就緊緊盯著兩位大法師的一舉一動。他們形如囚徒,且每天都有專門的神官逼著他們做禱告。”
說這些話時,費文德咬牙切齒地嚼著嘴里的肉片,似乎是在嚼光靈身上的肉一般用力。
羅蘭則陷入沉思。
顯然,兩位大法師如今的處境非常糟糕。費米爾森的《虔誠法案》幾乎將所有格倫麥法師逼到了墻角,每一個正式法師都只有兩種選擇,要么屈服,要么就是翻臉,反抗。
問題在于,最近30年,格倫麥一直處于和平之中,大多數正式法師們長年累月地享受正式法師的好處,早被精致奢侈的生活毀了身上的銳氣,全沒有了反抗的勇氣。
當初皇家術法學院淪陷時,眾多術法導師的表現就清晰地體現了這一點。
恐怕,費米爾森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敢出臺了這樣堪稱邪惡的法案。
還有一個迫切的問題就是,單憑芙瑞爾夫人自己,在被緊緊盯死的情況下,恐怕沒法擺脫這樣的困境。
人的意志力是有極限的,若是天天禱告下去,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被生命女神的力量侵入靈魂。
到那時,芙瑞爾夫人就會成為生命女神雅緹納的傀儡,一如當初霍華德主任成為黑夜女神莎兒的傀儡一樣。
絕對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當然,想要成功營救出芙瑞爾夫人,還需要夫人本身配合才行。
想來,這也是費文德法師出現在柏德亞的原因。
想到這,羅蘭便問:“費文德法師,夫人有什么具體的計劃嗎?”
費文德立即點頭:“有的。她希望紅鷹軍能派人接應她,如果你們能在都靈城造成一些混亂,攪亂局勢,那就更好了。”
這當然沒問題。
能將大法師接應到柏德亞城,那就大大增加紅鷹軍的術法力量。在私人情感上,芙瑞爾夫人曾多次幫助羅蘭,還給了紅鷹軍許多珍貴的術法材料。
所以,于公于私,羅蘭都應該全力幫忙。
“費文德法師,我現在立即就召集人員商討接應計劃。如果你還能撐住的話,我希望你也能旁聽,并為我們提供都靈城的更多細節情報。”
費文德立即點頭:“這當然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