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梅甘森剛起床不久,正在吃早餐的時候,一個傳令官找到了他。
“大人,院長有要事找您,具體情況都在文件上寫明了。”說著,傳令官將一個文件卷軸遞給了他。
梅甘森一怔,匆忙幾口吃干凈咸魚凍,又一口將另一個碗里的小麥粥喝干凈,壓下了嘴里的怪味。迅速填飽肚子后,他找了私密角落,打開卷軸看了起來。
文件上內容挺多,仔細看了一遍后,梅甘森凝眉沉思了幾分鐘,便匆匆趕向藥材庫房,找庫房的管理員申請了5味藥材,拿到東西后,他快步朝夜鶯旅店趕去。
夜鶯旅店和學院臨時駐地都在城北,相距不足一里路,幾分鐘后,梅甘森到了目的地。
剛進旅店一層大廳,門口一個女仆便快步迎上來,輕聲道:“大人,請跟我來。”
她轉身朝二層客房走去,梅甘森立即跟上。
到了二層,沿著走廊走到最里間的客房門口,女仆才停下來,輕輕敲了敲房門,低聲道:“梅甘森法師到了。”
“進來。”房間內傳出羅蘭聲音。
女仆立即讓到一邊,梅甘森推門走了進去。
這個客房不大,40多平的樣子,里面裝飾很普通,和一般小康之家的家居布置在一個水平。
房間里坐著三個人,分別是大法師丹迪拉雅,羅蘭,愛麗娜。
在房間一側擺了扇木質屏風,屏風后擺著一張木床,透過屏風的柵格,梅甘森隱約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
梅甘森心中暗道:‘這應該就是文件上說的那個傷員了。’
他向三人簡單行了一禮,便直入正題:“院長,我需要親自查看下傷員的情況。”
雖然文件上描述的很詳細了,但作為一個醫生,從來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羅蘭點了點頭,對愛麗娜道:“你陪梅甘森進去吧。”
愛麗娜起身朝屏風后走去,邊走邊道:“梅甘森,大法師已經初步處理了傷勢,不過還有無關緊要的殘留癥狀。本來你不用來的,但院長堅持認為你或許會有一些治療的秘法。”
她語氣中透著一絲不以為然,很是看不上梅甘森的巫醫手段。
梅甘森和愛麗娜同為學院煉金部的成員,共事已經有段時間,知道愛麗娜這個煉金部長的脾性,倒也不會跟她計較,笑道:“秘法談不上,但我對治療中邪癥狀,的確有不少的心得。”
愛麗娜撇了下嘴,到了屏風后,她坐在床邊,輕輕掀開愛麗絲身上的被子,又掀開衣服,露出受傷的上腹部,又警告道:“巫醫,眼睛不要亂看。”
梅甘森苦笑:“部長,我眼里,只有病人,沒有男女區別。”
“說的好聽。”愛麗娜冷哼一聲,但也沒繼續多說。
梅甘森走過去,沒去看病人的臉,專注地檢視腹部的傷口。
傷口的皮膚灰敗、蒼白,毫無光澤,并且還有許多褶皺,就好像是一塊腐敗的枯木,和周邊晶瑩光潔的白嫩皮膚一比,完全是兩個極端。
一看到這種癥狀,梅甘森心中就是一動,走上前,伸手輕輕按壓灰敗的皮膚,問道:“皮膚有感覺嗎?”
“沒有,毫無知覺。”愛麗絲還是第一次被一個成年男人檢視腹部,聲音中透著一絲羞澀。
梅甘森逐漸加重力量,每加重一次,就詢問一次。
一直到他的手指陷進皮膚大概1厘米深的程度,愛麗絲才道:“感覺到了,有點木木的疼痛。”
梅甘森眉頭微皺,他用了這么大力,對方才稍有知覺,這說明,病人被邪毒入侵的程度很深,恐怕已經有不少內臟器官都壞死了。
若是普通人,遭到這樣的損傷,絕對是當場殞命。
這人還能活著,并且還保有意識,除了本身是法師之外,還要歸功于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想了下,梅甘森又從衣兜里掏出一把鋒利的銀質的刀,一個灌滿烈酒的玻璃小瓶,將小刀在瓶子里浸泡了下,便準備拿刀去割皮膚。
“等等,你干什么?”愛麗娜嚇一跳,急忙阻止。
梅甘森動作不停,口中解釋:“我要看看受傷部位的血液,才好確定她中了什么邪毒。”
說著,他已經在愛麗絲肚皮上劃了一道小口子,奇異的是,雖然皮膚破了,卻沒有鮮血滲出來,就好像是割開了一個鞣制過的皮革。
梅甘森伸出手去擠壓周圍皮膚,用力擠了好久,才有一絲黑色的、粘稠的、帶著濃濃腥臭氣息的血液從傷口中緩緩滲透了出來。
梅甘森用銀色小刀蘸了一絲黑血,而后伸出舌頭去舔刀面上附著的血液。
舔了一絲后,他閉上眼睛,細細品味,數秒后,他猛地睜眼,倒抽口涼氣:“嘶難怪傷勢會這么嚴重,果然是黑夜女神的邪毒!”
愛麗娜看的一愣:“你這家伙,倒有點本事。”
梅甘森立即從小酒瓶里喝了一口烈酒,仔細地開始漱口,一連漱了三次,才收起銀色小刀和小酒瓶:“部長,你把傷口清理下,給病人蓋上被子吧。”
愛麗娜依言照辦。
梅甘森則轉身走出了屏風。
羅蘭在屏風外一直聽著動靜,見他出來,立即起身詢問道:“梅甘森,你有辦法驅除邪毒嗎?”
愛麗絲中的黑暗力量來自于黑夜女神莎兒,所以她現在就相當于中了黑夜神術。
普通法師,是很難驅除神術的,即使是丹迪拉雅也辦不到。
想要徹底驅除神術效果,必須讓生命神殿的神官來干,但現在,巴沙爾城沒有生命神官,就算有,也不可能為紅鷹軍服務。
所以,愛麗絲腹部的傷勢,就顯得有些棘手。
因為生命之水提供的濃郁生命力,這傷勢不至于致命,卻會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折磨她,直到腹部的組織器官全部重生為止。
按照丹迪拉雅的估計,這至少需要兩年。這兩年內,愛麗絲的日子會過得十分煎熬,簡直生不如死。
梅甘森心里已經有了主意,他伸出兩個手指:“院長,我有兩個辦法。”
羅蘭眼睛一亮,這家伙果然有真本事,不僅一下說出了邪毒的來歷,竟然還能想到兩個辦法。
梅甘森繼續道:“第一,我用刀,將邪毒侵染的位置全部割除,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當然,這個辦法有巨大的后遺癥,會留下難看的瘡疤,而且也有巨大的風險。如果侵染位置太深的話,恐怕割完了,人也死了。”
愛麗娜從屏風后走出來,聽完后忍不住罵道:“這辦法也太粗暴了,你不如干脆一刀把人殺了算了。”
“愛麗娜,注意你的言辭。”羅蘭微怒道。
愛麗娜癟了下嘴,不再說話。
梅甘森嘆口氣:“其實愛麗娜部長說的也不算錯,這的確是簡單粗暴的辦法。”
羅蘭問:“那第二個辦法呢?”
梅甘森便將帶來的藥材拿出來,一一擺在桌上:“我帶來了5種驅邪藥材,其中最重要的藥材,是這個。”
羅蘭看梅甘森手里拿的草藥,是一朵花,米白色,狀如蓮花,透著一股微微辛辣,又有些類似鐵腥氣的花香。
他認識這東西:“白鋼花?”
梅甘森點了下頭:“煉金術士喜歡叫它白鋼花。我們巫醫,卻喜歡叫它‘蓋亞之淚’,它是每一個巫醫傍身的寶物,是驅邪的圣草,只要使用得當,它能驅除一切來自外界邪靈,包括邪神的邪力,即使是黑夜女神,也不例外。”
‘蓋亞之淚?’羅蘭心中一震,忙問:“為什么會叫這個名字?”
梅甘森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這玩意的名字是巫醫之間口口相傳的,傳到我這里,我就只知道名字,不知道來歷了。”
羅蘭轉頭問丹迪拉雅:“阿雅,你對此有了解嗎?”
丹迪拉雅沉思片刻,微微搖頭:“在格倫麥,它叫白鋼花。在我的故鄉紅潮灣,這東西長的遍地都是,也沒什么大用,我們都叫小白花。”
好吧,她對蓋亞也是一無所知。
羅蘭又問:“那接下來該怎么辦?煉制藥劑嗎?”
梅甘森點了下頭:“藥劑很簡單,我很快就能配出來。不過,因為病人中的是黑夜女神的邪毒,黑夜女神是一位非常強大的神明,我必須將驅邪效果調整到最強的程度。屆時,藥力會非常的霸道。祛毒時,病人遭受的痛苦,絕不亞于刀割火燎。我擔心這位病人會支撐不住,活活痛死.......”
驅除邪毒,就相當于兩種力量以病人身體為戰場,相互交戰,對身體造成極大破壞,就算病人昏過去都沒用,會活活痛醒過來。
以往行醫過程中,只要是稍強大的邪靈,驅除其力量時,病人就有痛死的可能,更不用說是黑夜女神的邪毒了。
老實說,梅甘森沒有多大的把握。
話音剛落,屏風內傳出愛麗絲的聲音:“沒事,我不怕痛,你盡管治吧。”
梅甘森肅聲道:“我的話絕無半點夸張,而且這是靈魂層面的劇痛,無法屏蔽。你最好不要逞強。”
“盡管來吧!”愛麗絲聲音中充滿決絕。
梅甘森轉頭去看羅蘭,羅蘭又去看丹迪拉雅,丹迪拉雅說道:“我只能保證她體內擁有足夠的生命活力,不會因為生命活力枯竭而死,但痛苦,就只能她自己來承受了。”
羅蘭便點了點頭:“那就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