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神

第41章 去墨必歸于楊去楊必歸于儒

第41章去墨必歸于楊去楊必歸于儒

第41章去墨必歸于楊去楊必歸于儒

作者:

周天音最后的轉移話題,不得不說還是很成功的。

至少避免了范建因為眾目睽睽都盯著他的丟人、而惱羞成怒。

另一方面,最近一兩個月以來,周天音自己內心的哀愁、拷問和負罪感,也豁然輕松了一些——她的本性也是挺正直的,一直覺得自家是靠眼光好,見識多才有今天的好日子,錢都是來得正當的。剛知道母親涉嫌內幕交易時,她很傷心。

現在聽了馮見雄這番鞭辟入里的道理后,似乎是因為看穿了“在中國,每個炒股的人都有原罪”這個赤裸裸的真相,她自己至少好受了點。

當然,這并不是說為犯罪分子開脫。畢竟哪怕是賭場里詐賭的人,一樣該砍手砍腳就是砍手砍腳。股市的內幕交易,更是比賭場出千詐賭更嚴重的罪行,這是不容置疑的。

這個話題,就此告一段落。

場內的男生們,都知道了馮見雄的厲害——那是理論和實戰都很牛逼的存在。

所以他們也不想再自取其辱,只談風花雪月、喝酒吹牛,免得妹子們的注意力都被馮見雄吊走。

酒喝得差不多時,范建起身想請周天音跳個舞。

周天音委婉地說不會跳,拒絕了。

她確實不會跳,而且此前跟這伙人接觸的時候,也從來沒跟人跳過舞,不存在看菜下飯的嫌疑。

范建堅持了一會兒,周天音勉強下場蹬了幾腳,自然而然地踩了范建好幾次,范建齜牙咧嘴地不好喊疼,只能作罷。

“范哥,要不差不多就散了吧。今天就到這兒好了。”一旁的戴凌怕范建再出丑,恰到好處地提議收場。

范建怨念地盯著周天音看了一眼,收回眼神。他本來今天想約周天音單獨談談人生理想的。不過現在看來光環有些黯淡,氛圍也破壞了,只好作罷。

“天音,那我送你回去吧。”他退求其次地說。

“你喝了這么多,怎么行。咱還是遵紀守法的好。”周天音柔中帶剛地提醒了一句。

范家人還是挺珍惜虛名的,當下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眼珠子一轉,提醒道:“那大家都喝了,都找代駕吧。”

“小田沒喝,我坐她的車吧,我家跟她家就隔壁。”周天音提醒道。

田海茉今晚只喝了果汁,她是以馮見雄的女朋友身份來“查崗”的,跟其他人都不熟。所以她說自己不會喝酒時,大家也不會逼她。

馮見雄還算給人留面子,沒有跟田海茉和周天音一起出來,而是多坐了幾分鐘,跟戴凌單獨聊了一會兒投資方面的話題。

本來這只是一個掩護,沒想到戴凌對他的眼光還挺信任,表示將來有機會一起干,消息互通有無。

馮見雄原則上先答應下來。

田海茉開著車去外面轉悠了一圈,范建等人也各自散了,田海茉才轉回來,在萬象城東邊兩個路口的地方接上了馮見雄一起。

“對不起,今晚沒給你家添麻煩吧。”馮見雄一上車就對周天音表示了歉意。

雖然他已經盡量不明著打人臉了,在酒局上表現出來的和周天音的交情也非常得體、恰到好處,似乎他就只愛田海茉一個,對別的女生都毫無興趣。

但是無論做得怎么好,也肯定不如什么都沒有發生時那么好。

“沒有,你說的都很有道理,恰到好處,我自己聽了心里都好受了很多。”周天音誠懇地說,帶著幾分酒意,“我想明白了,他們想交個普通朋友,那就做個朋友好了。如果范建真想追我,我就把話說清楚拒絕了——只要別公開拒絕,別不給他面子,就沒問題。他真的不適合我。”

馮見雄當然很想周天音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不過他也知道范建真不是什么配得上周天音的存在,也就沉默不語了。

經過他的觀察,范建這人,貪瀆的事情估計不太會做,欺男霸女也不至于。

不過好名喜功、才能粗疏那是肯定的。男女方面么,聽剛才酒桌上大家談起的一鱗半爪,女人也不少。

馮見雄選擇了沉默,田海茉卻有點不淡定了。

她并沒有馮見雄那么了解周天音,事實上她都不能理解馮見雄為什么會那么了解周天音——在她看來,馮見雄壓根兒就沒跟周天音深入拍拖過,很多對對方的看法,簡直就是鐵口直斷么。

所以,田海茉一邊開車,一邊尋思了一下措辭,問道:“天音,那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男人呢?給個標準,咱姐妹一場,說不定還能給你介紹合適的。”

一邊問,田海茉的心里也有些惴惴,出于女人的本能心理,她還是不希望周天音說出“我就喜歡小雄那種”之類的狗血言語。

周天音本來是不太回答這些問題的,今晚似乎是喝了酒,也把田海茉當成了姐妹,才說道:“我么……一直幻想能找個聰明、遠見,能被人景仰的學者,或者政治家、大法官也行。錢多錢少其實無所謂,關鍵是有本事,有魄力,能做大事。”

田海茉松了口氣。她知道馮見雄不是這樣的人。

那家伙陰險、狡詐,從來不在乎虛名,只求為自己撈取利益,才沒周天音期望的那么偉大呢。

然而,周天音下一句話,又讓田海茉緊張起來:

“不過,人總是會變的。有時候我在想,世上真的存在那種人么。或許真跟美國人那樣,人人利己的社會,才是最利他最和諧的社會,也說不定呢——孟子曰,去墨必歸于楊,去楊必歸于儒。誰知道呢。”

田海茉和馮見雄好歹都是混過辯論隊的,哲學知識的積淀那都是非常深厚的。所以才能聽得懂周天音說了什么。

那是孟子評述楊家和墨家兩派觀點時的話:

楊朱講究利己主義,到了“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的程度。墨家講究利他主義(兼愛非攻),到了“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的程度。

(注:墨子當初為了勸諫楚王不要攻打宋國,跑去楚國和公輸班(魯班)辯論,結果趕路匆忙到頭發都散了、腳后跟都磨破了的程度,就是‘摩頂放踵’。另外,孟子后面還說道‘子莫執中,執中為近之’。基本上可以代表儒家的觀點,那個灣灣辯手白執中的名字,估計出處就是這里。)

但儒家認為楊朱和墨家都是錯的,其中墨家比楊朱錯得更離譜。

也就是說孟子覺得,讓人人利他而最終利天下,比讓人人利己而最終利天下,更加不容易做到,更容易引起社會混亂。

因此人們肯定會看清:讓人因為道德而談奉獻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所謂的“去墨必歸于楊,去楊必歸于儒”,拋棄利他而利己,利夠了己最后又幡然悔悟回到儒家的“執中”。

周天音今天說這番話,顯然是靈魂有所觸動,對“偉大的利他主義”產生了動搖。

田海茉暗忖: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呀。

如果孟子說的是對的,一個對“兼愛非攻”產生信仰崩塌的人,豈不是很容易投入“一毛不拔”的哲學懷抱?

這種思想很危險,看來自己近期有必要好好跟她多聊聊,開導開導她,讓她淺嘗輒止地跳過“歸楊”這步歧途,直接回歸儒家正統的“執中”吧。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這么省事兒。

區區幾個字,背后的腦補信息量可以有這么多。

誰讓馮見雄身邊的女生,除了史妮可和馬和紗這類天然呆以外,剩下的個個都是七巧玲瓏心呢,一個念頭能在腸子里拐上幾十道彎兒。

田海茉本來平日里是住公司的,只有偶爾跟馮見雄約的時候才來。

不過,既然今天載了馮見雄和周天音回來,自然是住在馮府了。

她把車先停在周家花園外面,跟周天音告了別,然后才開了幾百米,把車停在馮家,跟馮見雄一起上樓。

姐姐馮義姬看到他們倆回來時,還微微有些詫異,她并不知道田海茉今晚會來:“小雄,你們……你昨天不是跟天音出去的么?”

馮見雄解釋了一句:“送天音姐從機場回來赴約的時候,堵車撞見人了,被拉去一塊兒酒局。”

馮義姬眼神一亮,八卦地追問:“就是那個死油膩范建?我見過他照片,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怎么樣?那些人見了你,有沒有‘自慚形穢’?”

馮見雄嘆了口氣:“姐,你省省吧,你這種想法是給天音惹麻煩。”

田海茉聽了,也是蹙眉不展,頗有些危機感。

她當然知道馮義姬的立場。

一上樓,她就踢著馮見雄去洗澡,說他今晚喝太多,身上酒味兒重。

等馮見雄出來時,才發現田海茉居然也一絲不掛地洗好了——用的是對面套間的一間浴室。

馮見雄一愣:“這么急?平時你不都等我的么。”

他知道田海茉的習慣,那是一向喜歡跟自己用同一個浴室的,就算不洗鴛鴦浴胡搞,那也寧可等著。

田海茉銀牙一咬:“少廢話,先檢查作業!天音怎么就突然思想轉變這么大?昨晚兒你跟她在京城是不是住同一間房間!”

馮見雄叫屈道:“冤枉啊!剛才飯局上我們談笑風生的時候你又不是沒聽見。不就那點事兒么,說不定是她聽了我的分析,覺得自家的事情也沒那么嚴重、范家的所作所為也沒那么偉大,然后就……”

“這些話你留到交得出公糧再解釋吧!”田海茉惡狠狠地撲上來,一招奪命剪刀腳纏住馮見雄的腰,一用力就把他壓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