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江南站的動車候車室里,虞美琴和馮見雄各自拿了杯一點點奶茶,并肩坐在候車長凳上。
馮義姬和周天音來滬江是坐火車的,周天音沒把自己的私家車開來,所以這次回錢塘還得坐火車。
而馮見雄一行當初從金陵來滬江卻是自駕,如今馮見雄、史妮可兩人比完賽脫隊回錢塘,只剩另外三個隊友回校。
所以,今天虞美琴便仗著自己有車有駕照,自告奮勇送馮見雄來火車站,然后她再把車開回金陵。
一輛車剛好坐五個人。除了馮見雄史妮可、周天音馮義姬四個要回錢塘的之外,正好再加上虞美琴這個司機。所以她毫不費心地就逮到了一個把田學姐和南學姐甩開、單獨和馮見雄在一起說心里話的機會。
這幾天來,都是全隊一起行動,這樣的獨處機會很是難得。尤其是那天田學姐喝高了之后胡作非為,虞美琴竟然覺得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緊張,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
她偷偷地靠到馮見雄的肩膀上,渾身很僵很用勁,似乎怕自己不作筋骨靠得重了,被馮見雄察覺。
然后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八卦,話題聽起來都很守禮。
“小雄,回家休假也不能太胡來,注意身體。茉茉姐要把法援中心的管理工作慢慢交給我,我最近可能又會比較忙了,一起做事的機會可能會比較少。
茉茉姐說,法援中心主任的名頭,她準備掛到這學期末,然后再舉薦我接任。我知道她不是貪戀區區這么一點校內職位,她是擔心我現在就正式接手資歷還不能服眾。
一般大四一開學就交權的學生會干部,都慣例讓大三的學弟學妹接手的,不可能直接越級交給我們大二的。她多掛一個學期,等我資歷上來了,將來才好服眾。算了,車快到點了,我不多說了,你自己保重吧。”
虞美琴說著,用力坐正了身體,指了指遠處的檢票隊伍。
“那我走了,你也保重。跟著茉茉姐好好干。”馮見雄陽光地微笑著跟虞美琴告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勵。
虞美琴本來就有些恍惚,被馮見雄一拍,似乎覺得肩膀上那只手有千斤之重,搖搖晃晃就有些站不穩。
馮見雄還以為自己推重了,妹子要倒,連忙把行李包一丟,伸出左手扶穩虞美琴。妹子卻鬼使神差地腿一軟,撲進他懷里。
“我……剛才坐久了血壓不穩,你……你別想多了,保重。”虞美琴羞臊欲死,訥訥地解釋著,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與此同時,她內心深處卻有一股邪惡的想法:昨天慶功,連茉茉姐都借著酒勁跟小雄抱過了,這有什么?這不是同伴之間慶祝性的禮節么?
這個邪惡的念頭,硬生生把擁抱延長了四五秒,似乎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噗咚——”一只奶茶杯落地的聲音,撕破了虛擬的真空隔音壁,把虞美琴像小鹿一樣驚得恢復了渾身力氣,一步跳了開去。
地上一灘茶水,還有個絞著馬尾辮手足無措的史妮可站在兩人身前五步之內。
史妮可期期艾艾地解釋:“我……我……是姐姐排在那兒見,雄哥一直沒過去檢票,讓我過來看看。我……我想幫雄哥撿行李,結果手上的奶茶掉了……我……我理解你們的,大家都是死黨嘛,昨天大家都抱過了,我還奇怪美琴姐你怎么突然跟大家不親了……”
“好了別解釋了,沒什么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這些,走吧。”馮見雄怕越解釋越尷尬,俯身重新撿起行李包,摟著史妮可,跟虞美琴禮貌的告別。
“我……我其實也沒看到具體的前因后果……”史妮可定了定神,臉紅紅地解釋。
“行了,不就是看到了白學現場么。”馮見雄輕聲吐槽了一句,反正他知道妮可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白學現場。
滬江到錢塘不遠,一個半小時的動車就到了。
一男三女從東站下來,打了個車,直奔馮家的老宅——在火車上,馮義姬告訴弟弟,說西溪濕地那兒新買的別墅就快裝修好了,不過為了散散味兒,今年還是別入住了。
馮見雄對此深以為然,所以目前還是住翠苑的老房子。
他在心里盤算了一下:7月初剛放暑假的時候交的房,如今才兩個半月,雖然開發商本來就帶簡裝的,馮義姬也懶得去大拆大改,但這速度也有夠快的了。
也不知道這兩個半月里,姐姐在裝修的事兒上花費了多少精力。他只覺得,這次重逢時,姐姐似乎比暑假里更瘦了,估計整個人才70斤——即使因為蘿莉體型,馮義姬的身高還不滿1米6,是馮見雄身邊美女中最矮的,70斤也夠嗆了。
“姐,你平時在事務所就夠忙了,家里的事情別太操心,實在不行就請個女仆嘛。反正今年也沒打算去新房過年,裝修的事情慢慢來就好了。”剛回到家,往沙發上一趟,馮見雄就暖心地關心了一下姐姐。
馮義姬自然還是一貫的嘴硬:“你不用管,我好著呢。裝修的事情天音幫我參謀了不少,我們兩家很多設計都用了一樣的,材料她也幫我一起談價買了,省了我好多事。”
周天音自然不會居功,言笑晏晏地說:“義姬你還跟我客氣!本來就是兩家一起買的房子,順帶著一起裝了又不費事。”
“謝謝天音姐。”馮見雄乖巧地謝了。馮義姬可以和周天音無所不至,他卻必須對姐姐的閨蜜保持感恩。
“呦,嘴甜了不少。”周天音夸了馮見雄一句,“你們聊,我去點外賣,明天我回校。”
周天音離開之后,馮義姬拉著馮見雄和史妮可,問起他最近的安排。
“小雄,你昨天在酒店跟小田聊起過,說這次回來是要打官司,具體是什么關系?”
馮見雄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紙盒裝的牛奶,生猛地喝了幾口,說道:“哦,就是上次給‘L干媽’品牌打假、運作全國馳名的系列官司。上次我們在暑假里買房的時候,不是偶遇了一個賣假貨的東甌奸商么,包括后來選擇‘L干媽’合作,最初也是被那家伙挑起來啟發的。現在,我覺得時機差不多收網了,咱本省就別弄左右互搏的官司,直接拿他祭旗吧。”
馮義姬對法律不是很在行,也不好點評,便用探詢的眼神看著史妮可,想要求證。
這事兒馮見雄還真沒跟史妮可商量過,完全是他自己乾綱獨斷的。所以史妮可內心也還頗有幾分不安:
“這樣會不會有難度啊?我們如果自己做局左右互搏,雖然慢一點,成本也高一點。但風險可控啊,被告方最后肯定會自己認輸敗訴。如果直接告那個鄧長春,他如果跟我們死磕,會不會耽誤了大事?”
“能有這種擔心,很好,說明你長進了,已經不是去年那種為了賺快錢就毛躁冒進的狀態了。”馮見雄順了順史妮可的秀發,把馬尾辮捋到一邊,鼓勵道,
“不過,如果一輩子打那些自導自演、靠盤外收益撈好處的官司,那你永遠成長不到一個真正的大律師的,以后工作也很難有創造性,只能一輩子當個計劃的執行者。幸好鄧長春不是什么難搞定的對手,你就當練練手,學學怎么打硬仗!放心,有我在,肯定贏的!”
至今為止,史妮可跟著馮見雄,一直是在優雅的賺錢,幾乎沒有和法律上的強敵正面硬剛過。在只是為了錢的情況下,這種高效率的計劃其實也沒什么不對,但作為律師,攻堅的能力是不能放棄的。
如果一直“左右互搏做局”下去,能耐是有可能退化的。
加上馮見雄剛好閑著,心情又好,就拿上次那個鄧長春祭刀吧。
一行人聊了一會兒,周天音已經買了外賣回來。這幾天一直在慶功玩樂,每天都吃的不錯,所以稍微弄點清淡的對付一下,也就舒坦了。
兩天之后,馮見雄好好休息調養夠了,也讓史妮可準備好了相關材料。
然后就拿著一紙格式的客戶委托書、還有事先從田海茉那兒弄來的一疊法援中心授權文書,直奔YH區人民法院——也就是鄧長春那東甌佬,在錢塘注冊公司設廠的所在地法院。
品牌侵權的官司,不同于專利案件,并不能享受“專利案件歸中院”的《民訴法》特別優待,所以但凡涉案索賠金額幾百萬級別甚至更低的,一審就只能找基層法院了。
根據《民訴法》,侵權行為之訴,優先由侵權行為地法院管轄。
按說,地方政府因為企業在轄區內創造就業和稅收的關系,都是喜歡偏袒本地企業的。所以商業侵權案件,大多都要避開企業所在地起訴,專門找一個別的侵權行為地(比如假貨賣到了外地,就到賣到的目的市場起訴)。
不過,鄧長春這么一個賣冒牌麻辣腌漬海鮮的小商人,每年營業額上億都不一定做得到,實在是太菜,所以馮見雄就懶得這么干了——為了避開企業所在地,馮見雄還得出差,多費事兒?那種小作坊老板也配讓馮見雄如此大弄?
所以,他是徑直跑去YH區法院,拿出相關證據和委托文書,直接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