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神

第31章 告訴你我是穿越者你都不信

“你是覺得無法理解‘所有緊跟時事熱點的辯題,都不太容易設計得很公平’這個觀點么?”面對丁理慧的疑問,馮見雄先確認了一下。

不是他碎煩,而是他自己覺得這個觀點再容易理解、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丁理慧明確給與了肯定:“嗯,就是針對這一點,能詳細說說么?”

馮見雄用左手食指扶了一下耳邊因為汗水而下滑的眼鏡腿,順勢撓了撓太陽穴,一副“這都不理解,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啊”的表情。

想了一會兒,他決定換一種深入淺出的說辭:“這樣吧,為了通俗易懂,我舉兩個前人的例子來說明好了——丁學姐對于國際大專辯論賽應該有所了解吧?”

丁理慧:“還行吧,原先每年都有報道過。”

馮見雄松了口氣:“那就好辦了,15年前,這項賽事剛剛被我們大陸的學校接觸到時——就是90年,那場決賽,金陵大學和灣灣大學的比賽,辯‘人類是否有可能和平共處’這個題目,最后金陵大學輸給了灣灣大學,還有印象么?”

“呃……我不知道,你能掃盲一下么?”

丁理慧說著,頓時有些泄氣:尼瑪能不能不要把這么冷僻的知識當成別人理所當然該知道的啊!很坑的有木有!

馮見雄:“行,那我長話短說:那時候國際大專辯論賽的賽制是沒有交叉提問的,只有每一方每個辯手各自三分鐘的陳詞,加上自由辯論。所以很容易套路化地提前準備,層層遞進。金陵大學在前面幾輪都是靠賽前準備、分工合作贏下來的,但是決賽的時候遇到灣灣大學就明顯僵硬、生硬,最后落敗了。

但今天我要說的觀點是:當年金陵大學作為正方,其實輸得很可惜,因為他們相當程度上是輸給了時勢:那場比賽中,金陵大學一項反復論證的重要論據,就是‘經濟全球化,包括市場的全球化和發達國家投資的全球化,可以減少人類以戰爭為手段解決爭端的概率’。

那個觀點具體來說,就是資本主義強國在全球都有大量海外投資之后、他們就不太愿意武力侵略這些國家,以免自己的海外投資受損。同時,他們也不太愿意因為戰爭,而導致那些擁有巨大國內市場的國家不再采購他們的商品。

久而久之,戰爭就會越來越少。即使有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等少數幾個依然戰亂不斷的國家,那也只是因為它們沒有擁抱經濟全球化,沒有融入全球分工——這份道理,我們今天的人應該很容易理解吧。”

馮見雄說到這里的時候,略微停頓了一會兒,好讓丁理慧消化一下剛才的內容。

丁理慧想明白之后,捧哏追問:“嗯,沒毛病,確實是這個道理——那當時為什么金陵大學輸了呢?”

馮見雄喝了一口水,侃侃而談:“因為這個辯題出現的時機不對——當時,金陵大學為了辯論經濟全球化有利于和平,舉了柏林墻倒下的例子,舉了‘拿破侖和元首一次次試圖武力整合歐洲,但是都失敗了,然而今天統一后的兩德試圖用經濟手段侵蝕全歐洲市場,卻有成功的趨勢’作為例子。

但可惜的是,1990年的8月,兩德才剛剛統一。歐共體——也就是歐盟的前身——對于德國經濟統一歐洲、確保歐洲不再發生戰爭的效果,世人還沒有看到。

所以灣灣大學代表隊用‘兩德統一和歐共體也沒什么效果’、‘雖然曼德拉出獄了、但南非種族問題解決也看不到什么前景’這樣的現狀死纏爛打,最后贏了比賽——而事實上,三年之后曼德拉就當上了南非總統,把金陵大學代表隊當年預言的非暴力解決方案實現了。

當然,當年那場比賽中,金陵大學最大的一點軟肋,是沒能預言蘇聯的滅亡——他們花了大量的篇幅說這個世界正在南北從對抗轉向對話、經濟也在全球化、投資正在國際化,卻不敢說蘇聯那種制度必然滅亡。

蘇聯,距離那場辯論賽,還需要一年的時間才滅亡。如此一來,在世界還處在冷戰之中、華約還有一個經互會在那兒撐著的情況下,一切試圖論證世界會統一于經濟自由主義的論證,也就成了泡影。誰敢相信鐵幕之后的國家也會融入‘因為向錢看所以不想打仗’的世界?”

聽到這里,丁理慧也忍不住眼神放光,作醍醐灌頂狀地開始奮筆疾書記筆記。

“我懂了!你是想說,在一些緊跟時事熱點的辯題上,對未來的嚴密預言和展望能力,對辯題的勝負有極大的幫助,對么?如果當年的那場比賽再拖后一年舉辦,金陵大學肯定完勝灣灣大學了吧?即使不延后,只要金陵大學代表隊能夠嚴密地論證蘇聯必亡,他們也能贏得比賽,是這個意思么?”

馮見雄云淡風輕地預言:“差不多吧,不過你的第一個假設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拖后一年,全世界都看到蘇聯滅亡了,這個辯題也就沒資格拿來當國際大專辯論賽決賽的題目了——蘇聯都嗝屁了,地球人都知道全球化這個‘昭昭天命’肯定會減少戰爭啊,還有什么好辯的?除非哪天獨裁者唐……呃,不好意思,口誤。”

馮見雄連忙拿起杯子,假裝喝水壓壓驚,心說幸好沒把哥在2020年看到的逆全球化浪潮說出來。

“獨裁者唐是誰?”丁理慧狐疑地看著馮見雄,試圖從對方的神情中挖掘些什么,但是沒有成功。

她強迫自己盡快冷靜下來回到正題,梳理了一下剛才馮見雄的話,總結道:“所以說,你認為今天的比賽你們之所以贏,是因為你們隊的隊員對于未來大勢的展望比對手更加透徹?

或者更通俗地說,因為任何關于互聯網傳媒形態發展相關的辯題,都和未來展望息息相關。而你恰恰對未來學有所研究、覺得自己能預言未來?”

馮見雄牛逼哄哄地接過了這個鍋:“沒錯,我其實很想告訴你:我是從15年后的世界穿越回來的,所以我為未來15年的展望無所不知——可惜,沒人信我啊。”

“嘶——還真是不謙虛啊。”丁理慧一時失神,竟然直接把內心的心理活動說了出來。

不過也沒辦法,實在是馮見雄剛才那種狂拽酷炫吊炸天的表態,過于讓人震驚了。

“那你……你覺得今天新傳院輸了,是理所應當的了?”

“當然,其實和他們的實力沒什么關系。他們在賽場上并沒有做錯什么,唯一錯就錯在居然跟我辯一個涉及未來展望的辯題——恕我直言,目前的地球人,只要跟我辯論跟未來展望相關的題目,無論是誰,都會輸的。”

“呃……好吧,我會把這句話放到娛樂節目時段的,如果國慶之后校臺有娛樂節目。”丁理慧尷尬地笑笑,內心已經徹底把馮見雄的話當成是男女生之間的開玩笑、聊天打屁吹牛逼了。

她又跟虞美琴敘了幾句舊,這便起身告辭:“謝謝你們接受采訪,我馬上要趕回去剪節目了,如果你們下午不急著離校的話,歡迎你們三點半準時收聽哦。”

“唉,這世道,都告訴別人老子是穿越者了,識相的就該把勞資當限知膜拜。結果都沒人信我,真是寂寞如雪啊。”馮見雄的內心,感慨萬分。

目送丁理慧走到休息室門口,他忽然心念一動,想起一個問題,追問道:“丁學姐,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么?”

丁理慧扶著門框,促狹地回眸一笑:“怎么?私人問題?莫非想問我是不是單生?”

“當然不是——我是聽美琴姐說,你去年也跟她一樣想過轉專業。為什么你好好的播音主持不念,反而想學編導呢?我只是有點好奇。”

丁理慧和善地回答:“小弟弟,傳媒圈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做主播,確實容易走捷徑走紅,但是是非也多。多懂一些幕后的工作,多少有一點底氣和退路。”

說完,丁理慧頭也不回的走了,并沒有人看到她的表情閃過一絲回憶的落寞。

“原來是這樣……”馮見雄若有所思,一邊也收拾好東西,準備閃人。

“到底是哪樣?”和他并肩而行的虞美琴捅捅他的胳膊,輕聲問道。

馮見雄聳聳肩:“那還不好理解?當女主播容易被編導的領導潛唄。自己學會怎么做幕后編導,慢慢熬起來,雖然賺不到快錢、也爬不快,好歹不用被人潛啊。”

“這樣啊?她倒一直沒和我說過,我也就沒往那個方面想。”虞美琴顯然是剛剛才被提醒著想明白這種可能性,微微也有些詫異。去年那些短暫的交往,一直讓虞美琴覺得丁理慧肯定比她放得開。

金陵師大原本有句俗語,叫“編導班中無處女”,沒想到丁理慧倒是因為潔身自好才試圖雙修兩個學位,給自己留條退路,實在是外人難以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