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寧盯著百合看沉默了半晌,手中拿著已經污染過的帕子,有些苦惱的將眉頭皺了起來:“放在哪?”他自言自語,哪怕是在輕聲呢喃,可是在這霧氣中依舊傳出了極遠,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后果斷的將這臟帕子塞進了百合身上那件明顯不合身的運動服口袋里,這才打橫將百合抱了起來。
院門虛掩著,透過沒有完全關好的院門,他看到了院子那輛外表已經殘破不堪的面包車,如同一個淘氣的孩子般,微微的笑了起來。
百合醒來時頭頂亮著微弱的昏黃燈光,她這一覺睡得極好,仿佛許久沒有睡得這樣舒坦過,她下意識的伸了個懶腰,柔軟的被子將她包圍,沒有絲毫阻隔的貼在她肌膚上,不知是用什么面料做成,舒服得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頭蹭一蹭。
她裸露在被子外的雙臂一片光潔,仿佛已經被人清洗過了,才剛暴露在空氣中,那少女特有的光滑肌膚上,就因為寒冷的空氣而泛起細小的顫粟來。百合這才有些后知后覺的發現她是沒有穿衣服的,她渾身上下都著,這會兒不止是上半身裸著,就連身下也空蕩蕩的,難怪她剛剛感覺被子好像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肌膚上,百合一下子將被子緊緊抱住,腦海里回想起自己不知不覺昏睡過去后的情景,她好像遇到海寧了。
一想到海寧這個名字,百合身體又開始不自覺的抖了起來,她壓下心底的倉皇,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打量著這個地方,這是一間約二十平方米大小的房間,房中擺了一張床。屋中散發出來的光明竟然是頭頂一盞燈照出來的,在這個水電煤氣早就已經停了的年代里,在用蠟燭都是奢侈的時候,竟然此時還會有電燈的出現,百合打量了一眼,心里就苦笑了起來。
能在末世中還可以用得起電燈這樣高檔物,并且真正通了電的。除了最神秘的海寧基地之外。還有哪兒?百合心中發沉,她還沒有受傷,沒被喪尸劃到。這會兒身體里根本沒有異能在,她對于海寧就是沒有研究價值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帶回來的,百合往四周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人,外頭安靜得厲害。進入這個任務之后聽慣了喪尸的吼叫聲,冷不妨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時,那種詭異的感覺簡直是讓人心頭發毛。
百合有些不安的裹了被子在身上下了床,地上冰涼干凈的地板讓她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腳趾。她身上像是被別人清洗過了,原本因為淋了污水與汗漬之后凝結成一股一股的頭發這會兒變得柔順而光滑,披散在她身體四處時。散發出不知名的洗發水馨香來,百合警惕的一面朝門口靠近一面往四周看。她擰了擰門把手,本來以為門必定是被鎖上了,沒想到卻是一擰就開,外頭夜色中凜冽中夾雜了幾分腥氣的夜風迎面灌來,讓百合冷不妨打了個哆嗦。
她拉緊了被子將自己的臉擋住,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外頭月光灑照下來,除了房子的倒影之外,其余半點兒別的東西也沒有,房子下是一條長長的大理石鋪就的階梯,哪怕是在亂世時期,也被人打掃得干干凈凈的,一堆漆黑破舊的衣裳這會兒正被人顯眼的扔在了臺階下的角落里,百合看到衣裳時,慌忙跑了過去。
這正是她之前本來穿的衣裳,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已經聞習慣了這個衣裳的味道,進入任務之后百合并沒有感覺到這衣裳有多臟,此時自己身上洗干凈之后,再聞到衣服上傳來的異味時,就讓百合有些難以忍耐的皺起了眉頭來,可惜她要想跑帶著這被子是不方便的,因此她仍是將這堆臟衣裳抱了起來,牽了被子擋住之后,很快將這身又臟又破的運動服又重新穿在了身上。
冰涼的衣裳貼在肌膚上時不比溫暖松軟的被子,百合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將雙手抄進了衣裳的兜里,只是很快的她從自己衣服的口袋中摸到了一個東西,她將這個東西掏了出來,這是一張原本應該疊得十分整齊的帕子,被揉在衣裳口袋之后皺成了一團,那上面不知是不是染了自己衣裳上原本的喪尸血肉味道,隱隱帶著一絲腥氣與古怪的淡雅清香,仿佛在哪兒聞到過,百合下意識的聞了一下自己的手,這味道十分熟悉,好像是在碰到海寧之后她想要跑,結果卻沒被他逮住,有什么東西捂在自己嘴上時的味道。
想起了那個味道,百合眼睛頓時就瞪大了起來,她想起來了,就是這個味道自己聞過之后就人事不省的昏了過去!百合想起這個事兒來時已經晚了,她還沒來得及將手中的帕子扔開,眼皮就一下子有些沉重了起來,人軟軟的跟著滑倒在地。
她剛剛昏倒,站在暗處的一道人影才從房屋陰影處走了出來,下半身穿著黑色休閑長褲,上身換成了一件白色襯衣,此時一頭柔軟的黑發還沒有全干,正往下滴著水的海寧出現在了百合身旁,他這會兒鼻梁上沒有再戴著眼鏡,細長的丹鳳眼此時瞇了起來,嘴角輕輕上揚著,伸出長腿輕輕的踢了百合一下,將她原本昏迷之后半趴起來的身體踢成了面部朝上的姿勢:“蠢。”百合手中這會兒還拿著那張擦過她臉之后明顯臟了許多的帕子,海寧用腳尖將這帕子踢開了一些,居高臨下的看了看百合昏睡過去的臉,半晌之后神情有些掙扎的看了看自己干凈的雙手,還是嘆了口氣,彎腰將百合抱了起來。
在百合醒過來時海寧就知道了,也猜到她會逃跑,只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倒霉,才剛跑出屋門又被自己逮住了,這讓本來以為還有些期待百合會做出什么樣逃跑舉動的海寧又嘆了口氣,一個沒有用處的女人,身體柔弱得連成為實驗體都不合格的人,偏偏卻又讓他生出幾分古怪的興趣。不想就這么輕易的殺了又不想陪她玩這種幼稚的逃跑游戲,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傷過腦筋了。
百合再一次醒過來時,是在車上,她頭仿佛被人劈成了兩半一般,后腦勺整片都感覺是木然的,而太陽穴附近又劇痛異常,她伸手想要揉揉眉心。但手卻像是被人綁住了。根本動彈不了。百合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她并沒有睜開眼睛,反倒是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景。毫無疑問第一次拿沾了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帕子將她迷昏的是海寧,而這一次自己毫無疑問的,應該還是落進了海寧手里,想到這里。百合心中不由苦笑了起來,她暗暗將兩只手掌都握了握。左手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是被什么東西捆住,根本動彈不了,而右手是自由的,可惜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了。她右手哪怕就是沒有被捆住,這會兒也感覺渾身無力。
她坐著的車輛正被人駕駛著,坐在她身旁的人身上散發出不知名香皂的清新味道來。毫無疑問這會兒開車的人應該就是海寧,她準備閉著眼睛裝睡。想等海寧過會兒開車找個地方停下來時自己再偷偷想辦法離開,百合心中存了這樣的念頭,身旁的人卻毫無預兆的開口:“五分鐘。”
“……”確實是海寧的聲音,百合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五分鐘,但幾分鐘之后百合卻很快的感覺到想要上廁所的感覺涌了上來,她開始還強忍著,但等到后來時,卻實在有些憋不住了,人有三急,看樣子海寧暫時根本沒有主動要停下車的意思,如果她要裝睡等到海寧自動停下車來,到時的她恐怕已經在車上憋不住了。
有些無可奈何的睜開了眼睛來,百合看了自己一眼,她左手這會兒被人捆在了椅子上,手背上正扎著針掛著點滴,上頭裹了厚厚一層紗布,那些紗布將她手背連同身體一塊兒都固定在了車椅子上,難怪之前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捆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右手倒還自由著,可是不知是不是長時間沒有動彈,這會兒就連握手都感覺有些無力,車頂上掛了一小袋點滴,此時已經剩得不多了,左手邊海寧正開著車,感覺到百合睜開眼時,轉頭沖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
“醒了?”
他一臉親切的模樣,仿佛并沒有發現剛剛百合的裝睡一般,如果他之前沒有說那句‘五分鐘’的話百合可能還會相信他這模樣,現在看到他這樣子,百合嘴角抽了抽,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醒了,能不能請你將我的這個解開。”
百合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海寧像是有些疑惑不解的歪了歪腦袋,仿佛沒有聽懂一般。百合咬了咬牙,下意識的并攏了雙腿,小腿抖了抖,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捆著的紗布,被纏得嚴嚴實實的,她用右手試著拉了拉,捆得剛剛好,既不會讓她感覺被壓迫住喘不過氣來,偏偏又不會松到讓她能伸手將這紗布扯開,這紗布的結百合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最后她只得強忍了內心深處來自于原主的恐懼,向海寧求助:“可以將我身上的東西解開嗎?”
聽到這話,海寧一腳就踩到了剎車上,原本正一路向前奔馳的車子頓時‘吱’的一聲在公路上滑行了一段距離之后就停了下來。
“當然可以。”他動作有些優雅的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在這個早就已經沒有了交警的末世里,他倒像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公民一般,這會兒身上還系了安全帶,百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海寧像是發現了她的不以為然一般,沖她溫和的笑:“尊守交通法規,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職責。”他一面說著,一面起身將手臂繞到百合的座椅后面,這廝將紗布結系在了座椅后頭,難怪剛剛百合摸了半天沒有摸到。
狹小的車子空間里,他高大的身形根本站不起來,一只長腿半跪在車座椅上,上半身貼近百合,身上淡淡的香皂氣息涌進百合鼻孔里,吃過他拿不知名氣味兒的東西將自己迷昏的虧,百合此時一聞到香味兒,就本能的秉住了呼吸,他穿著一身銀灰色襯衣。手腕處袖口都規規矩矩的扣了起來,雙臂繞過百合伸到車椅后面時,幾乎像是將百合整個都擁進了懷里。
“你在昏迷中,你知道這輛破車已經沒有了安全帶,所以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拿紗布替你將身體固定了起來,你不會介意吧?”他不知道用紗布將百合繞了好幾圈。手中忙活個不停。那長長的紗布條靈活的被他解了開來。百合才不會相信他這句鬼話,車子沒有安全帶,但明顯海寧剛剛身上捆的安全帶就是全新的。尤其是劇情中楊百合落在這個惡夢一般的男人手中吃了許多苦頭,她心里對于這個人懷有最惡劣的猜測,但這會兒人在屋檐下,卻又不敢說出來。因此百合只有用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沒有吭聲。
海寧將把固定在椅子上的百合放了出來。他并沒有將這一大堆紗布扔開,反倒是將這紗布對折之后在百合腰間繞了兩圈,打了幾個死結,最后又在百合脖子上也纏了兩圈。這才低頭沖她露出一個笑容來。
“漂亮嗎?”
“我想要下車,我要上廁所了。”百合這會兒已經有些忍耐不住了,她本來從撞到海寧之后就一直陷入昏睡中。現在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會兒又掛了點滴。根本有些忍不住了,還要看海寧拿紗布在她身上纏,百合正想要伸手扯這些紗布,卻發現他不知道打的什么結,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扯開來。
“去吧,記得將這個帶上。”海寧十分爽快的點了點頭,伸手將掛在車頂上的點滴袋子也取了下來,交到了百合右手上,示意她自己舉高抬著之后,便坐回了原位上。
看海寧一臉微笑的樣子,溫柔和善得仿佛一個紳士般,百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劇情中這個人惡劣兇殘的形象太過深處楊百合的心理,這會兒聽到他爽快的要放自己離開時,百合還有些不敢置信,她半信半疑的看了海寧一眼,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只是雙腿試探般的移動了一下。
這個男人喜怒無常,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將自己抓起來,同樣也沒有想到過他怎么會這樣輕易就放自己離開,百合認真的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好像沒有哪兒有被人動過手腳后植入什么東西后的疼痛感,她本能的不相信海寧,深怕自己前一刻剛轉身將車門打開,下一刻他就會掏出一把刀來從后背心將自己捅死。
“需要我替你打開車門嗎?”海寧眼睛瞇了瞇,微笑著建議了起來,態度溫和周到,百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下意識的搖起了頭來,她深怕海寧反悔一般,慌忙將車門打開了一下子跳下車來。外頭這會兒正飄著毛毛細雨,寒風夾雜著雨沫兒飄到人臉上時,讓百合激伶伶的打了個哆嗦,她不敢置信劇情中的楊百合到臨死前都沒能逃脫這個惡魔般的男人手掌,自己卻這樣輕易的逃了出來,自由的滋味兒仿佛迎面撲來,百合有些激動的抖了抖身體,正想要跑到離海寧最遠的地方解決完生理需求之后就趕緊逃跑,她甚至都想好了,不能再跑車子可以開進去的地方,只是剛邁了一步,腰間與脖子上一股力道就襲了過來,百合身不由已的開始往后退了兩步,直到重重的撞到了車門上時,車窗被搖了下來,海寧那張清秀的臉龐出現在了車窗邊,他手里正舉著對折后的紗布一角,沖百合溫和的笑:
“記得,早點回來。”
那紗布在他掌心中繞了好幾圈,這會兒他扯一下百合就感覺到脖子上與腰間都被人拉扯著,心里一股怒火‘騰’的一下就涌了出來。
難怪這人這么痛快的就答應了讓她下車上廁所,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放自己離開,百合忍了心頭的氣,此時顧不得跟他一般計較,她夾緊了雙腿,從牙關里擠出一個字來:“好。”
見她答應之后,海寧這才微笑著將手掌中繞著的紗布放了開來,百合將脖子上緊緊勒著的紗布扯松了些,看到這紗布的長度時,她根本沒有辦法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一般躲遠了,這會兒她也實在忍不住了,看到這長度,她趕緊跑了兩步,看到不遠處一堆倒下來的房屋廢墟時,飛快的躲到了后面。
上完廁所之后渾身輕松了起來,百合剛起身,扯了扯自己腰上的紗布,海寧不知打的什么結,她根本解不開,這周圍又沒有什么工具可以將這紗布解開,她拉扯住脖子上繞的布條想要將自己的腦袋從里頭鉆出來,但才剛將下巴鉆進去,紗布一下子就被人收緊了,她險些被拉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為了避免自己等下被人拉摔倒在地上后被拖進車子里,到時吃虧的還是自己,依海寧的性格他絕對能干得出這樣的事情來,百合只得強忍了心里的郁悶與怒火趕緊往車子邊跑:“不要拉了!”
海寧拉的力道很大,好幾回她都險些被拉摔倒在地,要不是她極力將自己的身體穩住了,這會兒恐怕早被人拖了回來。
車門打開著,身形高大的海寧這會兒正背靠在車子上,修長的雙腿裹在墨綠色的悠閑長褲中,他低垂著頭正把玩著手中的紗布,如果紗布的另一端正被拴在百合身上,百合會承認這副畫面美好得如同一副人物風景照般,風輕輕吹得他垂落在額前的發絲輕輕晃動,像是聽到了百合奔跑的腳步聲與喊話聲,他轉了頭過來看,嘴角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來,一邊還騰出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往下滑的眼鏡。
重新坐子里,百合重新將點滴袋子掛頂,剛剛一番折騰血管中已經回出了血來,她有些煩燥的伸手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紗布,表情有些難看,好幾回任務都沒有落得這么狼狽的下場了,自己這一趟任務如無意外應該是與唐恩雅母子有關,現在卻提早跟海寧攪和到了一塊兒,也不知道他到底抓了自己想干什么,完全沒有還手能力的感覺讓她有些不舒坦的皺起了眉頭來,緊抿著嘴唇連話都不想說。
“認識這么久,還沒有問女士的姓名,實在是失禮了。”海寧單手掌握著方向盤,轉頭沖百合露出一絲微笑來,露出的幾粒白牙閃爍著森然的寒光:“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海寧。”
早就知道他叫海寧了,百合這會兒不想理睬他,她對于剛剛海寧害怕她逃跑拿她當狗拴的行為有些氣憤,雖然她真的想過要逃跑,但這會兒她又不敢不開口,這個人性格喜怒無常,一臉微笑彬彬有禮的模樣,但一刻摸出刀子來捅人絕對不是什么意外,她此時沒有自保的能力,自然就沒有裝逼不理睬他的本錢,忍了又忍,好一會兒之后她才不甘心的抿了抿嘴角:
“楊百合。”
“幾歲了?”海寧對于她惡劣的態度仿佛絲毫不在意一般,他甚至伸手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鏡片下那雙細長的丹鳳眼此時有些危險的瞇了起來,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此時他是處于一個十分危險的狀態,有可能是極度的興奮中,也有可能是心情非常的惡劣,可惜百合并沒有感知到這一點,聽到他問完名字還要再問歲數時,有些不耐煩的隨口胡諂:
“十八了。”
聽到這話,海寧并沒有生氣,他只是輕聲笑了起來,壓低的笑聲在車廂中來回響蕩,悅耳而又動聽,他將頭轉了過來,挑了挑眉角,清秀俊逸的臉龐上露出幾分惡劣的嘲弄意味來:“楊小姐,我問的是你的年紀,不是你的胸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