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盧東部小城,蘭斯。
按周青峰的概念,這只有二十萬人口的地方真是個小城。那怕它盛產香檳,歷史悠久,名氣極大,可從規模上講,還是個小城。
從比利時返回高盧,琳達就安排周青峰住在蘭斯城外的一處葡萄園內,一連住了好幾天。他要么在農場內練習搏擊和射擊,要么請莊園主的女兒教他游泳——在萬怡酒店嗆水的遭遇太凄慘了。
葡萄園的池塘邊,老殘廢塔西尼靠在躺椅上喝啤酒,時不時的笑話幾句正在水里撲騰的某個旱鴨子。
莊園主的女兒頭發濕噠噠,誘人的軀體被比基尼裹的前凸后翹。她正伸出雙臂托著周青峰,教他如何漂浮在水面上,“你要放松,放松,別太緊張。控制你的呼吸。”
“別,我覺著水太深了。”周青峰真是屬秤砣的,下水就沉。他在水里撲騰了幾天,貌似只掌握個難看的‘狗爬式’——好消息是他至少不會輕易嗆水了。
莊園主的女兒二十來歲,典型的高盧農家女,天真,善良,還特別熱心。周青峰住進來后,她就死死盯住這個來自異域的高大男孩。兩人在水里一泡便是一整天,如膠似漆。
游了好一會,周青峰主動要求休息。他好像累成狗似的爬上岸,倒在老殘廢身邊的躺椅上,抓起一瓶啤酒灌了一半進肚子。
老殘廢在一旁哼哼直笑,壓低聲音說道:“這姑娘不錯,她喜歡你。”
“是啊。”周青峰懶懶不想動,瞥了眼在池塘里如游魚般靈活的高盧御姐,“性格也特別好,我都不忍心禍害她。”
呵呵呵......,老殘廢挪揄道:“所以你就一直裝著學不會游泳,故意讓人家姑娘在水里陪著你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裝著學不會?我掩飾的挺好啊。”周青峰驚訝的問道。
“無意間聽到姑娘的父親叮囑她別跟你太親近的時候。”老殘廢笑道:“蘭斯本地人比較保守,他們可受不了自家的女兒被你給勾走。”
周青峰恍然大悟,“我就奇怪這姑娘在水里愿意跟我挨挨蹭蹭,上了岸卻冷著臉故意躲著我。原來她老爹在背后作梗。”
老殘廢哈哈笑,就喜歡看少年吃癟,“農莊的生活比較單調,這里的人對外界信息不敏感。在他們眼里,你真的一點也不像個亞裔。”
“我應該又矮又瘦,畏畏縮縮,腦袋后頭還掛著一根長辮子,對不對?”周青峰也是受夠了類似的偏見。
談笑間,農場主來通知周青峰,說他的‘朋友一家’被接來了——是弗林一家三口,傻白甜的伊芙見到周青峰就歡呼著撲上來,跳進他懷里,又親又啃的。
教游泳的高盧御姐在池塘里當即垮了臉,氣呼呼的上岸結束今天的教學,抓了條浴巾裹住自己完美的身材,朝周青峰恨恨的瞪眼,扭著翹臀離開了。
比利時萬怡酒店的事發后,弗林一家必然被調查。周青峰不好意思丟下他們不管,等他們在種花的旅游結束,就把大致的內情告訴了對方。由對方選擇該怎么辦?
看過周青峰戴著絲襪襲擊幫派據點的視頻,弗林一家是萬分震驚。弗林先生當即要求跟這種花小子劃分界限,主動向警方說明問題。可是......
伊芙在看了周青峰大展神威后卻興奮的高呼一聲‘超酷啊,我居然有個殺手男友’。弗林夫人也難以置信,卻表示并不拒絕在跟周青峰來往,還要繼續拯救這個可憐的羔羊。
不得不說,好日子過太久的歐洲人有時候是真圣母,已經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弗林一家從種花飛到芭梨,琳達派人幫避開警方的追查,把他們送到了蘭斯的葡萄園。當再次見到周青峰,這一家三口的感受可是各有不同。高興和憂慮混雜在一起。
“在種花玩的好嗎?”周青峰準備帶弗林一家住在葡萄園內。他幫忙拎行李,順帶問問旅行回來的感受。
伊芙最直接,張口就用‘神奇’這個詞來形容,“我一直以為種花是那種特別古老,特別守舊,特別可怕的國家,可去之后才發現你們的城市比我想象的還要發達。”
布魯塞爾飛到種花,落地就是魔都。
論城市建設,兩者有著巨大的差距。
那感覺就好像從一個古老的歐洲小鎮闖進一座未來時空的科幻都市。弗林一家從抵達魔都開始就被震撼。他們滿以為種花應該就比非洲好一些,卻沒想到感受是顛覆性的。
弗林先生都嘆氣道:“我一直以為芭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了,可從視覺上來說,不得不承認你們的魔都更加超前。你們的發展速度太可怕了,媒體上的報道全是錯的。”
周青峰還想謙虛幾句,畢竟歐洲的基建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就完成的,跟新世紀這十幾年才開始大建的種花自然沒法比。
關于建設,伊芙還特意提到一點,“我們家附近的路燈壞了,讓社區派人來修,一個星期后才有動靜。來了五個人,就為了修一盞燈,他們還能各司其職,相互分工。
一個搬梯子,兩個扶梯子,一個爬梯子,一個在下面遞工具,最后還有個負責指揮。他們來了之后先閑聊一上午,再去吃個午飯,午休兩小時,干活半個鐘頭,又去喝下午茶。
相比之下種花的工人真是太棒了,工作效率令人驚嘆。他們似乎從不休息,二十四小時工作,效率超過布魯塞爾市政部門的人一百倍。后者無比懶惰,真是可恥。”
伊芙不知是看了什么記錄片,還是有看了什么施工的工地,話里話外把種花的工人夸了又夸。弗林夫婦倆也連連點頭,非常服氣。
就是在前頭領路的莊園主人有點不高興,回過頭來瞥了兩眼,似乎想辯駁幾句。
奈何這話題沒法辯駁,歐洲白皮的工作效率確實低下。他們懶得要死不說,還動不動就罷工要福利。
在這點上高盧人是最突出的,先于全世界實現了全天七小時上班,其中三小時閑聊,三個小時吃飯,一小時工作,剩下的時間無處安放。
至于國家如何,誰在乎呢?
連高盧總統都說‘高盧工人太懶了,絕不向懶漢妥協’。可高盧工人不這么想——能罷工解決的問題,為什么要去上班?我有選票,明白嗎?不讓我偷懶,就讓你下臺。
聽到弗林一家贊美種花的工人,莊園主不高興也只能忍著。可下一個話題,他就忍不住了——弗林夫人提到了掃碼支付,贊嘆這是無現金時代的來臨,非常有科技感。
或許是‘科技發達’這個描述太過刺耳,不符合高盧人對種花的一貫印象。前頭的莊園主終于扭過頭來,駁斥道:“無現金支付就是讓平民成為暴政的奴隸。”
周青峰等人正嘻嘻哈哈,被這么冷冰冰的一句都給弄愣了。
那位上年紀的農場主用教訓人的語氣繼續說道:“我聽說過你們國家的所謂掃碼支付,可這意味著你們的所有支付行為都被政府監控。這太可怕了!”
呃......,周青峰很懵逼啊。
這不過是付個錢而已,跟‘可怕’怎么聯系的上?
“這是一種經濟上的壓迫。不能使用現金就沒自由,你不能擺脫它,你被牢牢地掌控住。還會禍及你的后代——子子孫孫繼續被它所奴役!
無現金社會里,沒有任何隱私權可言。你所有的支付行為都在金融機構的監控之下。你去過哪些地方,吃了什么東西,住過什么賓館,進行了什么活動,這些都將暴露。
其實我們歐洲也推廣過無現金方案,但被我們民眾用選票作為武器進行了堅決的抵抗。因為我們深知其中的可怕后果,我們才不要成為那些銀行和官僚的奴隸。
想想看:為什么腳盆人發明了二維碼卻不愿拿來“方便”呢?為什么鷹醬發明了手機支付卻不愿普遍使用呢?是人家沒商業頭腦,還是你沒有防備之心?
請不要懷疑別人的智商,而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的思想是否成熟,是否幼稚,是否還更需要遠見!”
農場主最后這句鏗鏘有力,說完后更是志得意滿,對自己今天的發揮表示非常滿意。因為對面包括周青峰在內,幾個大聲稱贊種花科技的人都啞了火,全沒話說了。
圓滿,太圓滿了!
暢快,太暢快了!
終于教訓了這些暴發戶般的黃猴子,讓他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智慧。
農場主不禁慶幸自己最近看了些報道,還記住了幾位磚家的觀點。現在拿出來正好,非常及時的制止了某些人的心理膨脹。
弗林一家被堵的確實沒話說,西方社會在‘維護隱私’方面有著極強的政治正確。只要把這個招牌豎起來,那簡直就是無敵的BUG,任何議題都要不了了之。
很多事就是被這么耽擱下來的。
弗林先生又看向周青峰,眼神表示——上,該你了。我們沒話講,這時候只能給與精神支持。
周青峰也有點懵啊,種花家對隱私這塊確實不如西方看重。這年頭誰的個人信息不被販賣個幾次,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從種花出來的。這是個很容易被人攻擊的社會現狀。
可手機支付確實方便啊,用過的都說好。
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平常,周青峰碰到這個問題,大不了哈哈一笑,懶得爭辯——反正好不好,我們自己知道。別人反對是別人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
只是今天......
這問題還真不好反駁。
周青峰想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了一段:“我忽然想起一個流傳很久的段子——歐美的地鐵里,人人都在讀書看報,抓緊每一分鐘充實自己,提升自己。所以白人都棒棒的。
可種花的地鐵里大家都在看手機,刷視頻,只為娛樂,完全是浪費時間。以此證明種花家的人不愛學習,思想墮落,沒有前途。種花文化就是爛!
可等歐洲的地鐵也被邪惡的菊花廠通網絡后,這種謠言就不攻自破。
落后就是落后,麻煩不要找借口。我們不會歧視你們的,我們只是想賺你們的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