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唐若雪離開了醫院。
她鉆入車里,帶著保鏢準備回唐家別墅,可是想到母親林秋玲今晚回來,她情緒又變得不好。
最后,唐若雪直接回了若雪集團。
諾大集團,這個時間自然還有不少人加班,但總裁辦公室卻說不出的冷清。
“高靜,摩卡,少糖……”唐若雪打開大燈,走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杯子喊叫高靜沖咖啡。
話一出口,她又突然想起,高靜早上已經被自己炒掉了。
唐若雪一陣惆悵,自己起身泡了一杯咖啡,然后坐在椅子緩緩轉動,讓自己面對萬家燈火的落地窗。
今天的遭遇給了她太大沖擊,而袁青衣和宋紅顏的話,又讓她開始全面正視自己。
她跟葉凡的感情沉沉浮浮,還經歷不少次生死,按道理兩人應該越來越近。
可每一次變故,葉凡對她的感情不僅沒有升溫,反而如手掌中的沙子,越來越少,越來越握不住。
唐若雪一直不覺得問題在自己,她對于葉凡向來是最真實最真誠,可為何最終傷了個遍體鱗傷呢?
“篤篤篤——”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唐若雪側頭,正見一身西裝的秦世杰走來。
風塵仆仆,卻精神抖擻。
唐若雪擠出一絲笑容:“秦律師,辛苦了,馬國的事情搞定了?”
“搞定了。”
秦世杰綻放一個笑容,把幾份文件放在唐若雪面前:“幾個侵權糾紛本來就不難,只是馬國地方保護主義太強,所以一直讓我們焦頭爛額。”
“這一次我借著葉少旗號,跟恰好出使馬國的袁輝煌打了一聲招呼,事情頃刻就解決了。”
“停止侵權,賠償損失,代理合作,三年都未必擺平的東西,一個星期全部搞定。”
“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袁輝煌跟葉少交情這么好,親自出馬施壓。”
他把這次出差結果全部告知唐若雪。
唐若雪微微一怔,還以為自己早能獨擋一面,沒想到自己還是離不開葉凡庇護。
她抿入一口咖啡:“辛苦了。”
“份內之事。”
秦世杰想起了什么,又從公文包拿出一份資料:“唐總,這是高靜的辭職書。”
“她不想看到你尷尬,就讓我幫忙把辭職書給你,她是自愿辭職,不需賠償。”
他小心翼翼把辭職書放在唐若雪面前:“她感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還讓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她不該不給你面子撕合同。”
他把高靜的話轉述出來:“至少她應該把你叫出去告訴你帝豪銀行有問題。”
唐若雪微微一滯,看著辭職書苦笑:“秦律師,是不是我錯了?”
“我通過國際刑警的朋友,找到一些帝豪銀行的資料。”
秦世杰沒有直接回應唐若雪問題,只是把了解到的情況說出來:“它是新國最大的股份制銀行,但也是東南亞最大的地下錢莊。”
“不少通緝榜上的富豪或詐騙犯都是通過它轉移資金。”
“它還跟你們唐門有點牽扯。”
“唐門的境外資金八成通過它出入神州……”秦世杰輕聲一句:“帝豪銀行確實不是一個靠譜的合作者。”
“我還研究了一下端木青給你的合同,利息周期都沒有什么問題,但云頂山抵押卻有隱患。”
“一旦帝豪銀行跟你對接的賬戶,連續兩個月沒收到你利息,帝豪銀行就有權沒收云頂山。”
簽字蓋章的合同雖然被高靜撕碎了,但若雪集團還是有帝豪銀行的電子版合同。
唐若雪微微皺眉:“問題在哪里?
怕我付不起利息?
一個月兩億,若雪集團怎么都擠得出來。”
“我當然相信若雪集團能拿出這筆錢。”
秦世杰露出一個溫和笑容,提醒唐若雪其中蘊含的陷阱:“可萬一帝豪銀行這個對接賬戶拒收你的錢?
或者出問題被查封導致利息無法轉入呢?”
“搞不好帝豪銀行到時自己舉報這個賬戶洗錢,讓國際刑警凍結調查上三五個月。”
“到時你怎么還錢?”
“哪怕你發現無法還款,拿著現金飛去新國,人家也有無數法子拖延你兩個月。”
“合同條款可沒有說這種情況由帝豪銀行負責,只會說你沒按時把款項轉入制定賬戶。”
“所以這份合同是端木青吞食云頂山挖的一個坑。”
“這個手法就跟校園貸一樣,女大學生要還款時,對方關機斷絕聯系,讓她們無法按時還錢導致逾期。”
“然后再利滾利讓欠款變成天文數字。”
“手法很無賴,但卻很實用。”
“而且帝豪銀行有一流的流氓律師團隊,連國際刑探都拿他們沒辦法。”
“咱們如果跟它打官司,不管是在新國還是神州,都會輸多贏少。”
他看著唐若雪輕嘆一聲:“所以你應該感謝高靜撕毀了合同。”
唐若雪眼皮直跳,眸子劃過一抹愧疚:“看來是我太心急拿到一百億了。”
“我對不起高靜,不該誤解她為葉凡出頭。”
“明天我去找她,我會親自跟她道歉,然后雙倍薪水請她回來。”
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取得高靜原諒。
“唐總,別去找高靜了,她已經被紅顏集團請走了。”
“宋紅顏出事,龍都藥廠被燒,林百順一個人忙不過來,葉凡就讓她去籌建紅顏白藥的新廠。”
秦世杰神情猶豫著開口:“她下午就走馬上任了,所以唐總還是不要再找她了。”
“什么?
她去紅顏集團了?”
唐若雪眼神一冷,正要發飆,卻突然想到,高靜出走是她一手造成,自己責怪未免太苛刻。
“她是不是早就想去紅顏集團了?
不然怎會跑得這么快?”
她靠在轉椅眺望著前方,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是她唐若雪的。
“高靜對你一直忠心耿耿,在你沒有炒掉她之前,你和若雪集團就是她的一切。”
秦世杰開誠布公:“你把她驅趕了出去,她委屈又孤獨,是葉凡安撫了她,還委于重任。”
“葉凡以前就幫過高靜不少,現在他要高靜幫忙建廠,高靜怎能不還這個人情?”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釘入墻壁上的釘子,不是拔出來就沒有事的。”
“高靜就是高靜,她不是葉凡,她做不到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后又跑回來效力的。”
“她雖然只是一個秘書,但也是需要被尊重的。”
“葉凡一次次包容你,呵護你,只因為他太愛你……”秦世杰的聲音不輕不重,卻如一顆顆子彈擊中唐若雪的心。
高靜只是承受一巴掌,都無法跟自己重歸于好,自己傷害葉凡這么多次,葉凡卻始終無怨無悔。
接著,她又望向欲言又止的秦世杰:“秦律師,你也要走嗎?”
“唐總,抱歉,帝豪銀行一事,我很慚愧無法讓你絕對信任,讓你差一點簽下陷阱合同。”
秦世杰一臉歉意:“我的專業受到你的質疑,我留下來只會有隔閡,咱們還是好聚好散吧。”
“這是我的辭職書。”
“唐總,再見!”
他對著唐若雪來了一個鞠躬,隨后轉身出了辦公室……諾大的辦公室,瞬間只剩下唐若雪一個人。
“砰——”窗外,一束煙花騰空而起,在黑暗中緩緩上升,然后抵達最高處,一聲巨響。
煙花炸開。
色彩繽紛,璀璨至極,卻有說不出的孤寂和清冷……唐若雪沒有說什么,只是端起咖啡大口大口喝著,喝著喝著,她卻發現玻璃中的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孤家寡人,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