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御神錄

第2114章 本宅無鬼

再相望,已是陰陽兩隔,他下意識伸手,想像過去那般拍拍手下肩膀,手掌卻從亡魂身體當中穿了過去。王陽右嗟然一聲長嘆:“白先生,麻煩你將他帶出這里吧。”伸手取了一錠銀子,交給白玉樓。

白玉樓也不推卻,接過來笑道:“自當效勞。”從懷里取出一只黑缽,缽口對準新魂。他拍了拍缽底清喝一聲:“入我缽中來,留你到五更。”

那亡魂果然化作一縷輕煙,投入了黑缽之中。

白玉樓笑道:“出了宅子,再找地方做法事,超渡了他。”話題轉回正事兒,“除了這人,宅子里沒有其他魂魄了,連這個被吸干精血的倒霉蛋,魂魄也是無影無蹤。如果是被鬼吃掉,那么這里的鬼物異常猛惡。”涉及到自己專業知識,他也嚴肅起來。凡人亡故之后,魂魄會離體而出,在死去的地方流連七日,如果因為特殊原因而沒被送入地獄,才會流連世間,慢慢變作惡鬼。這名商隊伙計不過是一刻鐘前才亡,按理說魂魄應該在附近徘徊,現在卻無蹤可尋,最可能的下場就是連魂魄一起被駐在這里的猛鬼吞了——惡鬼本來就會侵噬同類。

佐天泉淡淡道:“你方才豈非說過,這里沒有鬼氣?”

“的確如此。”白玉樓指了指自己左臂上縛著的一塊布。雖然宅外狂風暴雨,可他從外頭走進來,衣服都濕了大半,唯有這塊灰布是干燥的,那上面還有些細細的紋路,“這是招魂幡,如果這宅里有鬼物出現,它一定會告訴我。這老家伙跟了我幾十年,從沒出過差錯!”又指了指自己方才點燃的細香,“那是魂香,用途可不止是用來找你這伙計的亡魂。如果這宅院里有任何鬼靈,它的煙氣都會自動追蹤過去。”

王陽右不服氣道:“照你這般說來,宅里沒有惡鬼了。那么我的伙計是怎么死的?”

“暫時還未查出來。”胖子很干脆地一攤手,“這鬼莊大名鼎鼎,自有它的門道,你指望我一進門就能謎團全解?”

“時間,我需要一點時間。”他搖頭晃腦道,“不信你問問這幾位神仙,他們可能說出其中因由?”

佐天泉面無表情,而秦漱玉根本連眼都未抬起來。

王陽右只能苦笑。

修仙者雖然神通廣大,但若說捉鬼驅邪之道,恐怕還是人類天師更有心得,這就叫術業有專攻。

“罷了,線索太少,待我們仔細整理再說。”最后還是白玉樓出來打圓場,“橫豎我們都在這里,鬼物再想出來殺人可就沒那么容易。”

他也去觀察了主廳中的沙漏,同樣沒看出什么門道來。

“我總有不祥的預感。”他嚴肅道,“這沙漏要是走盡,怕有天大的禍事發生。”

這回連秦漱玉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用他說么?

隨后,胖子開始在這大宅之中四處布置起來。

修仙者鮮顧凡人生計,這時看著白天師布馭鬼陣就有幾分新奇,只見這家伙拿出來的靈器一件又一件,不是念珠就是玉符,不是小寶塔就是八卦鏡,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算盤,莫怪乎瘦瘦弱弱的書僮被沉甸甸的行囊壓彎了腰,原來那里頭裝著這么多零碎。

白玉樓命書僮調好朱砂。他這朱砂也與旁人不同,里面還要加入硨磲磨成的粉,然后在主宅的各處門窗上都畫了赤紅繁復的符文,稱貝葉符。據說這樣一來,符文的威力會更上一層樓。

書僮使力甚劇,磨得額角都見了汗。而后白玉樓將取出的靈器都一一掛到門窗上,這才滿意道:“好了,有這些寶貝看家,就算有鬼物也是甭想進來了。”

他忙活時,佐天泉一直在閉目養神,聞言冷笑:“我還巴不得它上門,省去了找尋的功夫。”

白玉樓嘿了一聲:“神仙老爺,你是不怕鬼,這里還有凡人呢。”

佐天泉不說話了,秦漱玉忽然道:“你心腸倒好。”這胖子雖然狂妄了些,卻還有兩把刷子,也替凡人性命著想。

屋內暖融,這時眾人又無話,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秦漱玉望著火塘出神,佐天泉調息一個周天完畢睜眼,卻是不錯眼地盯著她瞧,直把她瞧得好不自在。

她的俏面,更白了。

佐天泉嘆了口氣:“內子身體不適,我先帶她回房休息。”說罷站了起來,要去扶秦漱玉。

奏漱玉忽然抬頭:“不,我很好。我想在這里多坐一會。”

這是她進入白柳山莊以來首度表達自己的見解。佐天泉微怔,隨后笑道:“也好,是有人該陪你說說話兒了。”

秦漱玉不理他,莊渙兒小聲道:“秦仙姑,你們從哪里來?”

秦漱玉還未答話,佐天泉鳳目就往這里掃來,將莊渙兒看得噤若寒蟬。

大概是因為兄長被殺,她一對上這位仙師的目光,后背就一陣陣發寒。

佐天泉低沉道:“茂源宮,你聽說過?”

他的目光如刀鋒般尖銳,她結結巴巴:“沒,沒有。”低了頭不敢看他。

他哼了一聲。凡人哪來的見識,仙家門派,這鄉下女子當然不曾聽聞。就不知秦漱玉怎地突然動了和凡人聊天的念頭。

秦漱玉冷冷道:“對一個凡人小姑娘耍威風,你可真厲害。”

佐天泉對她似極包容,對她的譏諷并不為意。

屋里一時安靜下來。先前凡人們在主廳聚眾吃喝,到處杯盤狼藉,如今空氣中還散發著濃濃的酒臭。修仙者當然不愿呆在那等地方。還好這宅子很大,王陽右將他們引到了后面的側廳,從這里望出去就是小園一角,有奇石有池塘,想來白天的景致會很不錯。

從這里,恰可以望見主廳中的沙漏。佐天泉不錯眼地瞧著它,似是心中盤算著什么。

秦漱玉黛眉緊皺,怔怔地盯著窗紙發呆,不知在想什么。

窗外,有樹影搖曳如鬼手。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道:“風小了。”風行水云間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