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百解靈丸的成本低廉,而能夠一次性解盡余疾的清虛丹,由于藥方中有千年份的黃精、參術這兩味藥,身價至少是百解靈丸的百倍!如果用清虛丹去治病救人,那目前發病的患者可有六十余萬之多,每人都服用清虛丹的話,耗去的靈石都是一筆天文數字,沒有哪一家仙派妖宗肯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還是那句老話,凡人的命,在仙人眼里不值錢的。仙人救命是為了功德,如果要自己傷筋動骨,那么這筆功德可就不劃算了。并且別忘了,這還是寧小閑借助覆禹鼎煉制的清虛丹才能一舉奏效,其他丹師手里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能耐。
測出了藥效,她心里有些沉重了。不過她不會放著眼前的病人不管,于是一人一顆清虛丹發了下去,解了眾人的病痛。寧小閑將這枚種子稱為瘟種,而涂盡已經探明了種子的結構,回復她道,瘟種本身并無魂魄、意識,但必是聽命于人而行動的。
也就是說,幕后還有黑手嘍,否則這東西怎會莫名其妙地跑到與世無爭的小山村里?
她邊想邊趕路,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天湖之畔,下地之前順便給大家放了個清潔術,以免將瘟毒傳染給別人。老村長正等在那里,眼巴巴地望著她。“仙姑當真愿意為了我等,下湖一趟?”在他印象里,神仙都是高貴冷艷的,哪里會管他們這些凡人的死活?
她輕輕“嗯”了一聲,心說我卻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探明瘟種的來源。七仔馱著她和涂盡飛到湖中心,兩人一禽都輕飄飄地站在水面上,不知道令多少凡人心生敬畏。
她取出辟水珠,三人一起沉到了幽暗的湖底。
這湖的生機,比她見過的任何水域都要豐沛。隨波逐流的水草、湖床上橫行的螃蟹,還有各種叫得出和叫不出名字的魚兒暢游。七仔對魚兒很友好,于是此時流著口水道:“這里的魚,實在太多太多了。”
經他無意中這一提醒,她和涂盡也反應過來,湖里的魚密度實在是有些大,剛剛游過他們身邊,就有兩條近兩米長度的大魚。涂盡沉吟道:“湖神的信物是魚鱗,它又不許村人下湖捕魚,所以它自己肯定也是一條魚妖了。”
能在這林中占住一席之地的,至少都是化形期以后的妖怪了,而魚類和蟒、鱷一樣,是活得越長命、體型就越大的生物,這片水域顯然又是魚妖的主場,他們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
這個湖雖然比不得五大連池之一的龐大,但達到其一半面積也總是有的,加上水深至少也有一百三十多丈,陽光根本照不透水體,所以湖床上還是一片黑暗的。他們舉著瑩光草在湖底摸索了三個多時辰,才找到一個人為擴充的洞穴。說起來,幸好這個湖底并不是中南部常見的喀斯特地貌,不然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洞穴會讓他們找暈了頭。
看到他們快要走到洞穴門口,湖水中很快出現了不少巨大的身影。寧小閑挨個兒數過去,鱺鰻、鯉魚、鰱魚,塊頭都大得驚人,口中利齒霍霍,身長至少在三米以上,甚至還有一頭被稱為“大頭鰱”的花鰱魚,她一見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華夏的剁椒魚頭,就用這個品種的魚頭做成的,只不過這位老兄身長六米,那個大魚頭至少也占到了三米左右,若是做成剁椒魚頭,不曉得能供多少人大塊朵頤。
“這些都是精怪,還成不了妖,應該是那頭湖神的護衛了。”長天知道這些小雜魚都不是幾人的對手,也放松得很,“魚妖在這片水域生活已久,它的妖氣會影響其他魚類,從而衍生出體型巨大的魚兒。”
她后退了兩步,由著涂盡和七仔去收拾這幾個家伙。七仔在水中速度受阻,不若陸地或空中那般迅若閃電,但趕上一般的魚類還是沒問題的,而涂盡更不用說了,他的震魂吼在水波的作用下甚至都能增幅。所以十幾息過后,這場戰斗就結束了。
寧小閑只收走了那頭鰱魚精。她剛才站在一旁掠陣,本是防著洞穴中增兵馳援,誰知道從頭到尾,里面都是靜悄悄地,連條小魚都沒游出來。聯想起湖神的沉默、湖神信物失去了五彩光芒,他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湖神已經悄無聲息地死了。
魚妖的洞穴,肯定也是充滿了水。在這樣的條件下作戰不比陸地,寧小閑的許多手段都用不出來,所以涂盡當仁不讓地先走了進去。
這處水洞很寬敞,至少可容四輛馬車并排。在湖水中是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天然洞穴的,所以這里處處見削鑿的痕跡,顯然是被拓寬了。戰斗經驗豐富的人,比如涂盡這樣的,就可以從洞穴的大小來推斷這位湖神體型的大小了。“至少會有七、八丈長,不是像鰻魚那樣瘦長,而是寬腫的體型。”他指了指洞穴石壁道,“這里有多處被撞擊留下來的痕跡,顯然這位‘湖神’脾氣莽撞,而且力量巨大。”
既有此判斷,那么這位湖神已經不在人世的可能性進一步增大了,否則自己這幾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它的洞府,這位暴脾氣的湖神早就出來迎接了。
幾個人走過了曲曲折折的水中回廊,最后才抵達了一處極為巨大的洞窟。這地方絕不比一座室內標準足球場要小,也不知道湖神花了多大功夫才開鑿出這么大一片地方。
不過,這問題注定是得不出答案了。魚類修成妖怪之后,也就開啟了一定的靈智,這從湖神與杏黃村定契約一事就能看得出來。而這座水下洞府也作了不少修飾。石壁被打磨得渾圓無比,然后嵌上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將這巨大的空間照得通透卻又柔和,洞窟里甚至還有一小片沙地,砂子細如白玉,也不知道湖神上哪里弄來的這種白砂。
沙地上種著成片的珊瑚,每一株都晶瑩剔透,各有姿彩,在珠光的映照下閃耀著夢幻般的色彩。從前,她只在風光紀錄片里見過這樣絢爛的珊瑚,沒想過有一日能親眼目睹呢。
白砂上還種著一種長而粗糙的水草,滿滿地一簇,生長得十分旺盛。寧小閑知道許多妖怪管這種草叫做“磨砂草”,是巨型魚類、鱉類妖怪的心愛之物,因為在這種水草當中棲息、打滾,能將身上的死皮和吸血螺、蠣子、藤壺等寄生物都磨掉。這些水族空自術法強大,但對這些寄生物可都是恨得牙癢癢地。
現在,磨砂草當中就靜靜躺著一具巨大的軀體,隨著水波輕輕翻滾,顯然是喪命很久了。寧小閑沒有貿然上前去翻動,因為這具軀體外有幾十個青色的光球正在懶洋洋地游動。
她一眼看出,這些光球正是瘟種。
涂盡游上前去,沒有掩蓋自己的身形和水聲。這里已經寂靜了很久,他這樣一劃拉,頓時將瘟種都驚動,在水里微微一頓,就朝他沖了過來!
他避也不避,隨手掐了個水龍術,頓時面前凝起一條水龍卷。這東西的形狀和陸上的龍卷風一模一樣,也是漩渦狀的,青光球路過水龍卷范圍內,就被一個不剩地吸了進去,其效果好比滾筒洗衣機……
寧小閑伸手收了這些瘟種,才緩緩上前,去查看那具軀體。
這是一條很大的魚。涂盡當時判斷得不錯,體長至少有十丈了(三十多米),和地球上的藍鯨差不多大小,身體厚重如山,看起來倒和巨型鯨類一樣笨重。不過當她看到這條大魚的腦袋時,又不敢肯定這是魚了。
它竟長著一張人類男子的面孔,濃眉環眼,甚至兩頰上還留有絡腮胡子!寧小閑將它翻過來時,正好和那一雙凝聚了憤怒、恐懼的眼睛對上,饒是她自詡膽大,那一瞬間也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倒也怪不得她,無論誰驟然被一雙比車輪還大的眼睛這樣瞪著,都會嚇個半死。
它生前滿身的鱗片也許是流光溢彩的,但死后也變成黑沉沉一片了。寧小閑隨意撬了一片魚鱗在手里掂了掂,發現和杏黃村里供著的魚鱗,無論從形狀、質地來看都如出一轍。
如不出意料,這應該就是杏黃村人崇拜的湖神了。長天倒是老神哉哉,輕噫了一聲道:“這是赤鱬,很少見的一種魚類了,上古即有,但并不強力,卻很受凡人們的喜愛。言先生借給我的書里有記載,‘狀如魚而人面,其音如鴛鴦,食之不疾’,吃了它的肉,凡人就不會生病。”
不會生病么?這敢情好。要是華夏現在還有這樣的魚類,那么癌癥啊、白血病啊,就都不是疑難之癥了。她輕輕嘆了口氣。
赤鱬卻不是容易長個頭的魚類,它能長這么大,估計也活了七、八百年,有大成期的修為,死了不知道多少天兼泡在水里,還尸身不腐、栩栩如生。涂盡這個驗尸專家很盡責地上前檢查,然后開始報出一系列結果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