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奇道:“我還以為它真是霧氣凝成的,沒想到是草木精華。你是說,它能喂養息壤?”
“不錯,它對息壤不無小補,就像幾十年份的靈芝被你拿去燉了雞湯,對凡人算是溫補之物。最難得的是,怨木精是可以自行生長修復的,介于草木和妖怪之間的一種……生物,便像精怪一般,無論被息壤怎樣吞噬,只要不是整個兒吞下去,就能緩慢復原,你甚至可以粹取出園中靈草的精華,來促使它加快痊愈。”
空中那團黑氣不停地跳動。怨木精修成人形之后就有了靈智,此刻也知道眼前這巨妖要將自己當成什么息壤的飼料,還不是被一口生吞的那種,而是鈍刀割肉,今天吃一塊,明天啃一口。它頓時害怕起來,拼命想掙脫束縛。可惜這里是神魔獄,神魔進來了都逃不出去,何況它一個小小的草木精怪?
長天嫌它礙事,伸手抹去了它的神智,將它打發送到了第五層去。寧羽在阿離耳邊輕語數句,小女孩的眼中露出了快意的神色。這東西吃了她山寨里的好幾個人,長天大人就要它受盡凌遲之苦,也算是幫她報仇了。
怨木精被送走之后,長天的眼神又落到阿離身上。她感覺到寧羽放在她肩上的手一下子收緊,顯然他也很緊張。
不等長天開口,寧小閑突然道:“阿離,我這里有個菜園子,里面種了很多很好玩的寶貝,我找人帶你上去轉一轉如何?”
有長天在側,阿離也感覺壓力山大,巴不得趕緊離開這里,于是馬上點了點頭。寧小閑沖她微笑了一下,隨后喊了一聲“窮奇”。
丹爐子就從角落里噔噔噔跑了出來,諂媚道:“女主人有何吩咐?”
阿離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活物,明明是個爐子。卻有腿能跑會說話,吃驚得將眼睛瞪得更大了。
寧小閑將窮奇一把抓起,塞進阿離懷里:“這爐子會帶你到園子里玩,它懂事得很。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問它。”小女孩都喜歡布娃娃之類,她這里可沒有,就用成了精的爐子湊合湊合吧。
果然阿離撫了撫丹爐,很快就兩眼泛光。她自小孤苦,從來不曾擁有過自己的玩偶,現在這爐子又神異,比什么布娃娃都強多了,當下緊緊抱著就不松手了。窮奇大怒道:“放手、放手,我有腳能自己走。想我堂堂窮奇精血鑄就的覆禹鼎,煉制靈丹無數。怎能讓你這小丫頭當個玩具一樣說抱就抱……”
寧小閑打斷了它的聒噪:“窮奇,好生當個向導!”在丹爐變得垂頭喪氣的同時揮了揮手,將他倆送到了第五層小園子里去了。
她有預感,接下來的話題會很沉重,阿離不適合在場。
果然。“你在那淹了水的寨子里當然找不到金之精。”長天閉目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悠悠地開了口,“因為,它就是這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就是金之精!”
此話一出,饒是幾個人隱約都有些心理準備,還是吃了一驚。
“自來草木能成精。金石為什么就不可能?只是機率很小罷了。寧小子你自己也說過,那板條寨在當地都已經扎寨七百多年了,我推測,這塊金之精本身就有靈性,又在山寨邊上風吹雨打這么多年,也沾上了不少人氣。終于對人類世界心懷好奇。只是金石要成精很艱難,這塊金之精也不知道一共經歷了多少次帝流漿,才能在這一回順利地化形成人。”
“我剛剛才看了她一眼,她就捂著胸口。那是金之精真身所在的位置,它能感應到我的神力。她昨日去推怨木精。居然能動用金之力傷到它,這就是明證了。”
眾人皆無語。其實寧小閑和寧羽已經認可了他的說法,長天接道:“無論是人是妖,總歸對幼時的生活場景、片段有模糊的印象,可是寧羽剛才也問過了,這小姑娘記得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板條寨收留,似乎此前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
“其實像她這樣的精怪,不記得自己的來歷出身并不奇怪。這多半是金之精向往紅塵,故意要淡忘自己不是人類的現實。”他清朗的聲音雖然好聽,但此刻回響在神魔獄里,卻顯得清晰顯殘忍。
神魔獄內一片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寧羽才低聲道:“長天大人神通廣大,可有辦法不傷害到她而取出金之精?”
這是他一路上最關心的問題,也是困擾他多時的問題。寧小閑不久之后就要踏上西北大雪山尋找南明離火劍了,可是這把劍就是再神奇,也終歸被雪藏了三萬多年,挖出來后還能不能斬斷縛龍索?任何法器最大的敵人都是時間,哪怕是神器,也無法在離開主人之后還保持神性這么久。
所以,寧小閑才要尋找金之精。若將南明離火劍和金之精同時交給白虎,說不定他能重煉出神劍上的庚金之力,切斷縛龍索!
可是依長天剛才所言,這塊金之精是阿離的本體,也是她的性命之所在,若被挖出來后,她還能活命么?九成九是不能的。寧羽雖然忠于寧小閑,但他同樣不愿意阿離就這樣夭折了。
可惜答案是無情的兩個字:“沒有。”
寧羽急道:“神君大人連我的半妖血脈都可以洗去……”
長天打斷他道:“不過是洗去血脈的小術,你原本就有妖怪的血脈,此事不難。可是她的本體即是金之精,這東西取出來就是絕了她的生機,連肉身都會崩潰。”
說到這里,他難得輕嘆一聲道:“世事難以兩全。我若想脫困,她少不得就要喪命。”
寧羽垂下頭不說話了,他立下過心盟血誓,根本不能反抗。寧小閑看到這里,低聲道:“你先去園子里陪阿離玩會兒吧,我的小木屋讓她住。”說完也不等寧羽回話,擺了擺手,這一層里就只剩下她和長天兩個人了。
她一步一步走過化妖泉。這泉水中的神力,現在只能令她感覺到刺骨的冰寒,卻不能再傷害她了,前提是她不要在泉中佇立太久。她才輕輕撫了下長天的面龐,他就將她整個人都抱起來放在黑石椅上。
“她真的必須死?”那么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要殞命,她心中充滿不舍。
長天深深凝視她:“我和她之間若只有一人能活命,你選誰?”
“自然是你。”她毫不猶豫道,隨后又軟了下來,“你是無所不能、偉大英明的撼天神君,難道真的沒有一丁點兒辦法,可以免她一死么?”多拍一拍馬屁,總是沒有壞處的。
“嗯。”他撫了撫下巴,“就算想挖出金之精,至少也是數十日之后了。這段時間內,容我再想想想辦法吧。”
她大喜,主動送上香吻一枚,勾得長天一肚子火氣,這才嘻嘻笑道:“對人家小女孩干嘛那么兇?”
“她的年紀,不知道比你大了多少。”長天的手掌隔著衣料輕輕摩挲她的腰肢,指尖送來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噤。
“她外表那么可愛,寧羽也喜歡她。你別欺負她唄?”
“好。”這回他答應得很大方,“我只欺負你。”說完,將她兩只皓腕抓起來放在一起,咔嚓一聲鎖上了一樣東西。
一雙金色的鐐銬。得自天嵐別院老k臉的結金枷。這家伙被捕入神魔獄之后,身上的法器自然也被繳走了。可是這東西她一直都沒找著呢,沒想到在長天這里。
寧小閑傻了眼。這家伙,想做什么?她的臉,不爭氣地紅了。咦,為什么她會想到各種少兒不宜的事情呢?
“幫我解開。”以她現在的神通,還掙不脫這副鎖銬。
長天正色道:“你試一試,這副鎖銬能不能封住你的力量?”
她聽話地運起神力,在全身流轉了一周:“不能。大概因為我身上流動的是神力而不是妖力的緣故?這鎖銬不能完全鎖住我的力量,但是我也掙不開它。”呼,看來自己想得太邪惡了,他不過就做個試驗而已。
“嗯,很好。”長天卻沒有半點想幫她解開的意思,“掙不脫就好。上回,你居然將我給推開了?”
呃,不好,她忘了這男人的器量之狹小,可謂舉世無雙。上回親熱的時候,她用神通將他推開之后逃走了,這事一定被他當作了奇恥大辱。這一個多月來她都沒敢靠近他,今天她這樣不長記性地走近,不是平白無故送菜么?
她的臉立刻又紅了好幾分:“魂淡,快放開我!”
長天一拉鐐銬就將她的雙手固定在上方,隨后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咬牙切齒道:“你還敢對溫良羽又抱又親?難得你自投羅網。今天,我們好好把賬算一算。”
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好么?她張口想分辯,結果他趁機攫住了她的紅唇,靈活的舌頭已經探了進去邀她共舞。
她唔唔了幾聲,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這家伙,看來是完美地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嘛。不過他眼中的情|欲雖然濃得化不開,今次手卻沒有再往下游移了,多少讓她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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