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悍妃第二百一十一章選擇
不一會,聽見外面傳了一聲:“慶王殿下駕到”
張總管小心冀冀地引著慶王走進花廳,向明珠深施一禮,之后俯身退出。
慶王氣色很好,笑容滿面,明珠站在那里,兩手扶著肚子,只能對他略略彎了彎膝蓋算是行禮,嘴里說著自己身體沉重,行動不便,未能遠迎,請慶王諒解。慶王目光溫柔地打量她,將一只四方錦盒放到桌子上,說剛去了一趟東海回來,這一盒上好的深海珍珠,是他請了行家精心挑選的。
明珠沒有打開盒子,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微笑道:“慶王殿下來得真是時候,我剛在這聽完管家婆子稟報府內事務,困得很,正要去睡一會呢,若是來遲一步,可就見不著了”
慶王心知她這是在怪他不經通報,擅闖內院,便帶了些歉意說道:
“我久不見你,十分牽掛,不耐煩等他們來回跑一趟。再者安王不在家,想著你我之間沒必要守那些虛禮,便直接進來了……我以后注意就是,奴仆們嚴訓了,是不會亂說話的,不必擔心什么”
明珠輕抿了一下嘴唇,很不滿意他這樣說話,見他眼睛停留在桌上太子喝到一半的那杯茶,裝做漫不經心地說道:
“貞玉在這陪了我一會,聽說你進內院來,就回避了……兩位慶王妃怎么樣?身體還好吧?”
慶王有點心不在蔫:“她們——都很好”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忙著,哪有時間顧及內院那些女人?身邊人偶爾會向他稟報她們的情況,莫愁安心養胎,縮在自己的院子里輕易不出門,貞敏終于如愿以償,有了兩個月身孕,反應強烈,大多數時間跑回慈寧宮老太后身邊,由老太后的人專心調理,很少來煩他,母后怕他太過操勞緊張,又給了四個能歌善舞的美姬,住進仁院近身服侍——若明珠不問起,他都不會想起內院的幾個女人。
慶王看著明珠,胸口隱隱作痛,唯有她一直在他心底,不用刻意去想,自然而然就會出現在意念里,她是他難以放下的執念,苦苦追求的完美,此生得不到她,永遠不能慰藉自己那份失落和缺憾
明珠盡量避免與慶王對視,也不主動開口說話,侍女奉上新茶,慶王就默默地喝著,不發一言,花廳里安靜得近乎詭異。
直到明珠拿著繡絹團扇掩臉,輕輕打了個哈欠,慶王如夢方醒般,抱歉地說道:
“我忘了,你身子沉重,是經不得久坐的,既累了,就去歇著罷”
明珠怔了一下:他巴巴地跑來,只為了給她送一盒東海珍珠?
她卻也不想他會有別的麻煩事找自己,既然他這么說了,那就下逐客令吧。
“實在是失禮,想必慶王殿下在慶王妃那里也看到這樣的情形:有身孕的人,總是比較容易困,我每天這個時候都得睡一會,否則就沒精神”
慶王微笑點頭:“好……那你去睡,我在這等你一會”
明珠驚訝地看著他:“那怎么好?慶王殿下莫不是有事要和我說?”
慶王說:“是有件事,卻怕你太累,不如起來再說?”
明珠搖搖頭:“沒事,我能堅持一下,請說吧”
慶王停了一下,緩慢地說道:“父皇曾給過你一個免死金牌,那實際是個兵符輔以皇帝親筆詔書,它就能調遣天朝各方兵力……那個金牌,可還在你手中?”
明珠靜靜地與他對視:“慶王殿下怎么忽然問這個?皇上給我的免死金牌,不在我手中,還能在哪里?”
慶王嚴肅地看著她:“此物事關重大,當初父皇將之給了你,就是欠思慮。以你一個纖弱女子,怎能抓得穩這個兵符?安王素來有心計,愛操弄軍事,他在青州封地上養著大量精銳驍勇的私兵,還與各方帶兵的將領有密切往來,兵符若是落在他手中,依他的性子,只怕會生變故如今他又身在外地,山高皇帝遠,誰也看不到他在干些什么——明珠,那兵符,是否給了他?”
明珠垂眸玩弄著手上的團扇,說道:“不是說兵符輔以皇帝親筆詔書才有用的嗎?他就是拿去了,沒有御筆詔書,又能如何?”
慶王臉色微變:“你不懂……只看那塊金牌與底下將帥們手上的副牌是否相合,某些情形之下,御筆詔書只是其次,更不要說皇子們都以能模仿到父皇筆跡為幸事,安王小時由父皇帶著練字,他要造一個御筆詔書,刻一枚皇帝玉璽,有何難?”
明珠看向慶王:“你是在向我暗示:安王有謀反叛逆之心?”
慶王面無表情:“任何一個皇子拿到兵符,都不可能沒有想法”
明珠扶著桌子站起身,慶王也站了起來,關心地看著她。
明珠微笑著說道:“我的夫君,他沒有那種忤逆不仁的想法”
慶王聽明珠這樣說,心里像受到一記重擊,臉色變了又變,目光飄忽不定,落在明珠耳上那對紫色瓔珞珠子上,他記得他曾不小心扯斷那上面的一顆珠子,緊緊抓在了手中,卻因為急著去追明珠,沒去尋找墜落地下草叢中的另外兩顆,結果明珠告訴了安王,安王去撿了回來,如今,它們又好好地戴在明珠耳上,雅致精巧,襯著明珠細膩雪白的脖子,粉嫩可愛。
從明珠懷上安王的孩子那時起,他就感覺明珠的心離他遠去了,他只是不肯承認,內心掙扎著,認為明珠不可能忘記自己,他對她的好,對她的真情,誰人能及?
“慶王殿下,你大可放心,皇上將免死金牌放在我手上,自然有他的考慮和防備,不可能讓它生出什么事端來。我將這塊金牌收在一個只有我才能找得到的地方,絕對保險,安王沒有機會拿到它——你若不信,我可以拿來給你看”
總算是明白慶王的意思了,此來原是為了探問兵符
慶王有些赧然,但他卻也沒有說什么,看著明珠由秋痕扶著走出花廳,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若兵符還在明珠手中,就沒有太多的顧忌
明珠出花廳進上房,見太子焦慮不安地在房里走來走去,陳規馬正站在一旁,看見她走進來,眼睛猛地亮了。
當明珠說慶王此來的目的在于兵符時,太子緊緊地看著她:“你不會想把兵符給他吧?”
明珠搖頭:“怎么會?我的使命是收藏好兵符,至于要給誰,我沒有權利去決定”
太子果斷地說道:“我有身為皇儲、長兄,你可以放心把它交給我”
明珠進入內室,不一會出來,手上拿著那塊沉甸甸的鬼面金牌,雙手遞交給太子。
太子接過,仔細端詳了一下,復又遞給明珠,微笑著說道:“你既不給慶王,諒他也不敢強搶,他可能還認為這個已經無關緊要了拿去吧,讓他看一看,他才會安心離開”
明珠便讓秋痕用一方鋪了錦絨的紅木托盤盛裝了金牌,主仆二人又往花廳來。
慶王也像太子那樣將那塊金牌拿在手上,輕輕撫摸,仔細端詳,末了竟不放回托盤,眼望著明珠說道:
“它在你手上,就是一塊金牌,一個死物,不若交給我替你保管,左右你的安危都在我身上,沒人敢傷害得了你”
明珠站得離他很近,右手一探一拈,把金牌拿了回來,動作輕巧自如,絲毫不顯突兀,慶王卻覺她的手快得不能相信,不由得呆了一呆:“明珠……”
明珠微微一笑:“這是御賜的金牌,我自來脾氣不好,在安王面前無所顧忌,就靠的這塊金牌撐腰,見金牌如見君面,安王再不敢失禮,后來對我更是體貼周到,好得不能再好了這是我的護生符,也是我的福氣所在,我可不能輕易給人,平日收藏在一個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安王都不能尋得見的”
慶王有些失望,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那你就收起來吧,但要如你所說:誰都不能給”
明珠點點頭:“你放心,我知道它的重要,稍有不慎,失落出去便是禍亂,我不想那樣”
慶王又再坐了一會,將近日太醫院御醫們為皇上做的診脈記錄拿出幾張來給明珠看,明珠看了好一會,說:“從這脈像看來,那丹藥是極好的,除了能抑制病情,還有些治療的作用,皇上若是服藥正常,就像近段這樣護理調養得當,可以能撐過不止一年,若是丹藥后續及時,情況就更加好”
慶王聽了,沒說什么,自顧陷入沉思。
精心做了那么多的準備,只為近期一搏他不能等太久,父皇雖然寵愛他信任他,他卻感受不到半分穩定和安然,或許他手中十二顆藥丸用完之后,父皇就不會再寵他,而明珠會再制出這種藥丸,但她已有了安王子嗣,她的心明顯偏向安王,還會繼續將藥丸交給自己嗎?到時候父皇只怕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卻把安王當寶貝,他怎么辦?還去哪里找翻身的機會?
上次打擊太子過后,他也還努力過,卻一時之間尋不到太子致命錯誤,年輕時曾鞍前馬后一力盡忠于父皇的楚江候,常得皇上召入宮對奕,很能了解父皇心意,曾明確說過:皇上眼下對太子看不順眼,卻絕沒廢太子另立儲君的心,皇上最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其次是他掌握的江山社稷的平安穩定。
八、九皇子今年春天那一次遇險之后,本就對他們十分上心的皇上,更加疼惜他們,一有空閑就想起他們,連帶著賢、德二妃也因此得了皇上不少意外的恩寵,劉皇后的昭華宮逐漸冷落。照此以往,只恐夜長夢多,拖得越久,就越不利于自己,他的路唯有一條,再無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