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第二天就把裴文慧給喊了過來，一同前來的還有郝健和唐明泰。
唐明泰見到李野也沒怎么意外，因為他雖然只見過李野一兩次，卻知道李野是李大勇和郝健的老鄉，而且跟裴文慧還都是京大的同學，現在出現在鵬城也不奇怪。
但是等到李野一開口，唐明泰就有些意外了。
因為聽李野的口氣，就沒把自己當外人。
“現在我們需要搞清楚幾個問題，大家都發動自己的關系去核實答案。”
李野嚴肅的道：“王秦山真的是因為一個電視，跟王秦山聯系上的嗎？
他想要引進中艾公司的機械部件組裝縫紉機，有沒有跟港方經理進行溝通？”
“扶桑人提供的機械零件報價是多少？比我們的成本高還是低？他們只提供了機械配件這一項業務，還是有其他的什么意圖？”
“扶桑人是只聯系了昌北機械公司一家機械廠嗎？”
李野連續提了好幾個問題，那派頭就跟總裁開會一樣，對著手下挨個點名。
李野話音落后，郝健首先開口答道：“我昨天接到你的電話之后，已經詢問了其他幾家制造縫紉機的機械廠，其中有一部分也接到了中艾機械公司的電話邀請，
這些機械廠都是中等規模，但也都有一定的實力，另外我還詢問了幾家服裝行業的兄弟單位，他們也都跟我當初一樣接到了中艾公司推銷縫紉機的電話”
郝健停頓了一下，有些慚愧的道：“當時他們向我推銷縫紉機的時候，我不是沒搭理他們嗎？
但在談話的過程中，他們探聽到了我們使用的是什么牌子的縫紉機，這真不是我不小心，實在是他們的手段簡直防不勝防啊”
李野點點頭道：“扶桑人對商業情報很重視，國際上的商業間諜行為也很普遍，你這一次中招了不怪你，但以后跟扶桑人打交道要注意了。”
郝健當即道：“我以后根本不跟他們打交道，打電話過來我直接裝啞巴。”
“那倒不必，”李野輕輕的笑道：“以后跟他們打交道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能慫！”
裴文慧看郝健說完了，接著向李野說道：“我今天早上問過郭天永了，王秦山的行為沒有跟他溝通，他還問我，是不是現在就向上面控訴。”
“控訴有什么用？別說這會兒還沒合作，就是合作了也無所謂啊”
李野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唐明泰：“聽說你昨晚跟王秦山吵了半夜，說說具體原因吧！”
現在就剩下唐明泰沒匯報了。
但他卻先看向了裴文慧。
因為李野問唐明泰的那些問題，是牽涉到昌北機械公司的商業信息的，所以他有些猶豫。
裴文慧點點頭道：“你實話實說就可以，我會跟郭天永解釋的。”
唐明泰這才放了心，雖然裴文慧在昌北沒有職務，但他是“大老板的妹妹”，港方經理郭天永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有承擔責任的能力。
“中艾機械公司給我們的零件報價，比我們的成本要高一些，但他們的加工精度也比我們現在的精度要高，應該是用新型機床加工的，
如果我們剛剛試驗成功的昌北—2型也用上新型機床的話，應該跟他們的改進方案差不多，
但我們沒有新型機床，前面實驗的樣品是拿到港島加工的，如果我們從港島進口零部件的話，成本就比他們高太多了。”
“但這不是昨天我跟王廠長吵架的原因.中艾公司昨天向王廠長提出什么‘技術分包業務’，就是以后由他們持續不斷的給昌北機械公司提供技術改進方案，”
唐明泰嘆了口氣，神色黯然的道：“這些年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大家辛辛苦苦搞研究，眼看著就要搞出成果了，結果突然人家就拿著現成的上門推銷”
“我們好不容易組建了一支技術團隊，大家干勁兒也高，現在突然要沒了用武之地.我當然要跟王秦山吵。”
“我說扶桑人沒那么好心，但王秦山說我們也不是好東西，伙同外人把技術藏著掖著，幾個人就掙了半個工廠的錢，就是一個狗漢奸。”
裴文慧和郝健，都是“目瞪口呆”，就是李野也是啞然失笑。
李野邊笑邊道：“他說你是狗漢奸，你沒有一拳搗他腦門兒上啊？”
“我沒有，我當時被他一句話給打蒙了，現在想起來真該給他幾拳。”
唐明泰懊悔的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就沒怎么睡著，后半夜翻來覆去的想，我怎么就成了狗漢奸呢？但是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我突然間想通了，我特么絕對不是狗漢奸。”
“啪”
唐明泰拍了桌子，瞪著眼睛道：“雖然我們的技術對王廠長那邊是保密的，雖然我們也是拿港方的工資，但我們的技術人員都是內地人，
我們研究出來的技術都用在了內地的企業上，我們的技術沒有流往海外，百分百是咱們自己的技術。
是，港方是拿走了廠里的利潤，但人家投了錢的，銀行借錢還要利息呢！不掙錢的事兒誰干？
我家親戚就是昌北機械廠的，本來快死的廠子活了，賺了錢上了稅還給工人們發了工資，我們哪里漢奸了，我們害誰了？我們沒有吃里扒外對不對？”
唐明泰氣呼呼的喘了兩口氣，很不甘心的道：“所以今天早上我爬起來就去找王秦山，跟他好好的再吵一架，他要是敢把技術外包給扶桑人，才是漢奸呢！
結果我去找王秦山，他卻提前被中艾的人接走了，然后我就接到了京城郭經理的電話，讓我過來跟裴同學匯合”
“但今天我肯定饒不了他，我必須當面跟他說清楚，是我們的技術成就了現在的昌北機械公司，他王秦山要是敢用外人的技術頂替了咱自己的技術，我跟他沒完。”
“欸，唐經理伱說到點子上了，技術是咱自己的技術，這才是我們的愿望和目標。”
李野指了指唐明泰，笑著道：“唐經理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為什么找到昌北機械廠去的嗎？”
唐明泰愣了愣，道：“當初是李大勇牽頭搞了縫紉機的改進項目，但沒有地方生產，所以才有了后面跟昌北機械廠的合資。”
李野點頭道：“對，唐經理你是機械方面的技術人才，應該知道機械方面技術的革新，不可能全部在實驗室里完成，必須依托工廠和市場.”
“所以昌北機械公司，就是為了研究技術，為了培養你們這支技術團隊組建的，他王秦山.其實是在給你們技術部門服務。”
李野說的這個思路有點繞，不止唐明泰有點懵，就是郝健和裴文慧，一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
畢竟王秦山是一廠之長，怎么成了給技術員服務的“下屬”呢？
不過裴文慧想了想之后道：“哥，昨天我跟大勇通電話，他發了火，也說過類似的話，
但他說的是咱們掌握技術，不是非要靠著王秦山，實在不行大不了咱們撤股，另起爐灶，鵬城這邊的環境更好，大不了搬過來。”
“另起爐灶？干嘛要另起爐灶呢？技術團隊必須留在京城。”
看到眾人有些不解，李野想了想道：“我給你們講一點東西，也透露一下我對你們未來的期望和規劃吧！”
李野伸出手掌，摁下一根手指，說道：“一個機械企業，想要成為行業巨頭，一共就那么幾步，
第一步是擁有一項新技術，這一步我們已經做到了，起碼有了昌北—1、昌北—2，在內地算是先進水平。”
李野摁下第二根手指：“有了技術之后，就需要試生產，起碼要造幾百臺產品，然后在內部不斷的測試，
當初南城第三機械廠不配合我們做這第二步，所以我們找了昌北機械廠，算是完成了這第二步，”
李野摁下第三根手指：“第三步，根據市場反饋，對產品進行修正和調試，我們現在剛剛走到這一步，
今年我們的昌北—1賣的不錯，所以根據客戶反饋，逐步解決了很多細節上的技術問題，多說一句，中艾機械公司還沒走到這一步呢！”
李野說的這些都有依據，比如后世卷到飛起的新能源汽車。
賈躍停和許家因，都死在了第三步之前，而雷布斯，也卡在了第三步上，遲遲邁不出前進的一步。
但李野卻依托昌北機械廠和靳鵬的銷售渠道，完成了這第三步。
李野摁下第四根手指，凝重的道：“第四步，我們需要持續的技術更新，持續的產品迭代，只有走到了這一代，才能把其他的同行給擊敗，
但是想做到這一步，就需要完全屬于自己的、更加強大的技術團隊。”
李野看著唐明泰和裴文慧道：“現在你們該明白，我為什么要把技術團隊留在京城了嗎？”
唐明泰、裴文慧齊齊的搖頭，表示自己不明白。
“唉，因為京城的技術閑人多呀！”
李野問唐明泰：“你是懂機械的，你說咱們內地，哪里的工業研究所最多？”
唐明泰恍然大悟道：“涉及機密的不論，民用工業方面的研究所，京城占了很大一部分，而且這些研究所里面閑著的研究員，也是全國最多.”
京城的研究機構，一直就很多，而且經過多年的積累下來，里面積攢了不知多少技術員。
李野組建昌北機械公司，就是個“挖墻腳”的幌子機構。
就八十年代初，人們見面可不是互相問：“兄弟在哪里發財啊？”
大家都是先問：“同志你是哪個單位的？”
如果李野連個正式單位都沒有，想邀請人家過來領工資搞技術，人家根本不鳥你。
你個野雞單位，想請我？
我是國家正式研究員，丟不起那人。
但中港合資這個名頭，還是很唬人的，現在唐明泰的手下，就有好幾個剛挖過來的技術人員，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快搞出昌北—2。
所以昌北機械公司這塊中港合資的招牌，暫時不能丟，而且李野還想依托這個廠子，讓中村直人吃點苦頭呢！
李野看到唐明泰明白了，便笑著道：“那你知道，下一步你該干什么了吧？”
唐明泰訕笑一聲道：“我這.不會是挖xx主義的墻角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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