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陽緊急聯系上了靳鵬，靳鵬又緊急聯系了李野。
“小野，人家約我過去談事情，你陪我去吧！”
“我陪你做什么？你才是鵬城七廠駐京城的負責人。”
“可是我聽王路陽的意思，有好幾個大單位、大機關對咱們的產品感興趣，那級別都太高，我怕有什么聽不懂的，把事情給辦砸了。”
“級別太高？”李野奇怪的道：“伱不偷不搶、不吭不騙，有正規單位的身份，有足額納稅的記錄，公平買賣，合算就干，不合算拉倒，跟級別高低有什么關系？”
“你這.”
靳鵬被李野擠兌住了，但他在兩年之前，還是個見到X出所所長就掉頭走的街頭大哥呢！
這會兒面對一幫京城的“官兒”，能撐住臉上不露怯已經了不得了，心里發虛不是很正常嗎？
李野感覺到了靳鵬的忐忑，便輕聲勸告道：“鵬哥，你已經不是以前的無業游民了，你從剛開始賣麻糖跟二道小販打交道，
后來搞服裝跟鐵路、商場各個部門打交道，后來參與秀水街的開發會議.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企業負責人了，不要太小瞧了自己。”
“我沒有小瞧自己”
靳鵬忍不住的伸手摸自己的頭皮，嬉笑著道：“我就是怕萬一把握不住這么好的機會，那就可惜了，咱們能走到今天不容易.”
“把握不住就把握不住，就權當交學費了，”李野斷然的道：“鵬哥，這一步是你必須要自己跨過去的，
以后你接觸的人級別會越來越高，甚至還要跟海外的大商人斗心眼兒，現在交點學費就交點學費，別到時候慫了才丟人嘞！”
“我靳鵬從來就沒慫過，我可去了啊！虧了可別賴我！”
靳鵬混不吝的說了兩句笑話，心里的忐忑感覺倒是神奇的消散了。
這一兩年來，他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眼界自然而然的逐漸開闊，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了。
這也是李野為什么要掛靠成立鵬城七廠的目的。
想當年，他的隊伍才開張，七八個人，沒一個公章，地地道道的草臺班子。
靳鵬這個街頭大哥碰到事兒，就只能憑借三分靈氣七分狠厲應付應付，
郝健那個賣麻糖的小販，但凡見到一個穿制服的，都要畏縮三分，
就這種團隊，你指望他們能在即將到來的大變革中開疆拓土嗎？
等到了明年也就是84年，國家會允許私有制企業出現，并且開始實行市場雙軌制，然后鄉鎮集體企業出現了連續四年的高增長。
在這四年之中，種花家出現了不知道多少能人，他們的起點可比靳鵬、郝健都要高多了，到時候怎么比？
幾十年后，每一個行業只有那么幾個企業能活得滋潤，李野選中了他們給自己賣命，那就必須要把他們扶上去。
所以李野才提前兩年建起一個鵬城七廠，把靳鵬、郝健趕鴨子上架，讓他們盡快熟悉一個企業負責人需要接觸的一切。
如果一直做皮包公司，那郝健、靳鵬有現在的能力嗎？
說的形象一點，這其實就是李野憑借遠超這個時代的眼光，給倆人弄了一塊試驗田，讓他們學會怎么種地。
就跟王萬達給王校長五個億的啟動資金一樣，允許你失敗，但必須學到失敗的經驗。
所以李野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靳鵬要是跟個大單位的領導談生意都心里發怯，那還搞個球毛的制造業，當個屁的企業家了，
直接去玩股票、玩投機，會所嫩模，快樂一天算一天不好嗎？
李野再見到靳鵬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后。
靳鵬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嘴角起了個火燎泡，渾身帶著甩不開的疲憊，但他的精神卻非常的亢奮。
“小野，這次我算是見了大場面了，科長那都不算啥，高的也就比你未來那誰低兩級.我跟他們相談甚歡，這是幾份戰果你先瞅瞅。”
靳鵬遞給了李野一摞材料，其中有幾份合同，還有幾份意向書。
“第一航空公司看中了我們的服裝，但他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一電視臺也覺得我們的服裝不錯，但他們覺得價格太高，我就跟他們商量，用的方式提供單位制服，換取黃金時段的播放權，他們沒同意，但好像很感興趣.”
“另外也有人向我們提出了批評，說我們脫離群眾我虛心聽從了教導”
李野一邊翻看資料，一邊聽著靳鵬的敘述匯報，算是明白了83年第一電視臺的強大影響力。
只是一個宣傳片里的一段鏡頭，就跟這些看起來高不可攀的單位搭上了線，放在后世連想都不敢想。
就算李野和樊秀靈共同設計的服裝足夠新穎，但錯過了這個機會，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那是宣傳片，可不是片。
只能說是時代的機遇，湊巧從門前走過，然后絆了個跟頭，才讓李野給撿住了。
靳鵬看李野瞅著第一航空的材料不做聲，就道：“航空公司的修改要求有點多，你看看合不合理，不合理的話我再跟他們聊聊。”
李野搖頭道：“所有的修改要求你都不用管，直接發到港島給樊秀靈，讓她務必加班做出多款不同的樣品，然后送過來讓航空公司方面挑選。”
靳鵬道：“樊秀靈那個娘們傲氣得很，這話得你讓老裴跟她說，還有你不是說不卑不亢嗎？咱不能這么慣著航空公司那邊吧？”
李野笑了笑道：“樊秀靈是個聰明的女人，一年十幾萬的底薪，還有銷售分紅，要是不滿足你這個市場經理的要求，那她就別干了，”
“至于航空公司那邊，鵬哥你要記住，不卑不亢是態度，盡力滿足要求是業務，無理取鬧的要求可以不理，但切實需求必須滿足。”
靳鵬道：“那行吧！反正麻煩也是樊秀靈麻煩，我又不管，我現在就想好好睡一覺，這幾天可把我愁壞了。”
李野道：“你頂得住么？頂不住讓郝健過來幫你幾天？”
“不用，我剛雇了一個秘書，所有的文字活兒我全撂給他了，再說現在郝健可能比我還忙呢！”
“秘書？”李野怪怪的看著靳鵬道：“鵬哥，你這都主動配上秘書了？”
靳鵬跟李野對了一下眼神，馬上道：“小野你別誤會，我雇了個男秘書，男的，正經的秘書，你別亂說啊！我媳婦兒可厲害的很。”
“呵”
李野笑了笑，壓低聲音，好似不想讓靳鵬聽到似的道：“正經的企業家，誰雇男秘書啊！”
靳鵬：“.”
郝健確實很忙。
他在接到了參加春季廣交會的通知之后，渾身就充滿了干勁兒。
等到李野后續讓他加大備貨、招人力度之后，他整個人更是興奮的不得了。
盡快讓在廠職工突破萬人。
萬人大廠的廠長啊！
這要是在清水縣，那都是跟老大坐一桌吃飯的人物。
就是放在鵬城，那也不能說是無名小卒。
“楊師傅，這一批工人什么時候能夠上機實操？”
“郝廠長，你要說現在讓他們上機也行，但那次品可就打不住了，咱不能太著急啊！我以前在國營廠子的時候，那是一年學徒十八塊五，兩年”
“得得得，楊師傅咱不說這個，我就這么跟你直說，你給我帶出一個合格的徒弟來，我給你三十塊錢的獎金，但他要是不合格，我就扣你五十.”
“那你要這么說，再給我十天時間吧！”
“行，咱可說好了啊！你也別怕沒錢賺，我已經派陳經理去西南招工了，新工人馬上就到，你這個總教頭有的是活兒干。”
“照你這么說，我這輩子累死在你這里也值呀？哈哈哈哈”
郝健這邊忙著解決新工人培訓的事情，快下班的時候，廠長辦公室的電話響了。
幾分鐘后，郝健風風火火的趕回辦公室。
“喂？郭老弟啊！咱們可有日子沒見了，今天是有什么風兒，讓你想起老哥哥我了？”
郝健拿起電話，就是一通親熱的寒暄。
因為電話對面是郭東倫。
“郝廠長，咱們確實好久不見了，今天晚上老地方，我等你。”
“啊？今天呀，都這個點了郭老弟有什么急事嗎？”
“見面再說！”
郭東倫直接掛了電話，讓郝健一陣愣神。
自從一年多前認識郭東倫之后，郝健對于那個坐輪椅的年輕人，一直摸不透。
但對方很有分寸，該干的事情從未出錯，該拿的錢少一分也不行，大家一直配合的很好。
偶爾見個面吃個飯，大家也都稱兄道弟，郭東倫也不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板著個臉冷言冷語。
但是今天聽他的話音，怎么又透著一股子冷漠呢？
“難不成要摘桃子？不能吧！”
郝健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個理由來。
畢竟郭東倫就算是換了人，也不會拿到比現在更好的合作條件。
但郝健也沒怎么害怕，對于這種情況，李野是早就有緊急預案的。
現在已經過了最初的艱難發展期，工廠的工人快速增長，內地有銷售渠道，境外有港島貿易商協助，最重要的是跟三十幾家集體服裝廠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系，
就算現在交出鵬城七廠的公章，生產計劃也不會停止，大不了讓港島那邊回吐一部分外匯，先當一段時間的皮包公司唄！
等到新廠房建立起來，那些熟練工人全都得跟著郝健跑路。
挖墻腳，郝健可是專業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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