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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寧怔怔的看著阮明姿。
身上的傷口帶來的暈眩讓他看人有些朦朦朧朧的重影。
他只覺得恍惚看到了真正的仙女。
……她是來拯救那些孩子們的。
阮明姿見綺寧只眼神迷蒙的盯著她,卻不說話,她還有些奇怪。
“不行嗎?”阮明姿開始反思自己方才的話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導致敏感多思的綺寧不愿意接受。
綺寧倏地露出個虛弱卻又燦爛的笑來:“……行!怎么不行!”
他忍住腦袋一陣又一陣的暈眩,“如果你真的能帶所有的孩子走,我愿意去給你打工,不要你一文錢。”
他無比的認真。
“那不行。”阮明姿反而不愿意了,“不給員工發工錢的老板,那不成了黑心資本家了嗎?……你也別不好意思,我眼下對你好,是為了以后能從你身上剝削出更多的利益。換句話說,這是未來的你能創造的價值換來的。懂了嗎?”
雖說綺寧聽不懂什么叫“黑心資本家”,但他能聽懂阮明姿話里那份努力的開解。
他垂下眼眸笑了下。
“既然這樣,我就當你答應了啊。”阮明姿道,“所以這幾日你也別胡思亂想,配合一下,讓席大夫好好給你治一治,養一養。可能再過個幾日我們就得出發了,到時候你爭取別拖后腿,好吧?”
阮明姿小小的用了個激將法。
綺寧眼里頓時滿是斗志,他重重的應了一聲。
到這兒,阮明姿才稍稍松了口氣。
席天地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對阮明姿投以贊嘆的眼神,“厲害了,還是你會忽悠人。”
阮明姿不樂意了,“什么叫忽悠啊,我那叫肺腑之言!”
“好好好,肺腑之言,很肺腑,很肺腑!”席天地沒跟阮明姿杠,哼了一聲,敷衍了過去。
他這會兒見綺寧重新煥發了斗志,心情也好的很。
只不過綺寧才剛醒來,體力還有些弱,說了這些話,也有些體力不濟昏昏欲睡了。
雖說他還有很多疑問,比如說這是在哪兒,他們又是怎么把他從程家水牢中給救出來的,但他也知道,這些問題眼下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他要好好養好身體,幾日后帶著弟弟妹妹們,一道離開這個廬陽道。
綺寧重新睡去了,阮明姿又去看了看軟塌上的耀哥兒。
耀哥兒也正在昏昏沉沉的睡著。
阮明姿有些遲疑,看向席天地,席天地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擺了擺手趕人,不耐煩道:“行了,別墨跡,你也趕緊走吧。這院子再留個小孩就滿了,可留不下你……這小孩晚上讓他睡隔壁屋子去,老子看在診金的份上,照顧一個也是照顧,照顧倆也是照顧。”
阮明姿不由得笑了下:“那就麻煩席大夫了。”
席天地冷嗤一聲,轉身背對著阮明姿,喝茶去了。
阮明姿穿戴好斗篷,推門出門,阿礁面無表情的跟在身后,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不知怎地,阮明姿好像總感覺有點不對勁。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阿礁。
阿礁今兒這張臉,讓她畫的那簡直是扔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平平無奇,唯獨那雙眼眸。
當同那雙眼眸對視的時候,里面的幽深幾乎讓人想沉溺在其中,一探究竟。
然而這會兒,那幽深的眼眸中,又帶上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森冷。
是了,就是這里不對勁。
阮明姿心中道。
她上下打量了阿礁許久。
這是怎么了?
不過這兒還在程家小院中,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阮明姿抿了抿唇,沒有問,直到出了程家別院,他們穿過一條幽深無人的小巷時,阮明姿這才回身,一把拽住了阿礁的胳膊。
以阿礁的反應力,他若不想讓阮明姿抓住他,自然能閃躲開。
阮明姿見阿礁還是愿意讓她抓住胳膊的時候,一直提著的心下倒是稍稍松了口氣。
“阿礁,你怎么了?不大高興的樣子?”阮明姿小聲的問。
少女輕輕的聲音回蕩在幽深的小巷子里,天色漸暗,四下都是厚厚的積雪,看著頗有些冷寂。
阿礁低頭看了一眼抓著自己胳膊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仰著頭看她,兜帽稍稍往后墜了墜,露出一張粉雕玉琢分外精致明麗的小臉來。
然而最吸引人的,卻是那張小臉上,猶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
他微微別開了眼神,不去與那雙眸子相對,啞著嗓子回道:“沒有。”
阮明姿卻分外堅持:“真的嗎?我不信。”
阿礁沒說話,沉默以對。
阮明姿比他還要倔強,一副你不說清楚就別想走的模樣。
兩人在幽靜的小巷里,無聲的對峙著。
最后還是阿礁在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死死注視下敗下陣來。
他別開眼,不讓阮明姿看到他眼里的一分不自在,聲音低啞又冷漠:“……我只是在想,你先前救我,對我也很好,是不是為了以后可以剝削我的價值?”
阿礁其實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矯情了。
可自打他方才聽到阮明姿那般對綺寧解釋,他腦子里忍不住就一直在想,像是著魔一般。
然而阮明姿有時候敏銳的有些可怕。
她竟然看出來了,還很是在意他為什么會不高興。
阿礁這會兒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很難以描述那種酸軟的感覺。
阮明姿聽得阿礁這問話,也有些呆。
若問她當時為什么救他,一來是阮明姿認出了阿礁是當年救了那一車少女的人之一,再來……
自然就是阿礁這張臉了。
那對顏狗阮明姿來說,簡直就是絕對的正義。
當然,后面這個理由就不足為旁人道了。
阮明姿一本正經的咳了一聲:“……你問這個啊,當然是為了剝削你的價值啊。”
阿礁沒有說話。
阮明姿也沒停頓太久,她抓著阿礁的胳膊搖了搖,輕聲道:“你看,你現在都在給我當護衛了,不就是正在被我剝削價值嗎?”
原本滿身冰冷肅殺的阿礁幾乎是瞬間停滯一般。
阮明姿還有點不大好意思:“……你看,整天跟著我風里來雪里去的,還得幫著我干這個干那個,甚至……”
她把殺人兩個字給咽了回去。
那兩個凍死的家丁,是畜生,不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