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奏報送到京師,順治看罷直是一肚子狐疑。
雖然這看起來是捷報,但仔細一想怎么就那么不對勁呢?
若真是大獲全勝,為什么登州沒有拿下來?
他再仔細忖度寧完我的奏報,其中分明有替濟席哈開脫的味道。
這個狗奴才!給寧先生灌了什么迷魂藥,竟然連寧先生都在替他開脫!
其實上次濟席哈戰敗后順治就想懲治此人,是范文程一再求情順治才作罷。
不曾想這次寧完我也替濟席哈遮掩起來。
這個奴才究竟有什么本事,讓兩位先生都替他說話?
寧完我在奏疏中表示雖然清軍拿下萊州后又在登州方面更進一步,可要想徹底拿下登州還要派兵增援。
畢竟叫寧完我去山東是范文程的主意,現在局面僵住了,順治也只能問策于范文程。
要說范文程這幾日入宮的頻率可謂是極高,就差住在宮里頭了。
記住網址.qq
他這副老胳膊老腿真是經不起幾次折騰,但他也知道皇上召見不會是小事。故而他不敢耽擱,換了朝服便隨太監入宮。
順治氣得直想砸東西,區區一個登萊前后派了十幾萬人都拿不下來,竟然還要增援。
真當他大清的軍隊是無窮無盡的嗎?
順治立即命人宣范文程入宮,一同商議對策。
順治搖了搖頭道:“朕早就說過范先生不必拘泥這些禮數。來人吶,給范先生賜座。”
相較于寧完我,順治一直都更信任范文程,信任到了近乎言聽計從的地步。
眼下這種關頭,他自然是十分依賴范文程的。
一路行到乾清宮,范文程振了振袍服毅然走入殿中。
暖閣里順治正自生著悶氣,見范文程來了,連忙迎上去道:“范先生可來了,朕都快要急死了。”
范文程連忙行禮道:“臣愧不敢當陛下如此大禮。”
范文程看樹枝這個狀態就知道是大事不妙了,他急忙將奏報展開來看。
才看了幾行字范文程心中便是了悟。
這一看就是寧完我的手筆啊。
“皇上,不知您召臣入宮所謂何事?”
“唉,這是山東送到的奏報,先生看看吧。”
順治十分無奈的將奏報遞給了范文程。
一般來說小勝可以寫成大捷,小敗可以寫成小勝,如果是大敗則可以寫成是小潰。
若是僥幸得了大勝,那自然要吹噓的天花亂墜,全殲敵軍片甲不留的地步。
范文程見寧完我寫的是慘勝就明白清軍實際應該是敗了,而且敗的還很徹底。
他對寧完我實在是太了解了,包括他的行文風格范文程一看便明白了。
這分明就是在替濟席哈遮掩啊。
其實戰報這東西怎么寫一直都很講究。
范文程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南方的明賊范文程還能夠理解,可這山東不過就是當地的一些流賊作亂,為啥濟席哈連這個都搞不定?
是清軍變弱了,還是明軍變強了?
雖然不是全軍覆沒的地步,但也是元氣大傷那種。
怪不得順治皇帝這么生氣,換做是誰也忍不了啊。
這山東怎么就那么難打呢?
順治顯然已經徹底亂了方寸。他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能力能力沒多少,脾氣脾氣倒是很大。
遇到難解決的事情,他習慣性的推給了范文程這種老臣,毫無擔當可言。
“這...”
范文程當然不知道虎賁軍、鄭家軍增援的事情,也不知道赤心營的作戰力近乎等同于當年的戚家軍,只是單純的從流賊烏合之眾的角度考慮,覺得清軍只要合力一擊,就能把他們打的作鳥獸散。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的,所以范文程的判斷也出現了偏差。
“依先生之見,現在朕該如何是好?”
范文程雖然不知道山東明軍的構成,但從濟席哈兩次鎩羽而歸來看,他們的實力肯定不一般。
這就不是綠營能夠解決的問題了,僅靠濟席哈的那一萬八旗也無法壓住場子。
要派援軍就得派八旗主力,還不是一兩萬,要把一半以上的八旗兵全派到山東去。
范文程其實也很糾結,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照理說寧完我也是個毒士啊,怎么局面就是掌控不住呢?
“要依臣看,增援山東倒也無不可,只是必須保證能夠一舉拿下山東。所以這一次臣不建議再調綠營兵前去,而是調八旗主力前去平叛。”
“范先生的意思是調拱衛京師的八旗兵去?”
順治驚訝的嘴巴猶如鵝蛋大,咽了口吐沫道:“范先生是當真的?那要是京師有個什么變故,該如何是好?”
“京師留個一兩萬人鎮守足以。這里的百姓被統治的時間最久,早已經對大清敬服,不會有事的。”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長痛不如短痛。
范文程已經想清楚了,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山東也必須平定。
不然天下爭相效仿,大清短時間內就會失去對北方的控制。
如果放任山東于七不管,等到天下成星火燎原之勢,再后悔就來不及了。
“讓朕再想想。”
順治雖然沒有什么魄力,但也明白為何范文程會建議調八旗兵去山東。
清朝入關之后就定都京師,這里也是最早一批奉行剃發令的。
這里的百姓不像那些晚一些被征服地方的人那么有斗勁,他們只為了一日三餐而活,是不可能起事反清的。
在范文程來看這當然有賭的成分,但賭輸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計。
倒未必是那些百姓作亂,朝中萬一有不安分的人有想法怎么辦?
雖然多爾袞已經死了很長時間,但還有其他勢力啊。
順治總覺得他的皇位不是很安穩,經常睡到半夜驚醒過來。
眼下有戰斗力的就是八旗了,那些綠營兵只能打打順風仗,打硬仗完全就不夠看!
真的好難啊。
順治確實很想收復山東,但他有擔心八旗兵一走京師一代不安穩。
他每當猶豫不決的時候都會這樣轉上幾圈。
良久順治停下腳步沉聲道:“罷了,便調一半八旗兵前去山東。這一次若是濟席哈再拿不下來登州,朕便摘了他的腦袋!”
順治站起身來背負雙手在暖閣踱起步來。
如此患得患失,整個人都要魔怔了。
又趕上明軍暴起,山東亂局,真是讓人想要找一塊豆腐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