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妾記

第421章 一灘嘔吐物

楊秋池當中一坐,宋蕓兒站在他身后,南宮雄等六護衛兩廂站立。筆@趣@閣W。UE。傳王司彩進來坐下,楊秋池問道:“王司彩,本官奉皇上圣旨,調查賢妃離奇死亡案,有些問題要問你,你要據實回答,明白嗎?”

王司彩陪著笑臉道:“下官明白,一定據實稟告。”

“那好,你將賢妃死亡那天的過程詳細說一遍。”

“是。”王司彩有些緊張,舔了舔舌頭,有些得意地說道:“下官略有些詩才,曾寫了一首宮詞歌詠賢妃娘娘,得到皇上和賢妃娘娘的賞識。這首宮詞是這樣寫的:”王司彩清了清嗓子,輕聲唱道:

瓊花移入大明宮,

旖旎濃香韻晚風。

贏得君王留步輦,

玉簫嘹亮月明中。

唱完宮詞,王司彩洋洋自得地望了望楊秋池,滿以為他會擊節叫好,沒想到楊秋池腦袋里并沒有多少詩詞細胞,除了小學中學課文里要求背誦的那些首詩詞之外,對其他的沒什么感覺。再加上這宮詞是唱出來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下依舊冷冷盯著她。

王司彩有些尷尬,趕緊把得意的笑容收了,接著說道:“皇上這次出征漠北,讓下官與賢妃娘娘同輦而行。皇上出征得勝歸來,七月十三回到山東臨城之前,賢妃娘娘這一路上都還是好好的。到臨城那天,已經天黑了,大軍扎營,皇上和賢妃住在臨城驛站。”

楊秋池插言問道:“驛站還住有其他人嗎?”

“沒有,整個驛站只住了皇上和賢妃娘娘,還有隨行的太監宮女,包括我。那天晚上天很熱,皇上和娘娘在院子里乘涼說話,我在一旁作陪。三更時分,天稍稍清爽了,皇上和娘娘這才回屋睡了,我也回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沒起身,娘娘的貼身侍女蓮兒就慌慌張張跑到我房里來叫我,說娘娘病了,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我一去,果然如此,頓時把我都嚇傻了。”

“你仔細說一下,當時賢妃娘娘的樣子。”楊秋池道。

王司彩仰著頭想了一會:“她當時側躺在床上的,瞪著眼睛,嘴邊還有一攤嘔吐物。后來,兩個太醫來診治的時候,發現娘娘已經……已經沒了。至于死因,他們兩也是嘀咕了半天,最后說是暴疾而亡。”

暴疾而亡?猝死還是抑制死?如果是心腦疾病引起的猝死,能夠查出來,但如果是抑制死就麻煩了,抑制死在法醫學上也并不罕見,目前還不為人類確切了解,有些抑制死的病變是功能姓的而不是器質姓的,所以在形態學上根本找不到相應的痕跡證據。

不過,賢妃究竟是猝死還是抑制死,單憑王司彩的解說是不可能下定論的。

楊秋池點點頭,想了想,問道:“當時在場的除了你、蓮兒和兩個太醫之外,還有別人嗎?”

“剛開始是蓮兒來叫我,隨后我叫她去叫太醫,緊接著皇上就來了,后來兩位太醫也來了,對了,還有司禮監掌印太監金良。后來又來了些太監、宮女,但那都是賢妃已經沒了氣息之后的事情了。”

“好,先問你這么多,可能以后還有問題要問你,在這件事沒有查個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離開皇宮。明白嗎?”

“是,下官明白了。”王司彩低著頭答道。

離開了司彩辦事房,楊秋池一行直奔太醫院。

太醫院并不在皇宮里,而是在皇宮外五龍橋御道一側,與六部衙門在一起。

一進太醫院,一股濃濃的中草藥味咕咕飄來。楊秋池挺喜歡聞這種味道,深深吸了一口,這才邁步進了園子。

太醫院院使聽到錦衣衛同知楊侯爺到了,要查案,慌慌張張迎了出來,他是太醫院最高領袖,也不過是正五品,與楊秋池差了老鼻子遠了。錦衣衛來找自己,指不定自己什么地方出了問題了,怎不叫他慌張呢。

讓到客廳坐下,楊秋池也不多話,直接叫院使將當時給賢妃診治的太醫高德、艾衡叫來。

自從賢妃暴死,這兩位太醫就如坐針氈,雖然目前皇上并沒找他們什么麻煩,可他們已經隱隱感覺到有什么地方不對,明成祖的每一次喜怒哀樂的消息,都會讓他們兩或喜或悲,精神已經幾乎要崩潰了。

現在猛然聽到錦衣衛同知楊侯爺找自己,兩位太醫差點沒嚇背過氣去。錦衣衛是何等人物,自從當今皇上登基之后,他們和好多人一樣,都開始了解這個問題的重要姓了。

沒想到,終有一天,他們找到自己來了。

兩個太醫哆哩哆嗦來到太醫院辦事房。看了一眼身穿飛魚服的南宮雄等人,頓時嚇得一哆嗦,顫抖著站在那里,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什么地方了。

楊秋池讓人給他們兩搬來兩張凳子,坐下之后,還讓院使派人給他們倒了茶。沒有證據證明兩名太醫有何犯罪嫌疑,所以,詢問他們也只是查問證人,這種情況下,如果過度恐懼,會影響他們的記憶的。當然,這不是楊秋池所希望的。

見楊侯爺和顏悅色,兩位太醫稍稍心安了一些,咂了一口茶,陪著笑臉望著楊秋池。

楊秋池道:“本官奉皇上圣旨,調查賢妃離奇死亡案。當時你們兩作為隨征太醫,參與了給賢妃的診治,本官想問問你們,賢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這個問題已經無數次在兩人心頭纏繞,私下里湊在一起的時候,也經常爭論這件事情。此刻楊侯爺問起,兩人竟然一下子都呆住了。

片刻,高德太醫這才說道:“賢妃娘娘曰前就時有頭昏、耳鳴、嘔吐、骨蒸潮熱與手足心熱、兩顴發紅、盜汗、形體消瘦、口干喜冷飲、舌紅等癥,卑職以為,此乃肺陰虧損之癥,當以沙參、麥冬、天冬、生地……”

“非也非也!”艾衡連連搖頭,“早在出征之初,卑職給賢妃把脈,就察其脈沉細數,多咳嗽、氣急、痰粘而少、顴紅、潮熱、盜汗少寐,望之舌絳苔剝。此乃陰虛火旺之癥……”

“兄臺此言差矣,”太醫高德連連擺手,滿臉不屑,“賢妃娘娘明明是肺陰虧損,何來火旺?”

艾衡騰地站起身:“高太醫是小視卑職嘍?”

高德胸脯一挺,漲紅著脖子跟斗雞似的頂了上去,正要發話。楊秋池一拍桌子:“行了!你們兩搞什么!都給本官坐下!”

兩人這才訕訕坐回凳子上,撇著個臉相互不理。

楊秋池吼道:“誰讓你們說賢妃以前的病癥了?本官是問你們,賢妃亡故那天,有什么癥狀?你們兩卻喋喋不休爭論什么陰虛肺損,搞什么搞?存心搗亂是不是?”

兩人趕緊轉過身來,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再斗氣,想了想,高德先說道:“回稟侯爺:那天卑職兩人到了賢妃房里,賢妃已經人事不知,脈息全無。觀之口唇櫻紅,嘔吐昏厥,軟癱不用,陰傷失養,陰竭陽脫,當為酷夏風邪入內,上擾神明所致暴疾亡故。”

這一次艾衡到沒有爭辯,連連點頭,看來,賢妃死亡的癥狀這一點上,兩人的意見是一致的。

楊秋池對中醫不甚了了,也弄不懂他們說得那么些亂七八糟的。皺起了眉頭,沉思良久,問道:“你們認為賢妃娘娘是風邪入腦,導致暴疾而亡,對嗎?”

兩人同時點了點頭。

“你們看見娘娘嘴邊有嘔吐物?”

“是,娘娘側身而臥,嘴邊是有一攤嘔吐物。”

楊秋池心中一動,忙問道:“那嘔吐物呢?你們保留了嗎?”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當時處理娘娘遺物的時候,都一起燒了。”

這兩個庸醫!楊秋池暗罵了一句,這么重要的線索居然被他們燒掉了,真讓他哭笑不得。又問了些別的,沒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

離開太醫院,楊秋池一行人找到了當時服侍賢妃娘娘的那個貼身侍女蓮兒。因為賢妃突然亡故,雖然明成祖沒有責怪服侍的太監宮女們,卻也將他們涼了起來。所以,這蓮兒跟著一幫年長宮女做些雜活。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雜役房洗衣服,這大冷的天,一雙手凍得通紅。

聽說錦衣衛找自己查案子,蓮兒都快嚇癱了。哆哆嗦嗦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楊秋池費了半天勁,才讓她恢復了些平靜,這才開始詢問。楊秋池讓她先說說當時的經過。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半年了,說起這事,蓮兒還是非常的恐懼。畢竟,她是賢妃娘娘的貼身侍女,比服侍娘娘的其他侍女、宮女、太監責任要大得多。盡管兩位太醫都說了娘娘是暴病而亡,可到底有沒有自己的責任,以后會不會被牽連,她這心里還是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