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池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今天半仙的運程不佳,遇到了我身上這更加兇猛的惡鬼,唉,我們還是不要為難先生了,這就回應天府去吧。”轉身就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走進屋去,抓起桌子上放著的那一錠銀子塞進懷里,“對了,你沒給我去邪祛病,這銀子就不能給你,過段時間我再來吧。”
楊秋池讓米里正送他們,然后帶著宋蕓兒和護衛們往村口走去。
胡江也鬧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這先生油炸鬼怎么把自己的手給炸了。見楊秋池等人離開,趕緊帶著捕快,押著原配范氏,跟上楊秋池他們,一行人出村口走了。
那小妾沈氏看看楊秋池他們離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翻滾慘叫的趙半仙,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哼著小曲回家去了。
那孫老媽子這時才回過神來,趕緊將趙半仙扶回房里,找藥來給趙半仙敷燙傷的手。
村民們一整天都能聽見趙半仙房里不時傳出的哀號慘叫,驚異不已。
這些村民這一次算開了眼,不僅親眼目睹了趙半仙桃木劍斬不了鬼,還親眼目睹了趙半仙油炸鬼自己的手反倒被炸得皮開肉綻,而且,這號稱半仙的,原來受傷之后,也象一般老百姓那樣慘叫哀號,并沒有使用想象中的法術馬上將傷手治好。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村,還很快傳到了四里八村。聽到的人都驚呆了。
他們看到了一個神從神壇上滾了下來。他們崇拜的偶像被徹底打碎了,而他們甚至還弄不明白,這偶像是怎么被打碎的。
于是各種猜想就開始流行起來,有人猜測是這趙半仙以前抓了太多的鬼,那些鬼回來報復來了。有人說這半仙法術不靈了,所以收不了鬼,甚至還有人猜測剛才那小伙子才是真正高人,是故意來砸趙半仙場子來的,兩人比拼法力,結果趙半仙慘敗。
――――――――――――――天黑了之后,小妾沈氏一個人在家里。老爺魯學儒已經死了,大奶奶范氏被抓走了。不過,小妾沈氏對這些好像都不在乎。吃過晚飯,早早的就上了床,躺在床上想心事。
外面不時傳來狗叫,還有寒風掃過樹梢的沙沙聲,沈氏感到全身發冷,往被子里縮了縮,好像這樣會更安全一點似的。
就在這時,沈氏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是腳踩在積雪上的嚓嚓的聲音,一直到了自己的窗戶下面。
沈氏一陣緊張,自己現在可是一個小寡婦,會不會是村里的小混混趁機來欺負自己。內心巴望著這腳步聲是路過自己家的村民發出來的,但沈氏隨即發現這個想法很牽強,因為他們家在村子邊上,村里的道路并沒有經過自己家的。
正在這時,那腳步聲停下來了,就在窗戶下面,隨即,響了幾聲手指叩擊窗欞發出的哚哚聲。
沈氏嚇得臉都變了,往被子里又縮了縮,看了一眼幾步遠圓桌上那盞油燈,想爬起去吹滅掉,假裝睡覺,不過這顯然是掩耳盜鈴。
正遲疑間,那敲窗戶的聲音又響了幾下。
沈氏知道裝啞巴不是辦法,終于鼓起勇氣,顫抖著聲音問了一句:“誰啊?”
門外那人低低的聲音說道:“是我,開門啊。”
一聽這聲音,沈氏輕舒了一口氣,隨即皺了皺眉,沒有理睬。
那敲窗戶的聲音又響了兩下:“小美人,你應該知道,那老家伙死掉,可是我的功勞哦。”
沈氏猛地坐了起來,盯著窗戶片刻,然后下了床,披了一件衣服,走到外間門邊,拔下了門閂,轉身往回走。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翻身將門關好,伸雙手從后面摟抱沈氏的細腰,其中一只手纏裹著白布。
沈氏在這人纏裹白布的那只手上拍了一巴掌,痛得這人哎喲一聲慘叫,但叫了半聲,馬上打住,強忍著劇痛抱著那只手原地打轉,半晌才緩過氣來。叫道:“小美人,你想要我的命啊?”
這人正是白天抓鬼被滾油炸了手的趙半仙。那只被燙得皮開肉綻的右手用白布包裹著,腫得跟棒槌似的。
沈氏沒理他,坐在床邊,斜斜地靠在床頭,鄙夷地看著趙半仙:“怎么,沒被燙死,跑來我這里找死嗎?”
趙半仙捧著那支棒槌似的手臂,走到床邊,歪屁股坐在床沿上,涎著臉說道:“小心肝,我施法術殺了這老家伙,你現在可以名正言順改嫁了,你還不多謝我啊。”
小妾沈氏鼻孔里哼了一聲,收起纖纖,踢了趙半仙一腳:“坐一邊去,別靠近我。”隨即又問道:“老家伙真是你殺的?”
趙半仙被踢得差點掉下床去,趕緊站起身,卻不生氣,仍然涎著臉說道:“除了我還能有誰?要不是我趙半仙這牌子,他這老狐貍能相信那藥方嗎?”說罷,走到床邊,色迷迷看著沈氏:“小乖乖,現在你該從了我了吧?”把臉湊過去要親沈氏。
沈氏一骨碌身子,躲進了床里,說道:“真是你殺的嗎?”
趙半仙呵呵一笑:“當然,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呸~!”沈氏啐了一口,“我可沒要你害死他。我只是讓你算一卦這老東西有沒有中舉人的命。”
“我算了啊,他沒這個命嘛。”
“那我也沒讓你殺了他啊,我可沒你那么狠心。”
趙半仙笑了笑:“我這還不是為了你,誰讓你老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這心吶,就一個勁跟著你轉。”
“嘻嘻嘻,”沈氏掩嘴而笑,“瞧你那德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故意不幫我們老爺治好牙病。”
趙半仙歪屁股坐在床沿:“我要是幫他治好了,你還怎么能到我那狗窩里來呢。”伸出沒受傷的左手,就去摸沈氏的臉蛋。
沈氏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嗔道:“少來!你害死了我家老爺,還要來欺負我一個孀婦,早知道我白天就該把你告了,讓衙門鎖了你去!”
“瞧你說得跟個貞潔烈女似的,”趙半仙跪在床上,“你心里不是巴不得這老鬼死掉,你好另外嫁個好人家嗎?我施法術殺了他,不正好稱了你的心愿嗎?”頓了頓,又得意洋洋說道,“我趙半仙孤身一人,你要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那還不是現成的嗎?”
“是你自己一廂情愿殺他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指望著他死了,我好能跟你?呸!”沈氏厭惡地又啐了一口,“別作夢!我雖然不想再跟著這老窮鬼,卻也不會跟了你的!”
“為什么?”趙半仙驚問。
沈氏一骨碌坐起來,冷著臉說道:“這老鬼雖然窮,卻懂得心疼人,你懂嗎?他自己吃糠咽菜,把好的留給我,你行嗎?他傾家蕩產為自己的女人治病,你會嗎?”
趙半仙張口結舌看著沈氏,被她這幾句話給鎮住了。
沈氏鄙夷地看著趙半仙,“你就會借算卦摸骨的機會,欺負欺負小媳婦,輕薄輕薄良家婦女。哼~!可你對自己的女人,連個銅錢都舍不得花――你前面的兩個女人,不就是這樣被你氣跑的嗎?你還指望我作第三個呀?作夢!”
趙半仙被她奚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由得老羞成怒,冷笑:“這么說來,我為你做的這些都是白做了?”
“為我?”沈氏也冷笑,“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垂涎于我,知道我不滿意這老不死的沒錢沒本事,就故意算他今年有一劫難,然后使法術殺了他,一來證明你算卦準,二來想討好我。”沈氏又啐了一口:“呸~!你算盡心思,還不是想上我的床?”
趙半仙在床上跪爬幾步,逼近沈氏的身邊:“小美人,你既然都知道我的心了,那還不從了我?”伸出手去又要摸沈氏的臉蛋。
沈氏坐起身靠在床里的墻壁上,厭惡地叫道:“你再這樣,我可要喊了!”
趙半仙一怔,也跪坐在床上,冷聲道:“你別忘了,我既然能使法術殺了那老不死的,就能殺了你!你知道我這么多事情,如果不嫁給我,你認為我會讓你活著嗎?”
沈氏機伶打了一個冷戰,抓起枕頭擋在胸前:“你……你要干什么?”
“要你作我的女人!嘿嘿,你不嫁給我我不勉強,不過,今后我來你這兒,你就得乖乖的聽我的話,好生伺候我!”趙半仙瞇著唯一的那只眼睛,盯著沈氏光滑的臉蛋和白凈的脖頸,目光中的沈氏已經被他剝成了一個小綿羊,不由得使勁咽了一聲口水。
沈氏猛地一扭身,撲向床尾,想掀開蚊帳逃跑。
趙半仙左手一把抓住沈氏的胳膊一拽,將沈氏拽得仰面朝天倒在床上,沈氏張嘴就要呼叫。趙半仙一巴掌打過去,打得沈氏眼冒金星,昏頭昏腦。
趙半仙抓住沈氏胸前的衣襟猛地一撕,刷的一聲扯開,露出了沈氏雪白的半截酥胸。
沈氏尖叫一聲,倒爬幾步依在床頭,驚恐地看著趙半仙。
趙半仙也不著急,獰笑著慢慢伸手抓向沈氏的酥胸。
突然,一道白光電閃而過,將趙半仙那伸出的左手手腕削斷,余勢不衰,當的一聲釘在床里的墻壁上,嗡嗡直響,卻是一柄短劍,劍上鮮血淋漓。
趙半仙的斷掌血淋淋掉在床鋪上,斷腕處鮮血狂涌。趙半仙慘叫著翻身倒在床上。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昏死過去。
四個人擁了進來,正是楊秋池、宋蕓兒、胡江和米里正。隨后,門外擁進一幫人,卻是楊秋池的護衛南宮雄等人和捕快們,還押著魯學儒的原配范氏。
那柄短劍當然是宋蕓兒扔出的。
陡然見到這么多人進來,沈氏還以為來了強匪,嚇得驚聲尖叫,等到看清是楊秋池等人,這才穩下心神,抽泣著哭了起來。
趙半仙已經痛得死去活來,在床上打滾。捕快們一擁而上,將他拎下床。
趙半仙左手被砍斷,用鐵鏈是鎖不上的了,而且鮮血狂涌,如果不及時救治,很快就會死翹翹。
捕快們還是發揚了革命人道主義精神,掏出金創藥給趙半仙敷上,包扎了傷口,這才將他按倒綁了起來。
趙半仙和沈氏方才的對話,胡江等人都聽到了。胡江贊道:“楊公子,你還真猜對了,就是趙半仙殺死的魯學儒。看來咱們這個回馬槍殺對了。”
宋蕓兒一邊收回短劍一邊笑道:“什么猜的,我哥早就查清楚就是這什么半仙搞的鬼殺了魯學儒,這叫引蛇出洞,欲擒故縱!”
原來,楊秋池讓米里正送他們出村之后,走了一段路,米里正要回去,被楊秋池拉住,說他們等天黑之后還要回村。米里正和胡江問他為什么要回去,他笑而不答。
在僻靜處等到天黑之后,楊秋池才告訴他們,真正的兇手是趙半仙,今晚他會到魯學儒找沈氏,他們去抓現成就行了。
眾人將信將疑,偷偷摸摸回到北哨村,繞到魯學儒家后院守候。一個多時辰之后,果然看見那趙半仙鬼鬼祟祟來了,叫開了門進去。
宋蕓兒用短刃撥開里面的門閂,楊秋池、胡江、米里正他們四個靜悄悄潛入了外間,其余的人等在門外。
胡江等人在里面將趙半仙和沈氏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后來發現趙半仙準備強暴沈氏,宋蕓兒這才忍不住出手斬斷了趙半仙的一只手掌。
趙半仙已經承認是他殺死了魯學儒,罪犯自認有罪,這案子就算結了。不過,胡江還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問楊秋池:“楊公子,你怎么知道這趙半仙才是真兇,他又是怎么用法術殺死了魯學儒的呢?”
宋蕓兒也很好奇,希望楊秋池能揭開這個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