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陰差陽錯
這二個大漢武功都非泛泛,是劉彪的貼身保鏢,可在宋蕓兒手下還走不了一招。宋蕓兒取勝固然有突然襲擊的先手之利,卻也是她自身的武功的確要高出這三名大漢一大截。
宋蕓兒雖然才十五歲,但前次在云崖山一戰中就曾擊斃過一名刺客,還砍斷過另一名刺客的一條手臂,應該說對這種兇殺還是有心理準備的。但這一次與那一次情況不同,當時他們是被刺客襲擊,被迫自衛,而現在,劉彪等人雖然有拒捕的意思,卻還沒有反過來主動攻擊,這種情況下,宋蕓兒出手削斷了四個人的手臂,血濺當場,可以說是出手狠毒。
這與她的個性不符,楊秋池判斷,其中肯定有原因。
才一眨眼工夫,這三個大漢和劉彪都已經身負重傷,那些小嘍羅被宋蕓兒這一下子全給鎮住了——與其說是被她的武功鎮住,倒不如說是被她的冷酷鎮住。
宋蕓兒一言不發,手中短劍平平指向那一幫小嘍羅,短劍上的鮮血點點滴落。
地痞們不由自主都后退了幾步,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楊秋池對那一幫傻了眼的捕快們喝道:“你們是來抓人的還是來看熱鬧的?”
方才那個捕頭這時才反應過來,紅著臉大喝一聲:“將他們都拿下!”眾捕快齊聲吆喝著拔出腰刀,將那些地痞圍住。地痞們群龍無首,紛紛扔下兵刃,抱著頭蹲在地上。
見場面已經被控制,宋知縣等人這才舒了一口氣,宋知縣叫道:“蕓兒,你沒事吧?”
宋蕓兒沒有回答他老爹的問話。將滴著鮮血的短劍調過來指向了地上坐著的劉彪。
劉彪是寧國府的地頭蛇,帶著一幫子小混混放高利貸,與官府都有些勾結,平日里都是他們欺負人家。何曾想過今天給人家欺負了。而且還是被一個小女孩,不過這小女孩出手之狠毒,瞬間就斬斷了他們四人的手,半點都沒猶豫。這種手段,他可平生從未見過。
劉彪坐在地上。握住斷手痛得差點昏死過去,眼看宋蕓兒的短劍指向自己,直嚇得魂飛魄散,想起方才這小姑娘說地話。趕緊連滾帶爬鉆進桌子下面,將那揉成一團的字條拿了出來,跪爬兩步。顫抖著手遞給宋蕓兒,斷手的鮮血西哩嘩啦往下流。卻也暫時顧不得了。
楊秋池走到宋蕓兒身邊說道:“蕓兒,多虧了你。”頓了頓,低下頭,又輕聲說道:“對不起,蕓兒,都是哥不好~!”
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卻只有宋蕓兒知道其中的意思。
宋蕓兒回過頭,看著楊秋池,眼圈里慢慢涌滿了淚水。楊秋池輕輕拉住她另一只手,宋蕓兒甩掉楊秋池地手,楊秋池又伸手過去拉住,柔聲說道:“都是哥不好,讓你傷心了。”
這一次宋蕓兒任由他握著,手中指著劉彪地短劍慢慢放了下來,低下頭委屈地哭了。
原來。酒宴散后,宋蕓兒和宋晴一起回房睡覺,兩人睡在一起的。三更時,宋晴偷偷摸摸溜了出去。宋蕓兒身有武功,房間里的動靜如何能逃得過她的耳朵,馬上猜到了宋晴要去哪里。宋蕓兒隨后跟蹤而去,就看見了楊秋池和宋晴在桂花樹下地那一場激情。
宋蕓兒本來就已經要被這段單戀折磨瘋了,現在看見自己心上人在和別的女人親熱,宋蕓兒心都要碎了,只不過強制克制著。宋蕓兒方才地冷酷出手,其實是她心中被抑制壓抑的痛苦和無助,洪水一般最終迸發了出來的結果,活該劉彪和他的三個保鏢倒霉,成了宋蕓兒發泄心中極度苦悶地受害者。
宋晴上前扶住宋蕓兒,兩人回到了座位。地上的劉彪這才略微放了心,可手中拿著紙團還是不敢放下。楊秋池從他手中取過那紙團,吩咐捕快替他們包扎。幾個捕快上前幫這四個倒霉蛋用金創藥止血然后包扎了傷口,免得他們流血過多死翹翹。
等他們忙完之后,楊秋池將手中的紙團展開給劉彪看:“好了,姓劉地,現在你也許愿意回答我的問題了。這張欠條是你地嗎?”
劉彪的傷口雖然已經包扎好了,可傷口劇烈的疼痛還是讓他冷汗直流,喘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這欠條是我的,是兩年前濫賭鬼孫柱子欠我錢打給我的。他沒錢還,就爛命一條,我叫人打斷了他的一只手,他還是找不出錢來還,我也懶得找他要錢了,就把這欠條送給一個朋友屠老四,說好了他要到錢,把本錢給我就行了,其他的歸他。”
楊秋池有些好奇,問道:“你本錢是多少?”
劉彪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一兩銀子。”
“啊?你他娘的也太狠了吧?人家欠你一兩銀子,你讓人家打了二十兩的欠條,人家還不了,你還打斷了人家的一只手。真有你的!看來,你今天斷的這只手,那也是因果報應!”
劉彪腦袋上冒出了黃豆大的汗珠,喏喏連聲。
楊秋池又罵了幾句,才恨聲說道,“接著說吧!”
“是是,……說完了。”
“你說什么?什么說完了?”楊秋池問道。
“我把這欠條送給屠老四,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不會吧?難道這線索又斷了嗎?楊秋池罵道:“你胡說!你敢騙我們?是不是皮癢癢了?”
“大爺,我說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這欠條怎么到了兇案現場的。我真的把欠條給了他,然后就不知道了啊。”
“你他娘的還敢抵賴!你要是與這白骨案沒有關系,說清楚就行了,拒捕干什么?可見純屬狡辯!”楊秋池怒罵,轉身問宋知縣:“大人,疑犯拒絕招供,如何處置?”
宋知縣此刻已經心神大定。打著官腔說道:“證據充分,還敢狡辯,大刑伺候!”
“得令!”楊秋池一抱拳,向侯小旗打了個手勢:“老爺吩咐了。用刑!就由你執行吧。”
候小旗是錦衣衛小旗。刑訊逼供那是拳頭好戲,笑道:“好!少爺你就交給我好了,我來幫他整理一下骨頭。”侯小旗一捋袖子,走過去。將劉彪翻過來趴在地上,端起旁邊一把檀木太師椅。壓在劉彪的小腿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這太師椅是天然檀木制作而成,沉甸甸的本來就有幾十斤重,加上侯小旗的體重。差不多有二百多斤,壓在小腿上地又是太師椅兩腳間的一根小孩胳膊粗細的橫木,效果如同上夾棍差不多。痛得劉彪長聲慘叫。
上夾棍屬于明朝法定的官府可以實施地刑訊方式,是由于夾棍能給人犯造成持續地劇烈疼痛。而且這種疼痛可以由行刑者隨意控制,一般不會造成肢體無法逆轉的傷害,可以說是手段簡單,效果顯著。
果然,劉彪痛得臉都扭曲了,聲音慘烈的都不敢讓人相信是他這樣一個大漢叫出來的。侯小旗并不滿足,抓住劉彪地頭發,將他的腦袋往地上撞:“你方才不是很牛嗎?現在知道厲害了吧?告訴你,我們少爺要廢了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螞蟻!咚咚咚~!”一連串腦袋撞擊青石板地聲音,“你還不說,老子有的是手段對付你,你信不信?”
劉彪的臉部撞在客廳青石板上,鼻血長流,門牙也掉了兩顆。太師椅和侯小旗的體重給小腿造成地持續劇烈疼痛一直在撕裂他的每一根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侯小旗嘿嘿笑道:“這小子骨頭還挺硬,看來我一個人份量不夠,你們誰再上來一位?”另外一個錦衣衛笑著就要往太師椅上爬。
劉彪感到小腿骨馬上就要碎裂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小腿骨碎裂前發出地格格的響聲,再加上斷臂地疼痛,已經讓他再也無法忍受,慘叫著喊道:“我招!我招了!”
侯小旗呵呵一笑,跳下了太師椅。宋知縣等人一聽,十分興奮,金師爺馬上拿出紙筆準備記錄。
劉彪喘了幾口粗氣,說道:“這白骨案是我干的。南城菊花胡同有個擺攤的女孩子叫小菊,我見她長得美貌,就想……就想霸占她,可這女子很倔強,而且還有個哥哥一直在旁邊礙手礙腳的,我幾次都沒得手。”
“我就找到屠老四,讓他幫我拉小菊的哥哥去賭場玩,他幫我辦這件事,我把孫柱子的那張欠條送給了他,讓他自己去收賬,收到的錢歸他。等屠老四將她哥哥支開之后,我帶人將小菊搶回了我家,想對她進行強暴,可這女子十分剛烈,往墻上一頭撞死了。我生怕事情敗露,就偷偷將她的尸體埋在了城外柳樹林里。”
楊秋池越聽越不對勁,疑惑地看了看金師爺等人,他們也是一頭霧水,怎么與尸檢情況和現場勘查情況對不上號呢?
這時,知府衙門的那個捕頭急聲問劉彪:“你說什么?城外柳樹林里的白骨案,是你干的?”
劉彪喘著粗氣點點頭:“是我干的,——什么?你們不是為了這件……”劉彪也發覺了不對勁,驚訝得張大了嘴。
楊秋池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弄糊涂了。”
那捕頭驚喜交加說道:“不久前,在寧國府城外柳樹林里,老百姓意外發現了一具白骨,一直不知道是誰。這個案件也就拖了下來,原來是劉彪干的!”
這捕頭一拍大腿,興高采烈大叫道,“知府大人正為這件事頭痛呢,楊大爺您可真厲害,這個案子我們費了那么長時間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您不費半點力氣,捎帶手就把這件案子也給破了,真是讓人佩服啊~!”說罷,滿臉的欽佩,其他的捕快們也都紛紛贊嘆,拍起楊秋池的馬屁來。
劉彪頭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結結巴巴問:“你們,你們不是為了柳樹林,那件,那件白骨案來的嗎?你們,你們不是知府衙門里的捕快嗎?……天了~!我真笨啊~!”劉彪后悔得拼命用腦袋撞地。
原來,這劉彪兩年前逼奸擺攤的小菊姑娘,小菊姑娘寧死不從,撞墻而死。劉彪為了掩蓋罪行,將小菊的尸體偷偷埋在了寧國府城外柳樹林。
楊秋池他們在金可瑩被殺案埋骨現場廣德縣菜地里挖出來的那張欠條,恰好是劉彪送給屠老四作為幫忙引開小菊哥哥的代價的,所以剛才劉彪聽到楊秋池說了這張欠條的內容,又說起白骨案,加上來的捕快有都是寧國府知府衙門的,就以為是他實施的那件逼奸小菊致死案已經敗露了,慌亂之下拒捕,受傷被擒之后,被刑訊逼供,便將這案子招了出來,沒想到楊秋池他們根本就不是沖他這件案子來的。真是陰差陽錯,也算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楊秋池還不死心,問劉彪:“醉瑩樓的金可瑩姑娘是不是你殺的?”
“可瑩姑娘?我殺她干什么?她和我的小妾崔艷艷是好朋友,以前我們經常在一起飲酒的。我沒事殺她做什么?哎呀~!我好笨啊!”劉彪還在后悔自己說漏了嘴。
弄錯了,全弄擰了,楊秋池苦笑,隨即想起,剛才劉彪說這欠條送給了屠老四,這么說,菜地里的這張欠條很可能就是屠老四掉的,那屠老四有重大殺人犯罪嫌疑,當務之急就是抓捕屠老四!
楊秋池追問劉彪這屠老四的住址,等劉彪說了屠老四的住址之后,楊秋池叫那捕頭帶一部分人將劉彪等人押回知府衙門交給知府大人,柳樹林這件白骨案是發生在寧國府,那他們也就管不著了,其余的捕快們跟著他們去抓捕屠老四。
楊秋池等人急沖沖來到屠老四住處,他爹娘在家,經過搜索,沒有發現屠老四,一問才知道,屠老四頭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楊秋池大失所望,留了三個捕快蹲點守候,然后帶隊回到了知府衙門。這時,天都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