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衛城的這份回禮,顏汐很滿意。
這么一大罐蜂蜜,她可以吃好久了。
在劉衡一群人忙著準備過節時,魏侍郎府上,魏桓這中秋節卻是又喜又憂。
徐玉容意外小產后,因為身子虧空,躺床上養了幾月,無心也無力掌管家事。
而那丫鬟含香因為徐玉容沒有發話如何發落,眾人一時不敢自作主張,就由奶娘做主,先關到了柴房里,每天讓人去送點吃的,不讓她餓死。
本來是要等徐玉容身子好了再發落,沒想到拖了這幾個月。這天送飯的婆子一進門,忽然發現含香抱著肚子喊疼,裙子上也有血跡。含香求那婆子去稟告老爺一聲。
那婆子一看她這樣,猜測是有身孕了,也貪圖含香給的銀簪子,就去找了魏桓。
魏桓連忙讓府里的大夫過去把脈,含香竟然真的懷有身孕了。
“老爺,您救救奴婢吧。”含香蠟黃著一張臉,拉著魏桓求救,“奴婢肚子里的小少爺,是您的親骨肉,求老爺救命!”
魏桓聽到懷著小公子,掙扎了半日,終于叫了外院的管家來,“含香沖撞了夫人,將她打發出去。”
“老爺,夫人那兒若是問起……”
“就說含香生了重病,怕病死在府里,就打發出去了。”
管家聽他都安排好了,他又是管外院的,在魏桓眼皮子底下討生活,也不敢過于違拗,連忙答應了。
魏桓松了口氣,又叫人給含香租了一套院子,連夜就送出去。隨后,又給了大夫一筆重金。
那大夫出入高官宅院多了,他知道徐玉容不能再有身孕,一聽魏桓的意思只是不要聲張,樂得白拿一筆銀子。
徐玉容在床上躺到中秋時,身子算是恢復了大半。
魏桓日日下衙之后就陪在她身邊,親侍湯藥,噓寒問暖,小意殷勤。
徐玉容每每念及小產的孩子以淚洗面時,魏桓也是紅著眼眶柔聲安慰。
幾個月下來,徐玉容對他的那點怨氣,已經散了大半。
“夫人,那孩子跟我們無緣,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到了中秋這天,徐玉容又傷心時,魏桓小聲安慰,又叫了奶娘進來,“我和夫人不便出門,你去普濟寺,給點銀子,讓寺里給那可憐的孩子多念幾卷往生經吧。”
“對,多捐些香油錢。”徐玉容聽了,也覺得是個安慰,讓奶娘馬上出府去辦這事。
奶娘不敢耽擱,領了銀錢到普濟寺,捐了香油錢,讓寺里的和尚們好好做場超生法事,坐馬車回府,路過帽子胡同時,忽然看到一個女子扶著婆子的手,挺著個肚子,走進胡同去。
她看那側臉有些眼熟,再一想,拍著大腿叫了一聲,“哎呀,這不是含香嗎?”
回到府里,剛好魏桓到書房去處理些公務,奶娘不敢隱瞞,連忙將見到含香的事說了一遍。
“老爺不是說她病重,已經打發出去了?”
“奴婢看得真真的,還特意讓人找到帽子胡同去看了,真的是含香,挺著個肚子。”
“她有孕了?”徐玉容正起床梳洗,聽到這話,摔碎了手中的玉簪,“看著幾個月了?”
“剛顯懷,奴婢覺得……可能是那次……”奶娘含糊地提了一句,“聽說她是半月前租下那院子住的,如今身邊伺候的,是她的老子娘。聽邊上人家說,她那老子娘跟人吹噓,自家女兒是大官家的夫人……”
“就她也配稱夫人!”徐玉容氣得就要摔了杯子。
奶娘嚇得連忙抓住她的手,“夫人,夫人,您可不能生氣啊。大夫說您得好好養著。依奴婢看,老爺對那小賤人沒什么心思,就是看上她肚子里的那塊肉而已。”
奶娘趕緊勸說,“夫人,何不把含香接回府里,那孩子生下來,就養在您膝下。您和老爺,總得有個孩子,您看,之前老爺一直念叨著那個劉衡,現在也不念叨了……”
徐玉容勸得怒容稍熄。奶娘說的話,句句勸在了她的心坎上。
臥床這些日子,娘家兩個嫂子來探望時,話里話外都是勸她要為魏桓子嗣考慮。
徐首輔也勸她:“你沒有孩子,又不給魏桓納妾,外面提起來,總是說你善妒不賢,這樣的名聲,對你不好,對你那些侄女們也不好。”
徐家嫡女善妒,寧愿讓夫君絕后也不肯為夫君納妾生子,這種名聲傳出去,徐家待字閨中的女兒們,都得受拖累。
徐玉容變了臉色,“父親只為侄女們考慮,就不管女兒嗎?”
“為父何嘗不是為你考慮!”徐首輔嘆氣,“不為你的侄女們,只為你自己,你也得想想。不說別人,你看圣上,還得受制于宗室。為父本想讓你到魏家過繼一個來,但是,現在看著,你哥哥嫂子們說得對,與其養個別人的孩子,不如你養個庶子,從小養著,也就跟自己生的差不多了。”
對著徐玉容,徐廷之總是一片慈父心腸。這些日子家中兒子們念叨,再看看那些收了養子的人家,好像還是自己養大的孩子靠譜。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劉衡與徐家的一場官司,讓他有了危機感。尤其是城郡王活著回京了,劉衡是跟他一起回京的。
劉衡若知道徐玉容派人殺了王氏,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這仇要如何化解?就得著落在魏桓這個親生父親的身上,母恩深重,父親卻也是孝道倫常。
經過秘方一事,徐首輔如今對劉衡不敢再輕視。沒有證據證明秘方謠言是劉衡傳的,但是從劉衡反擊來看,他不得不信,這事是劉衡所為的。
去年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如今在永州,已經是有口皆碑的劉舉人。
他入了城郡王的眼,自己就不能再明目張膽地派人下手了。而且,聽說他身邊的小廝和隨從竟然都是高手,城郡王遇刺時這幾個竟然能打退刺客。
如今徐家和劉衡已經勢成水火,但是有魏桓這個親生父親在,劉衡還是得受制于徐家。
他因為支持順郡王,在城郡王那兒已經不能投靠。要是皆由魏桓和劉衡這兒,與城郡王搭上關系,那徐家等于有了兩重保障。
徐首輔希望女兒能夠明白自己的苦心。
想到娘家人勸的那些話,再聽著奶娘的話,徐玉容不得不熄了怒火,認真想著這事。
奶娘生怕她立時又跟魏桓鬧起來。徐首輔和徐家兩位少夫人都已經交代她,要她勸著徐玉容,看她臉色轉圜,又壓低聲音說道,“夫人,您想想,含香不過是一個爬床的丫鬟。女人生孩子可是一道鬼門關,誰知道她有沒有那個命順利生產呢?”
徐玉容深吸了一口氣,倒是想起父親說的收養庶子的事,“那回頭我跟老爺說,就讓她先待在那帽子胡同吧,要生了再接回府里來。”
她不想天天見到那小賤人挺個肚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是,夫人想得周到。那要不要派人過去伺候?奴婢看到含香住的帽子胡同,就是劉家開的與善鹵味店。”
“這么巧?他們竟然在同一個地方?”徐玉容卻是心中一動,“你挑兩個生產過的老實本分的過去盯著,還有含香那老子娘,給我帶回府里來,好好教教規矩。告訴含香,好好養胎,生下小公子,就算她有功。”
等到魏桓從書房回來,聽到徐玉容提起派人伺候含香,只急得臉色發白,腳一軟就跪坐在徐玉容腳下,“玉容,這孩子……這好歹是我的骨血,不如……就留下吧?我知道你委屈了,那含香,那時我喝醉了,以為是你……我一時糊涂,留下她,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們已經年近四十,不如就留下這孩子,辛苦你來教養……”
“看魏郎說的是什么話。”徐玉容扶起魏桓,“我對魏郎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我雖然惱恨那丫鬟不安分,竟敢爬床壞了府里的規矩。但是孩子卻是無辜的,我們盼了那么多年,我怎么會對老爺的骨肉不利?老爺既然喜歡那丫鬟,就留下吧。”
“不不,我連那丫鬟長得什么樣子都不記得了,只是為了孩子……夫人放心,到時候,那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沒有別的人。我若對夫人有二心,就讓我天打雷……”
“魏郎好端端發什么誓,我總是信你的。含香身邊的婆子,只是在莊子里做粗使婆子的,哪里知道怎么伺候孕婦。。我派人過去伺候,只是怕含香身邊照顧的人太少,孩子有閃失。”
魏桓松了口氣,“夫人辛苦了,身體剛好,就要操心這些。”
“只要魏郎知道我對你的一片真心,這些算得什么。”徐玉容靠在魏桓的肩頭,悠悠地說了一句。
魏桓連忙撫住她肩頭,恨不得賭咒發誓,將自己的一片真心剖開來。
原本,魏侍郎府上這一番動靜,外人也無從得知。
偏偏含香租住的房子,是帽子胡同里柳大娘家的院子。
柳大娘喜歡吃與善鹵味店的東西,三不五時就要來買一次,也喜歡找顏汐聊天。:6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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