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狗兒,現在正式更名叫姚長貴了。
“小貴子,”慕念春忍不住叫起了昔日熟悉的名字:“你有什么特別喜歡或是擅長做的事情么?”
這般親昵隨意的稱呼,頓時讓小貴子受寵若驚了,紅著臉應道:“回小姐的話,小的什么家務活都會干。”
也就是說,沒什么特別擅長的事。
慕念春略一沉吟。
在見到他之前,她原本是打算隨便安排一份差事。現在當然得精心為小貴子打算一番。若是在后宅里做個跑腿的或是做粗活的小廝,將來可沒什么出息。去田莊,又離自己太遠了,不便照拂。小貴子的長處是勤快本分,并不算特別伶俐,又沒讀過書,賬房里的事情也是做不了的
想了片刻,慕念春終于有了主意:“這樣吧,我待會兒去和娘說一聲,安排你去馬房。馬房的事也算清閑,平日喂馬照顧馬匹。這些事稍微一學就會了。你還得學著駕馬車,今后出行的時候,就由你駕馬車好了。”
馬房里的差事,向來都是肥差。平日清閑自在,為主子駕車更是長臉的事。只有分外得主子信任歡心的,才有資格得到這樣的差事。就連工錢也比別處都高一些。
小貴子此時還不懂這些彎彎繞繞,卻能體會到慕念春的一片好意,又撲通一聲跪下了:“多謝小姐,小貴子一定盡心盡力做事,絕不會丟了小姐的臉。”
倒也不算笨。這么快就反應過來,將自己歸為她的人了。
慕念春啞然失笑,目光愈發柔和:“你認真做事就好,遇到什么難事,只管來找我就是了。還有,以后別動不動下跪。雖說主仆有別,可男兒膝下有黃金,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跪。快些起來吧!”
小貴子感動的不知該說什么好,結結實實的又磕了幾個響頭。眼睛紅紅的站了起來,心里默默的發誓。今后一定要忠心的為小姐做事。
慕念春叫來玉簪,吩咐道:“玉簪,你先領著小貴子去馬房,和馬房的管事說一聲。請他安排小貴子一份差事,住處也一并安頓下來。”
玉簪笑著應了,好奇的打量小貴子一眼。見他瘦弱的不成樣子,土頭土腦的不說,還呆呆愣愣的,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小貴子被笑的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了。
“還不快去!”慕念春白了玉簪一眼,目光中暗含警告。
玉簪不敢笑了,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領著小貴子去了馬房。
慕念春去了張氏那兒,略過了自己私下和慧如的約定,只說:“我在慈云庵住了一個多月,和一個叫慧如的師太十分熟絡。她特地求我為她出家前的孫子謀一份差事,我應下了。今日那個叫姚長貴的找上門來,我把他安排去了馬房。特地來和娘說一聲。”
張氏果然沒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笑著說道:“既是答應了的事,總得安排妥當。馬房的差事還算清閑,就讓那個姚長貴待著好了。”
慕念春趁機要求:“我已經吩咐過他了,不僅要學著照顧馬匹,還得學著駕車。過些日子,等他學會駕車了,讓他做車夫。”
車夫這份差事,在馬房里十分搶手。一來隨主子出行是有臉面的事,二來到了別的府上,車夫也會被好吃好喝的招待著。運氣好的時候,還會得些賞錢。這樣的差事,自然人人爭搶。
不過,在主子眼中,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張氏想也不想就點頭應下了。
慕念春一顆心落了地,甜甜一笑:“娘,謝謝你了。”
“這點小事,哪里值得我們慕四小姐道謝。”張氏笑著打趣:“你若是實在有心表達謝意,不如下廚做頓好吃的,讓我今日解解饞。”
母女兩個正在說笑,門房的小廝匆匆的跑來稟報:“啟稟太太,太孫殿下來了。”
張氏一怔。太孫怎么會忽然來了?
之前太孫也曾經來過慕家,不過,每次都是和齊王一起來的。獨自登門還是第一回,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別扭。
慕念春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慕元春果然好手段,竟說服了慕長栩從中牽線搭橋,邀了太孫登門做客。
張氏很快回過神來:“快些請太孫到外堂,再打發人去修德堂送個信。”
那小廝期期艾艾的答道:“太孫殿下說了,他今天是特意來探望大少爺。不必驚動老夫人了。而且,太孫殿下已經去松濤院了。”
張氏:“”
慕長栩明明是齊王伴讀,齊王來探望他還說的過去。太孫特地登門來看望算怎么回事?這事,怎么看都透著蹊蹺啊!
不行,她得去松濤院看看。
張氏正準備起身,慕念春忽的笑道:“娘,殿下既是特地來探望大哥,說不定會有些話要私下說。我們去打擾了反而不美。萬一惹的殿下不快就不好了。倒不如隨殿下自便,吩咐廚房備好飯菜也就是了。”
這一場好戲才剛剛開鑼。暫且先讓慕元春粉墨登場得意片刻。
張氏聞言,頓時打消了前往松濤院的念頭。
此時的周琰,已經走到了松濤院的門口。
之前心中焦急步履極快,可到了門口,卻莫名的緊張起來,一顆心怦怦直跳。
方同自從踏進了慕家的門,便苦了一張臉。明知勸不動,卻依然不肯放棄:“殿下,您原本說要去汴河邊游玩,現在卻偷偷跑到了慕家來。要是被太子妃知道了,肯定會大發雷霆。到時候”
不僅周琰要挨訓,他這個貼身小廝也是斷然跑不了的。
好脾氣的周琰,今天一反常態的固執,冷冷的瞥了方同一眼:“你若是害怕,大可以現在就回府向母妃稟報。到時候母妃生氣,也只會發落我,和你無關。”
方同全身一個激靈,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殿下,奴才對您可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啊!奴才剛才這么說,也是為了您著想,絕沒有要背叛您的意思”
真是聒噪的令人頭痛!
看看十四叔身邊的鄭喜,那叫一個伶俐。十四叔一個眼神過去,立刻就會乖乖閉嘴。自己身邊這個,整個就是一話癆。
“閉嘴!”周琰板著臉孔,擺出了為人主子的威嚴:“沒我的吩咐,不準張口說半個字。不然,回去之后你就等著去門房跑腿吧!”
方同委委屈屈的住了嘴。
周琰深呼吸口氣,定定神進了松濤院。
松濤院里的下人不知都去哪兒了,院子里靜悄悄的。一陣似有若無的琴聲傳了出來。正是那日在荷花宴上聽過的平沙落雁。
周琰神色一動,循著琴聲找了過去。琴聲越來越近。繞過一處回廊,一個精致的涼亭引入眼簾。
一身素色羅裙的少女坐在涼亭里,專注的低頭撫琴。
長長的青絲如瀑般傾瀉在肩頭,臉龐白皙似玉,精致無暇。長長的眼睫毛如扇子一般,紅唇微微抿著。纖纖玉指輕盈的落在琴弦上,如蝴蝶在花叢間翩翩起舞。
此情此景,美的像一幅畫,令人不敢靠近,唯恐驚擾了畫中的寧靜祥和。
周琰不自覺的停住了腳步,癡癡的看著不遠處的少女。
到了此刻,方同哪還有不明白的。太孫特地到慕家來,分明就是沖著這位慕大小姐來的。他現在不管做什么,都已經遲了。再聯想到太孫剛才的態度,他眼下只剩一個選擇了
方同咬咬牙,輕手輕腳的退開,站到了回廊下,為主子放風。
周琰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慕元春的身上,根本就未留意到方同的離開。
慕元春依舊沒有抬頭,琴音卻變的歡快起來。淙淙的琴音似乎化成了鳥兒在枝頭歌唱,婉轉悠揚的表達出喜悅的心情。
周琰心里一蕩,情難自禁的靠近了幾步。
慕念春終于抬起頭來,明眸似水,默默的凝視著周琰。明明什么也沒說,卻又似訴說了千言萬語。
周琰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如在云端。一顆心幾乎快跳出了胸膛。
“元春,”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閨名,卻似已在夢中呼喚過了千百回。小心翼翼的,唯恐驚到了她一般:“我來了。”
慕元春俏臉浮起兩抹淺淺的紅暈,輕輕張口:“我還以為殿下不會來。”
周琰略有些愧意的承認:“對不起,我之前一直在猶豫不決。你寫給我的信,被母妃發現了,母妃十分生氣。不準我和你見面,之后,我沒敢給你回信事實上,就在長栩開口的時候,我還在猶豫。幸好在最后一刻,我想明白了。”
慕元春輕聲道:“是我讓殿下為難了。”
周琰鼓起所有的勇氣,直視慕元春的雙眸:“元春,知道你傾心于我,我真的很高興。其實,從見你的第一面開始,我便喜歡上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母妃,同意我們兩個的親事。”
慕元春臉上的紅暈更深了,眼中閃出濃濃的歡喜和羞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