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正值青春妙齡,又生的嫵媚俏麗。青色的羅裙包裹著婀娜的身段,風韻動人。
相較之下,萱草不免差了一籌。相貌不及瑞香,聰慧伶俐更是差了一籌。也怪不得慕正善更喜瑞香伺候。
當然了,這兩個通房丫鬟不管誰更得寵一些,都對張氏沒什么影響。慕家的家規擺在這兒,慕正善已經有了兩兒兩女,不會再納妾室。除非是瑞香和萱草有了身孕
這個可能性也可以忽略不計。她們兩個每次侍寢過后,錢媽媽都會親自熬好避子湯,親眼看著她們喝下去。
慕念春漫不經心的想著,走出書房之后腳步頓了一頓,轉身去了張氏的屋子。
張氏見了慕念春,有些意外:“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慕念春笑嘻嘻的湊過去撒嬌:“娘,這一個月我都沒見你了。今晚我想跟你睡。”
“這么大的姑娘了,還和我睡成什么樣子,也不怕被人笑話。”張氏口中嗔怪著,心里卻十分歡喜。又吩咐白蘭:“快去準備熱水給四小姐沐浴。”
慕正善今日歇在書房,由瑞香伺候。張氏正嫌一個人寂寞冷清,女兒特地來陪伴自己,張氏自然高興。
沐浴過后,母女兩個頭靠著頭躺在床上,閑話了片刻。
大多時候,都是張氏在說,慕念春安靜的聆聽。張氏的天地只有慕家后宅,所說的都是些瑣碎的小事。或是慕元春兄妹又惹人不快了,或是哪一個下人又偷懶躲滑了,更多的是有關楓哥兒和慕正善的。
當張氏偶爾提及瑞香的時候,慕念春忽的插嘴問道:“娘,爹近來是不是常召瑞香伺候?”
冷不丁的問題,讓張氏一怔:“也不算很多,這個月里約有三四次。還有萱草伺候了一兩回,其余的時候,你爹都是歇在我的屋里。”
確實不算很多。似乎也沒什么異常的地方,可為什么她的心里總有些不對勁的感覺?
慕念春默然。
張氏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說道:“這點小事,你不用煩心。我就是心眼再小,也不至于和兩個通房丫鬟過不去。別人家的后院一堆妾室,還有一堆庶子庶女,整日里爭風吃醋你爭我斗烏煙瘴氣。你爹對我已經算很好了。”
是啊,慕正善沒有納妾,也極少到畫舫青樓去風流。只偶爾在通房丫鬟處留宿而已。這在大秦已經是極為難得的好丈夫了。
既然張氏沒有介懷,自己這個做女兒的,也無需緊盯著這點小事不放。
“念春,”張氏摩挲著慕念春黑亮柔軟的頭發,語氣中滿是慈愛:“你也不算小了,等翻過了這個年頭,我就開始替你留意。一定要為你挑一門合意的親事。”
首先要門第相當,家風嚴謹正派的,像慕家這樣最好。相貌人品當然都要出眾,至少也該有慕長栩這樣的標準。
張氏絮叨了半天,末了又說道:“羅七公子倒是樣樣都好,只可惜羅家是慕元春兄妹的舅家,這門好親事,十有八九是慕元春的了。”
言語中憾意十足。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層,她一定會女兒籌謀打算一番。羅鈺英氣過人文武雙全,家世又出眾,實在是令人心動的女婿人選。
慕念春眸光微閃,淡淡笑道:“是我的跑不掉,不是我的,強求不來。不論大姐是否會嫁到羅家,總之,我對羅鈺沒半點念想。”
曾經的年少輕狂,曾經的熾熱愛戀,早已在漫漫歲月里消弭殆盡。如今的她,外表稚嫩年輕,心態卻漠然如冰。幾乎沒什么事能令她心湖生出波瀾。羅鈺也不例外。
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中,透出一絲看破世情滄桑的了然。張氏心里莫名的有幾分惶惑不安,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昏黃柔和的燈光下,那張姣好秀氣的俏臉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輕霧,明亮靈動的眼眸如同兩汪寒潭,深不見底。
那樣的熟悉,卻又無比的陌生。
張氏心里一跳,猛的握住慕念春的手:“念春,你不是魔怔了吧!”
慕念春回過神來,沖張氏抿唇一笑:“娘,你不用擔心,我好好的呢!只是聽你提起羅鈺,一時有些失神罷了。”
這一笑,又恢復了平日的俏皮可愛。剛才片刻的滄桑冷漠,仿佛只是張氏的幻覺。
張氏定定神笑道:“好好好,你不喜歡羅鈺,我不提他就是了。滿京城青年俊彥多的是,又不是只有羅鈺一個。咱們睜大眼睛,另外挑一個就是了。”
這口氣,就像去菜園里挑蘿卜白菜似的。
慕念春撲哧一聲樂了:“娘,你只想著為我挑一門好親事。就沒想過人家會不會相中我么?”
張氏理直氣壯的應道:“我的寶貝女兒樣樣出挑,誰娶到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說別人,就連齊王殿下也對你有意。放眼全京城,還有誰能越得過齊王去?”
只有母女兩人,張氏說話也沒了顧忌,又繼續絮叨:“那一天我和你爹提起此事,被你爹數落了好一通。總說我們慕家配不上齊王府,又說容妃娘娘十有八九相不中你。也不想想,要是容妃娘娘不喜歡你,怎么會特意留你在慈云庵里陪伴?”
這真是個美妙的難以解釋的誤會。
慕念春略一猶豫,終于還是什么都沒說,只輕描淡寫的將之前對慕正善的話又說了一遍:“其實,容妃是相中了我的廚藝。我在慈云庵做了一個月的素齋,和容妃根本沒有別的接觸。”
張氏啞然,半晌才不怎么情愿的說道:“看來,是我想多了。齊王的事不提也罷。對了,還有永寧侯府的陸二公子,雖然是庶出,卻是年少英才”
慕念春開始后悔起自己今晚的舉動了。原本是怕張氏一個人孤寂,才特意來陪她。沒想到張氏今晚一直繞著這個話題打轉。想象之豐富思維之跳躍,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在張氏將京城適齡的未婚少年歷數一遍之前,慕念春忙出言打斷了張氏:“娘,天不早了,我們也該歇下了。”
張氏頗有幾分意猶未盡:“難得我們母女兩個有談心的機會,睡的遲些也無妨。對了,我剛才說到誰來著?平遠侯府的蔣二公子,他可是正經的嫡出,如今又是太孫伴讀,前途不可限量”
慕念春徹底拜服投降:“娘,我求求你了,你別再說了好么?我現在對這事實在沒什么興致。等過兩年再說行么?”
張氏不以為然的笑道:“傻丫頭,這種事怎么能等。再等兩年,條件好的可都被搶走了。等翻過這個念頭,你也十三歲了,我就該為你操心親事了。”
還有什么可操心的?眼前不就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么?
相貌清秀,品性純良,好學上進,謙和淳樸,溫柔細心。舅舅和舅母又都喜歡她,日后她嫁過去,他們一定會對她很好。
慕念春心里暗暗想著,卻半個字都沒說。
張氏雖然很喜歡張子喬,可也僅限于姑母對娘家侄兒的照顧。以丈母娘看女婿的標準,張子喬卻不夠格了。
來日方長,多用些水磨功夫,總有一天,張氏會改變心意。
不知閑聊了多久,張氏終于倦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慕念春也閉上了眼睛,卻沒多少睡意。
重生以來,每天晚上都遲遲難以入睡。一閉上眼睛,前塵過往便紛至沓來,在腦海中翻涌不休。曾經的情仇恩怨,已然消褪了顏色,卻從不曾真正忘卻過。
往日出現的最多的畫面,是梁武帝臨死前震驚暴怒滿懷恨意的眼神。如今,卻被齊王玩世不恭的笑臉所取代
慕念春深呼吸口氣,將那張惱人的臉攆出腦海,開始醞釀睡意。
再過三天,就是會試開考的日子了。
慕太傅口中不說,心里卻很看重長孫參加會試一事。特地放了他十天的假,又叮囑道:“這三天你好好休息,養足了精神準備會試。”
會試一考就是三天,十分耗力耗神。每次會試都有體力不支暈倒在考場的考生。
慕長栩恭敬的應道:“孫兒謹遵祖父教誨,一定盡心準備會試,絕不會讓祖父失望。”
慕太傅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長孫聰慧勤奮,這么小就有了參加會試的資格。令他這個祖父也覺得顏面有光。若是慕長栩今年便考中會試,可就是光耀門庭了。
辭別了慕太傅之后,慕長栩又特地向齊王告假十日。齊王想也不想的應了,笑著拍了拍慕長栩的肩膀:“等會試放榜了,本王一定親自去道賀。”
慕長栩忙笑著道了謝。
雖然兩人性子不合拍,不過相處幾個月,也漸漸熟悉了。齊王雖然不學無術不求上進喜歡吃喝玩樂,卻隨和風趣,并不惹人厭。
和齊王道別之后,慕長栩卻沒急著離開,特意在不遠處的涼亭里等了片刻。
等了一會兒,一個圓潤白胖的少年躡手躡腳的來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