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起就開學了,又要開始忙碌的上班了這兩天點擊忽然少了很多,小情心里很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寫的不好了(_<)
漪瀾院不算大,卻十分精致小巧。院子里種了幾株梨樹,樹上有秋千,樹下擺著小巧的桌椅。
初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桃花柳綠的時節,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青草香氣。
一個穿著淺粉色衣裙的十二歲少女正坐在樹下,手執小號的狼毫筆,低頭寫字。寫的速度不算很快,卻熟稔流利,雪白的宣紙很快就被簪花小楷占滿了。
她的神情十分專注,長長的睫毛幾乎眨也不眨。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停了手,低頭細細的審視一會兒,見沒有任何差錯,才問道:“石竹,我抄了多少遍了?”
站在一旁的石竹想也不想的答道:“小姐上午抄的是第九十九遍,這份寫完,正好是一百遍。”
一百遍,終于算是寫完了。
慕念春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然后沖石竹燦然一笑:“快些把這份收好,待會兒整理好了,送到我爹的書房去。”
這一個月來,她好吃好睡心情好,膝蓋的那點傷早就好了。因為被禁足,不能出院子一步,每天抄寫《女誡》權當是練字兼打發時間。
慕家家學嚴苛,閨學也不遑多讓。慕念春被訓練多年,抄寫時很自然的心無旁騖專注之極,不容半點有誤。這種略有些枯燥乏味的生活,貫穿了她的整個少女時代。此時重溫一回,倒是很快就適應了。
從半個月前,她練字的地點就從書房轉移到了院子里的梨樹下。這里的視野比書房開闊,聞著空氣中漂浮的花草香氣,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
石竹笑著應了,小心的拿了宣紙去晾干,然后將之前寫過的都整理好。捧著厚厚的一摞去了慕正善的書房。
今天是休沐日,慕正善難得有余暇,正在考校長子的功課。
慕長栩對答如流,慕正善并未夸贊半個字,反而正色說道:“長栩,求學之途,當戒躁戒躁,不可因為一點進步就驕傲自滿。你讀書有天分,正因為如此,更要下足苦功。”
慕長栩恭敬的應了聲是,眉宇間平靜寧和,并未因為慕正善的要求嚴苛心緒浮動。
慕正善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有心說些夸贊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書房里的氣氛忽的冷凝下來。
慕長栩在家學里上課,卻是在羅家長大的。父子兩個平日相處的時間并不多,除了考校功課之外,似乎就無話可說了。
半晌,慕正善才打破了沉默:“我昨天去看過元春,她靜養了一個月,身子好多了,下床走路已經無礙了。”
提起妹妹,慕長栩的神色也柔和了幾分:“我正想著待會兒去看看她。”頓了頓,忽的抬起頭直視慕正善:“父親,妹妹是什么性子,我清楚的很。她絕不會私下說母親的不是。”
有些事雖然竭力壓著,卻還是無可避免的在府中悄然流傳開來。下人們表面恭恭敬敬,可私下里不免要眉飛色舞的談論幾句。
慕長栩偶爾聽書童多嘴一句,才知道了此事,當時就變了臉色。
慕元春外表看著柔弱,實則外柔內剛,十分要強。這樣的流言對她的傷害無疑是極大的,也怪不得她一直在屋子里靜養,這一個月都沒出過賞梅苑。
今日難得父子有獨處的時間,慕長栩自然不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急著要為慕元春澄清。
慕正善笑容微微一頓,默然片刻才說道:“這些內宅小事,你就不用管了。”
慕長栩心里一沉。父親這么說,擺明了是不信他的話
“父親,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相信嗎?”慕長栩一急之下,說話也沒那么溫和有禮了:“我知道,我和妹妹在舅家住了這么多年,父親的心早就偏到四妹五弟的身上了”
慕正善聽著這話,一股熱血直沖腦門:“住嘴!”
慕長栩看到慕正善瞬間沉下來的臉,才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有些事,心里有數是一回事,可說出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五個手指尚有長短。身為父親,對待兒女有些偏頗也是難免的。
慕長栩慕元春在舅家長大,和舅家情意深厚,和親生父親的接觸反而不多,感情難免淡薄些。而慕念春慕長楓姐弟兩個,卻在慕正善身邊長大,親疏之別很明顯。
慕正善被說中了痛處,身為父親的尊嚴頓時浮上了面孔,冷然說道:“當日在池塘邊,下人們都站的遠,沒人聽見她們說過什么。我也不會無端的冤枉了元春。可你想想,若是元春沒說那些話,念春怎么會氣的推她落水?”
慕長栩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四妹一向任性沖動,做出這樣的舉動不足為奇。”
話一說完,就后悔了。
慕正善一臉鐵青的訓斥道:“長栩,元春是你妹妹,念春也是。她縱然一時糊涂犯了錯,你身為兄長,也該多多包容。如此心胸狹隘肆意指責,哪還有半點做兄長的樣子?”
慕長栩不敢辯駁,只能低頭認錯:“父親教訓的是。”
慕正善余怒未消,繼續說道:“你娘早亡,舅家憐恤你和元春,堅持要接你們兄妹去羅家住。此事傳出去,對我們慕家的名聲大大有損,可我還是答應了。我為的是什么?難不成我們慕家還養不起兩個孩子嗎?”
說到底,還是憐惜沒了親娘的兩個孩子。唯恐張氏心胸狹窄對他們照顧不精心,所以才任由羅家接走了他們兄妹。卻沒想到,兒女不在膝下長大,和他這個當爹的十分生疏。更沒料到,兄弟姐妹之間竟有這么大的隔閡。
慕正善第一次后悔起當年的決定來。
慕長栩被說的一臉愧色,低聲道歉:“對不起,父親,剛才是我說話不妥。以后再也不會了。”
慕正善面色一緩,正要再說什么,書房的門忽的被敲響了:“啟稟老爺,石竹來了。說是把四小姐抄寫好的東西送來,請老爺過目。”
“讓她進來吧!”慕正善的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
慕長栩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點變化,心里一陣黯然。
慕正善表面對兒女一視同仁,可對著他的時候只有嚴苛和訓斥,對著慕念春姐弟兩個的時候,才像一個溫和慈愛的父親
石竹將手中厚厚的一摞宣紙放到了書桌上,恭敬的說道:“老爺,這是小姐吩咐奴婢送來的。整整一百遍,還請老爺過目。”
慕正善嗯了一聲,細細的翻看起來。
慕家的閨學請了一位極有名氣的女夫子教學,這位女夫子最擅長簪花小楷。因為,慕家的幾個女兒練的都是簪花小楷。慕念春的功課不算最出色,卻寫的一手好字。這一百遍《女誡》抄寫的認真工整,一筆不亂,足可見她的誠心。
慕正善沉吟片刻,忽的抬頭說道:“長栩,你也來看看。”
慕長栩不太情愿的應了一聲。他苦讀多年,在書法上頗有造詣,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暗暗點頭。不過,一想到被推落水塘之后又飽受流言困擾的慕元春,慕長栩的心腸又硬了起來。
慕正善試探著問道:“你覺得念春抄寫的如何?”
慕長栩神色淡然:“四妹的字很好,抄寫的十分認真。”
可是,這又能代表什么呢?難道憑著這些就能抵消推妹妹落水的過錯嗎?
慕正善態度難得的溫和起來:“念春誠心改過,總是件好事。她畢竟還小,日后多管教約束也就是了。我現在就去漪瀾院看看她,你也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