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

第九十四章 看不透她

林家成)

第九十四章看不透她

蘭陵王把洗凈的張綺放在地上,他剛拿過她的衣裳準備給她穿上,張綺已一手接過,連夜的承歡,她的臉白得脆弱,那拿著衣裳的手也有點不穩。

蘭陵王看了她一眼,自己穿上衣裳。他走到她身后,看著她艱難地彎著腰,一點一點地把衣裳穿上。

饒是動作艱難地著裳,在她做來,也是賞心悅目之極。燈籠光照在剛成為婦人的小姑子那白嫩的臉上,那顫抖的睫毛上,留下半邊陰影。

忙著忙著,張綺下頜一痛,卻是被蘭陵王抬起了臉。

他端詳著她,在對上她眸底的水潤和羞澀時,低聲說道:“可是脫力得緊?”要不要休息?

張綺低低的恩了一聲,她慢慢地挪到銅鏡前,把長發梳順,靡啞地說道:“一切聽郡王的。”

蘭陵王便不再說話。

他見張綺已經打量后,便喝道:“送些糕點來。”

“是。”

拿著那糕點,把它們放在張綺的懷中后,錢財蘭陵王一把把張綺橫抱而起,轉過身便朝門外走去。

張綺輕叫道:“我頭發還是濕的。”都沒有挽。

蘭陵王腳步不停,“不要緊。”

走到馬車旁邊時,他回頭朝著楊受成命令道:“多帶二十人。”

“是。”

“把帷帽拿來。”

“是。”

伸手把幃帽扣在張綺頭上,她翻身跳上了馬車。

馬車不疾不徐地朝皇宮走去。

張綺趴在蘭陵王的懷中,細細地抿了兩口糕點后,她拈起一片,輕輕塞到了蘭陵王的嘴里。

蘭陵王正閉目尋思著,感覺到唇邊一軟,便真開眼來。

他對上了張綺水潤中,還有媚色殘留的雙眸。她已把幃帽放在一側,手中拈著糕點,正專注地往自己嘴里塞來。

他從來不吃這些東西的。

可她的動作如此自然,自然的親昵,他不知不覺中張開優美的唇線,把糕點含在嘴里。

張綺低頭,給自己又塞了一塊,然后她把身體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伸出右手,依戀地環抱著他的腰身,張綺小狗般的蹭了蹭,也不知在想什么,發了一會呆后,又拿起一塊糕點,送到他嘴里。

這一次,他一并含住了她的手。

對上張綺水潤含媚的眸光,他低聲道:“我不愛吃。”

張綺眨了眨眼,“可你餓了。”

他嚴肅地看著她。

她卻眨巴著眼,繼續把那糕點向他嘴里塞去。感受到他的唇閉得太緊,她終于收回濡濕的手。

之間她自然而然,把被他含過的糕點含上一半,然后昂頭貼上他,把含著的另一半糕點朝他唇邊哺來。

她昂頭上貼的身軀,如蛇一樣柔而軟,她那水潤的眸光中,吧隱隱帶著調皮和妖媚,她那不經掩飾,美麗精通的小臉上,有著光亮。

她在引誘他。

蘭陵王張開唇,一邊與她的唇相吻,一邊含入那糕點。

剛剛咽下,張綺便似完成了一件任務般,低下頭,舒服的,安心地縮了下去,重新軟軟地偎在他懷中。渾然不知,自己剛才地舉動有什么不對。

看著低著頭,小口小口吃著糕點,動作專注又慵懶的張綺,蘭陵王唇動了動,最終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雙臂收得更緊。

他的動作,令得她不滿的嚶嚀一聲。可能已經習慣,只這么一聲,她沒有掙扎。

不知不覺中,皇宮到了。

望著前方輝煌的燈火,他抱著她跳下馬車。在下來的那一刻,他抓住那頂幃帽遞給身后的侍從。

殿中已經燈火通明,人聲喧囂。

廣場上,馬車旁,也聚了不少貴族。蘭陵王一下馬車,喧囂聲便靜了靜,眾人同時轉頭,朝著他和他懷中的張綺看來。

這時的張綺,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正努力讓自己顯得不起眼。

還是安靜,眾人還在看向這邊。

突然的,一個大笑聲傳來,“蘭陵郡王,你來晚了。”

于文成在幾個周地貴族子弟地籌擁下大步走來。他臉上帶著朗朗的笑,錢財可是看到他這笑容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兩側退去,悄然離開。

于文成大搖大擺擋在蘭陵王身前。朝著縮在蘭陵王懷中的張綺看了一眼,于文成朗聲笑道:“好一個蘭陵郡王!”他瞇著眼笑著湊近蘭陵王,以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笑道:“聽說郡王

昨晚回去后,便于你懷中的愛姬歡娛道此時......有道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郡王這一次,可值得幾萬金了。”

他的話一出,安靜的廣場便嗡嗡聲一片。從昨晚歡娛到現在?當真好體力!這齊國高氏的子弟,果然都是酒色之徒啊。話說這蘭陵王沙場上鍛煉出來的體力,倒都用在女人身上了。

對著四周突然而起的嗡嗡聲,蘭陵王神色不變。他依然抱著張綺,依然是一雙星空般深邃冷然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宇文護。似乎那隱隱而起的嘲笑聲,對他絲毫不起作用。

想來也是,貴族子弟有幾個不荒唐的?這與女人在室內玩個一二天,算不得什么。

于文成臉一沉。

他雙手徐徐一拍。

清脆的巴掌聲中,十個做南地姑子打扮,面目楚楚動人的少女游貫而出,她們一字排開地站在宇文成的身后,一雙雙美目癡迷又驚艷地看著蘭陵王。

于文成朝著身后的眾女一指,吧笑嘻嘻地說道:“昨天晚上,在下想把這十個美人送給郡王,結果郡王不得閑。現在郡王得閑了,還請收下這份好意。”

說到這里,他又看向蘭陵王身后的眾齊使,笑吟吟地說道:“有了我送的這些美姬,也省的有人怪貴郡王在周地鬧事,惡意挑起兩國爭鋒了!”

四下又變得安靜了。

這不是明逼著蘭陵王收下美姬么?

當然,美人嘛,總是多多益善的,自己不要,還可以用來籠絡下屬。因此,面對于文成這個帶著挑釁的好意,包括齊使在內,都帶著幾分認同。他們看向蘭陵王,等著他笑納。

于文成也在得意洋洋地看著蘭陵王。他目光瞟過張綺,只等著蘭陵王收下他送的這十個美人,他就向他開口索要張綺。雖然這個南地小姑已是不值錢的二手貨了,可看蘭陵王這么著緊的份上,弄過來當面玩死也能出一口惡氣!

蘭陵王垂下眸來。

他伸手撫著張綺的秀發,隨著他的動作,不知不覺中變得僵硬的張綺,平靜下來。

溫柔的撫摸中,蘭陵王低沉微啞的聲音徐徐說來,“多謝了!不過長恭早已說過,女人,我有了懷中這個便夠了。”

說到這里,他不再看向于文成,腳步一提,便朝大殿走去!

還是這般目中無人!

從來沒有像昨晚一樣狼狽過的于文成,臉色嗖地一沉,他陰森森地喝道:“高長恭,你別給臉不要臉!”

蘭陵王停下腳步。

夕陽下,他含笑的俊臉令得四下有那么片刻的呆滯。清風拂起他半干的,錢財不曾扎起的散發,發梢拂過他的臉龐......靜靜地瞟了一眼于文成,蘭陵王沉沉地問道:“閣下是何官職?”

于文成一愣。他還沒有官職。

見他愣住,蘭陵王沉沉的,威嚴地說道:“閣下無官無職,便敢當眾辱罵大國使者!威脅我齊國堂堂郡王!于文成,當真好威風!”

一句話落地,剛才還意動的眾齊使同時羞愧地低下了頭。

蘭陵王轉過身來,抱著張綺繼續向前走去。

隨著他走動,原本堵在過道上的周人,不由自主地讓開道來。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

卻是一個精瘦的文士走了出來。他站在蘭陵王身前,朝他深深一揖,說道:“郡王錯矣!實是郡王懷中的美姬,本是陳國獻給我大冢宰的美姬......如此美人,卻被郡王生生多了去,我家郎君不忿也是正常。”

說到這里,那文士直視著蘭陵王懷中的張綺,叫道:“張氏阿綺,你的婢子阿綠都已向我家郎君哭告了,你便沒話可說么?”

阿綠?

張綺一怔。

那文士看向蘭陵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郡王何不放下這美姬讓她自己說個明白。”

蘭陵王低下頭來,他注視了張綺一會,慢慢把她放下。

張綺一抬頭,無數雙目光便向她看來。可惜此刻燈火稍暗,眾人還沒有仔細把她五官神采看清,她已拿過一側的幃帽戴上了。

看到她嬌弱無力地靠著蘭陵王,吧剛才只來得及看她一眼,還不曾細細體會這美姬之艷的于文成遺憾地收回眼:光著姿勢,便知是傾國色,他還真不信,這個美姬如那日初見般尋常,嗯,到了手中,先好好賞玩一番,看個究竟在說。

那文士盯著張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做撒去,聽說那陳國來使中有不少你的故交?可惜可惜,他們昨晚在陽春樓又打又鬧,聽說還打死了幾個權貴,便是那個婢子也......也不知能不能留得一條性命回陳地。”

那文士說到這里,搖頭晃腦,一臉惋惜地看著張綺,他身后不遠處的于文成,則是嘴角噙起一朵譏諷的笑容來。

對于這些南地的世家來的人,錢財他還是了解的......他們從骨子里,便有太多顧忌,又習慣了事事從名聲上考慮。眼前這姑子便有再多不愿,那本性惡毒自私的,對國家之人見死不救的名頭,她也是萬萬不敢承受的。

何況,她便是真一心一意跟了蘭陵王,對國家之人不管不顧。可她就不擔心蘭陵王怪她刻薄無情么?她應該知道,自己那樣會失寵于蘭陵王的。

這一次,她不選也得選了。

張綺抬起頭來。

幃帽下,她水潤的雙眸看向那文士,嬌軟地說道:“不會的。”

“小姑子不信?”于文成冷笑道:“來人,去把幾個陳人,還有那婢子從大牢里帶過來。”語氣中滿是狠戾,讓人完全相信,便是阿綠他們幾人沒醉,他也會給他們安上幾條罪!眾陳人雖是使者,可他只動其中幾人,給他們安上幾條莫須有的罪名,那完全是舉手之勞的事。

說到這里,所有的人都看向張綺,等著她承認,她實是陳國送給宇文護的,而這蘭陵王,乃是半路把她截去,圖謀不軌之人。

絕對的安靜中,張綺垂眸。也不知怎的,一直強勢的蘭陵王,這一刻也沒有吭聲,他在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背叛。

面對眾人地盯視,于文成的冷笑,那個文士得意洋洋的表情,張綺垂著眸,軟軟地說道:“不會的......大冢宰雖然一言九鼎,錢財可他已經得罪了齊國的郡王,現在又這么對陳國的使者,那樣很危險的......會逼的齊陳兩國聯手的!”

軟軟嫩嫩的聲音怯怯地吐出,卻令得所有人一怔,嗖嗖嗖,無數雙目光朝她看去,沒有人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這樣一個嬌嫩幼稚,以色事人的小姑子口中說來的。

于文成臉色一變,他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張綺那軟乎乎的,似害怕的聲音還在傳來,“還,還有,你們周國的士人,大臣們便不會問嗎?要是他們知道大冢宰家里的郎君因為一些小事,便恣意欺凌兩大鄰國的來使,只怕也會生怒......”

她的聲音,又軟乎又脆嫩,完全沒有威力。可是她說的話,卻字字中的,直懾得四周再無一個聲音傳出!

那個文士瞪大了眼,卻不敢相信,吧張綺能說出這樣的話,這么短的時間內,能想到這些,能說出這種近乎威脅的話來,那說話之人,必須有著極其敏捷的思維,極其精準的判斷力!

難不成蘭陵王與她閑談時說過類似的話?

眾人這般想著,一時之間,連于文成都失了聲音!

張綺被眾人盯著,似是更膽小了,她更加靠緊蘭陵王,小小的身子都縮到他身后去了。

絕對的安靜中,蘭陵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難得一笑,這般大笑,更是罕見之極。眾人同時看向了他。

清風卷起他的散發,吹起他的衣袍,大笑著的蘭陵王,真如神仙中人。

在眾人地注視中,蘭陵王牽著張綺的手,一邊大笑,一邊施施然越眾而出,轉眼便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目送著他們的背影,于文成俊臉刷地鐵青!蘭陵王雖然不說一字,可他那笑聲,分明是最尖刻的譏嘲!他竟敢笑的這般得意,竟敢這般輕鄙于他!

不說身后炸開了的周人。蘭陵王走了一陣后,慢慢收起笑容,他低頭看向張綺。盯著依然怯怯嬌嬌地她,他沉聲地說道:“阿綺真真令人刮目相看。”

他伸手抬起她的小吧,吧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色,嘴角扯了扯后,他低啞地說道:“我都看不懂阿綺了......似是寵也驚,辱也懼,卻原來萬事看在眼中,明在心中。那驚懼,不過是做出來博人憐惜的!”

見張綺睫毛不停的撲扇這,聽著自己的話,她的臉上露出一抹惶恐和羞喜,似乎自己的評價,讓她又是不安又是歡喜一樣!

這個狡詐小姑!作的偽連自己也看不出究竟!

蘭陵王重重一哼,握著她手腕的大手加重了一分力道。在聽到張綺的悶哼聲時,連忙送了開了。